情緒激動之中,路洋竟然忘了稱洪武為“施主”。
言罷,他快步走出木屋,走出寺院,走向尼庵。
盡管他很消瘦,剛才在床盤膝而坐之時,亦是一副老態龍鐘的樣子,但是,此時他下床走路,卻是腳下生風,跨步很大,虎虎生威。
顯然,他雖然飽受相思之苦,卻沒棄練過武功。
而且,他的武功又精進了一層,內力明顯更為精湛,武功修為又提升了一個境界。
洪武一看,不由瞠目結舌,心里嘀咕了一聲:“我靠!老子大費口舌,卻不如陳道一句話?”
言罷,他奇怪地追向路洋,走向尼庵。
僧兵團也即是特務團。
“敬禮!”團長鐵牛,看到路洋從寺院中出來,馬上大喝一聲,領頭舉手敬禮。
副團長薛長貴等人急急肅立,舉手敬禮。
路洋看到一群光著頭、身穿僧袍的人,全是持槍背刀,又立正向自己敬禮,樣子甚是古怪。
他縱然修行多年,也是忍俊不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千余僧兵也接二連三地大笑起來。
或許,他們是因為自己的怪模怪樣而自嘲發笑。
或許,他們看到路洋終于走出寺院,而開懷大笑。
笑聲爽朗,掠空回聲,山峰回應。
尼庵內。
馮云、薛大妹采取同樣的方式,派女衛兵將阻攔她們入庵內的小雅捆綁起來,并用毛巾將小雅的嘴巴堵上,然后又派女兵們入庵,強行將林依依拖出來相見。
當林依依在數名女兵的架扶下,腳步踉蹌地走出大雄寶殿來相見的時候,馮云、薛大妹和眾女兵都驚呆了。
多年不見了。
雖然馮云常率一群軍官來求見林依依,但是,林依依一直不肯相見。
此時的林依依,雖然青衣輜帽,沒有了那一頭烏絲。
然而,她卻膚光勝雪,臉上原來的皺褶竟然全不見了蹤影。她美眸雖然憂郁,卻碧波蕩漾。
她消瘦的體形,更顯纖美,曲線玲瓏。
完全看不出她是一名中年尼姑。
年輕了!
更美了!
或許是她出家前就信佛拜佛的原因吧。
出家六年,她想反正愛子已逝,唯有靜心修行,整天誦經、念佛、敲木魚。
漸漸地,她心如止水,境界提升,真的跳出了紅塵。
無欲、無情、無雜念。
山高空氣好,水清至靈。
她竟然變年輕了。
她人本美貌,兼之修行幾年,當真變美了。
林依依本不想出來相見,奈何被一群女衛兵強行架了出來。此時,她看見馮云與薛大妹,無奈之下,她雙掌合什,說道:“阿彌陀佛!諸位施主,擅闖佛門圣地,卻是為何?”
馮云、薛大妹看到林依依反而更年輕且變美了,本是各自看得雙目發直,忽聞此言,驀然驚醒。
她們急忙跪于林依依跟前。
馮云激動淚下,心中有苦亦有甜,顫聲說道:“娘,孩兒終于見到你了……嗚嗚……孩兒命人強行架娘出來,請娘勿怪!非孩兒有意冒犯,實是事出有因。當今,倭賊入侵,山河破碎,國土淪喪,百姓慘遭屠戮,婦女慘被日寇蹂躪。孩兒要率部出山打鬼子,誓死一拼。但是,時過境遷,時代不同,武器裝備不同。鬼子擁有海陸空三軍,天上敵機轟炸,地面炮火無情,其裝甲部隊又刀槍不入,國軍雖奮起抵抗,但卻連連敗退?,F在,我軍駐地,也被倭寇包圍,摩天嶺下,全是鬼子兵。孩兒今天派陳道率二團與其決戰,雖然也打死打傷鬼子兵不少,我方卻亦死傷數百官兵,可用慘敗二字形容。孩兒唯恐鬼子攻山,且又有敵機轟炸,故請娘親移駕蓮步,出庵一避!”
她言罷,抹拭淚水,抬頭望向林依依,期盼林依依能給她一個明朗的答復。
她心想:如果林依依仍然不離庵,沒辦法,我只有強行抬其下山了。
她心想至此,忽感林依依答不答復,都是意義不大。
林依依出家多年,已是與世無爭,心如止水。
她聞言之后,面無表情,淡淡地說道:“阿彌陀佛!貧尼四大皆空,兩耳不聞世外事。施主好意,貧尼心領。我佛慈悲,寺院尼庵自有佛祖護佑,請施主勿念。”
言罷,她欲轉身而去。
六名女兵卻組成一道人墻,攔住她的去路。
馮云急忙起身,張口欲言,卻如魚骨剌喉,哽咽難言。
她一片苦心好心,換來的卻是林依依不咸不淡之言,心頭實在氣苦。
然而,林依依又是長輩,且是自己的婆婆,馮云欲罵不能罵,只能有氣反往自己的肚子里灌。
要是換了別人,馮云可能會上前扇她兩個耳光。
但是,對于林依依,馮云卻不敢輕舉妄動。
她淚光盈盈,舉起手來,咬咬下唇,欲揮手令女兵架走林依依。
便在此時,陳道風塵仆仆地走進來,高聲大喊:“四夫人,三少夫人,好消息。三少爺還活著!我今天看見他了。好啊!上天有眼?。『萌擞泻脠蟀?!哈哈哈哈!”
他言罷,還仰天大笑,甚是豪情,心頭很是舒服。
“什么?”
“南天?他……”
“三少爺活著?”
陳道話音剛落,尼庵內外,全是一陣驚愕之聲,無數雙眼睛望向陳道。
馮云與林依依兩人的身軀皆是一個勁兒地搖晃,兩人的眸子瞬間淚光晶瑩,都張開了嘴巴。
陳道見眾人喜悅之中又起疑,便馬上向林依依敬禮。
他很嚴肅地向馮云與林依依匯報情況,說道:“報告二位夫人,此事是真的!卑職從軍十幾年,對三少爺那雙眼睛是很熟悉的,也知道三少爺的眼睛很特別,是華貴之中帶點憂郁。我軍上下,有此眼睛者,唯有三少爺一人。今天,我團與鬼子兵展開白刃戰,我與兩名鬼子軍官揮刀對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