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對中國人來說是個團圓喜慶的日子。除夕這一天,趙繼軍起了個大早,按照風俗要放鞭炮,殺“惡神”。在一掛長鞭的上方系了一圈線繩,將線繩套到一根竹竿上,挑著竹竿走到大門口,父親趙秉成在鞭稍處找到了捻頭,擦了根火柴,捻頭很快就傳來“刺刺”的聲音,“啪啪啪”一陣鞭炮聲響起,趙秉成笑著捂起耳朵,趙繼軍將臉轉向一邊,不敢朝正在“發(fā)火”的鞭炮看。
母親站在院子里樂呵呵地望著爺倆。
一掛鞭炮放完,地上是紅紅的一片。不一會,鄰居家又傳來了噼里啪啦的聲響。
時間還有些早,趙繼軍又上床睡了一覺。
房間的天窗傳來一縷陽光,趙繼軍揉了揉雙眼,隱約聽到母親的說話聲:“太陽要把腚烤糊嘍,俺家的小懶熊還不起床哩。”
看到趙繼軍醒來,母親微笑著說:“軍子,起來吃早飯吧,不早了。”
“嗯!”趙繼軍穿起衣服。
早飯不算是正餐,通常是稀飯饅頭什么的。趙繼軍隨便吃了幾口兌付一下,便打開電視機,看了一會節(jié)目。
坐在趙繼軍旁邊的母親在埋著頭理菜,時不時跟兒子聊上幾句。趙繼軍突然覺得跟母親有搭沒搭聊天的感覺挺好。
父親趙秉成在廚房蒸著饅頭。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里……”趙繼軍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姐!”
“軍子,你回來幾天了?”
“前天放的假。你們自己過的還是跟你婆婆一起啊?”
“跟小孩奶奶一起過的,你讓娘聽電話。”
趙繼軍把手機遞給了母親,母親接過電話,高興地說:“春蘭,年貨備齊了嗎?”
“備齊了。您可要保重身體喲,別太操勞,反正軍子也上班拿錢了,不用太辛苦了,娘。”
“好哩,你也好好過年,掛了吧,電話費很貴!”
掛了電話,母親對趙繼軍說:“軍子,時間不早了,可以去貼門聯了。”
看了看手機,時間顯示為十一點,時候是不早了。
貼門聯是趙繼軍的最愛,小時候常跟姐姐爭著貼,貼門聯和放鞭炮是過年的標志性動作,少了這兩樣,便沒了年味。
趙繼軍從面袋里抓了幾把面,放到一個小盆子里,澆上少量的水,放到爐子上。不一會兒面粉變成了糨糊。農村人貼門聯很少用膠水,用糨糊不僅省錢而且效果要好。
趙繼軍將門聯依次分開,拿了一把刷子沾了一些糨糊往門聯的背面抹去。
端看了一下位置,趙繼軍將門聯貼到木門上,雙手沿著四周按壓了一遭。堂屋和東屋的門聯都貼好了,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趙繼軍的臉上流露出會心的一笑。
紅紅的門聯,門聯上方的各色剪紙,把兩扇門裝點得漂漂亮亮,一派喜慶的景向。看了看院子,發(fā)現少做了一件事,翻箱倒柜找到去年用剩的兩紙紅紙,找來一支毛筆,將紅紙裁減成若干個長方形狀的紙塊,趙繼軍接下來要做的是在這些小塊紅紙上“揮毫撒墨”。
紅紙上寫著“出門見喜”“五谷豐登”之類的吉祥祝詞。
院子里有一款老式磨盤,這是趙繼軍祖上十幾代人留下的。將沾滿糨糊的一小塊紅紙貼到磨盤上之后趙繼軍又朝大門口走去。門口是兩棵楊樹,過年了也要給它們穿件新衣裳。
母親在殺魚,父親在準備蔥姜。
沒過多久,桌子上擺滿了菜。趙繼軍從抽屜里拿出一掛鞭炮,這是今天要放的第二掛,按風俗要在吃飯之前放。放鞭炮時看到鄰居也在放,相互點點頭,傳達著問候與喜慶。
父親已將三只酒盅洗好,趙繼軍從櫥柜里拿出他花了二十五錢買的“二鍋頭”,分別給父母親滿上。趙繼軍學著父親的樣子在喝酒之前將酒撒到地上一些,以示對天地的崇敬。
母親不會喝也不能喝酒,但每逢過年時,總會喝上一杯。
趙繼軍一口喝下一杯,母親便把一大塊豬肉夾到了碗里,嘴里還嘮叨著:“喝得慢點,別像只狼一樣。”
看了母親一眼,母親一臉的關愛。
“軍子,過年初幾上班啊?”父親問。
“初八。”趙繼軍停下正啃著的雞腿說。
“啥時調回鄉(xiāng)里?”
“具體的還不知道,要在村里干三四個月吧。”
趙繼軍見父親的酒杯空了,又倒上一杯,將父親的酒盅雙手端起,說:“爹,祝你身體健康!”趙秉成高興地看了老伴一眼,便一口喝下。
趙繼軍準備再給母親端酒時,母親已經將酒盅藏起,假裝發(fā)怒:“還沒工作幾天就開始玩洋了,俺不興這一套,俺要喝就自己喝。”母親說完把臉轉向一邊。
趙繼軍發(fā)現母親在偷笑。
母親吃了一口菜之后放下筷子說:“兒啊好好干工作,俺跟你爹不圖你大福大貴,只要你不種地,不挨累,一生平平安安,俺老兩口就放心了。”
母親朝父親的碗里夾了塊肉,父親舍不得吃,又推給母親。
吃完飯,母親拿了一只面盆和起了面,父親將芹菜和肉放在一起,剁碎,用作包餃子的餡。趙繼軍依舊看起了電視。母親仍舊有搭沒搭地問長問短。外面響起了鄰居們燃放的鞭炮聲,直到今天趙繼軍才真正用心感受到這濃濃的味味,敦敦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