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進入嵐山街道,劉春花一本正經(jīng)地問:“高主任,去哪吃?”
“當然是李三飯店嘍,人家柳副縣長三四年來一回,總歸要讓人吃一回大肉丸子再走啊?!?
高金發(fā)話里有話,劉春花白了他一眼,把臉轉(zhuǎn)向窗外。
李三飯店的門口停了兩輛車,一輛奧的和一輛大奔。這對于一個鄉(xiāng)鎮(zhèn)街道來說,無論是停在誰家門口,都是很有面子的事。
飯店的主人李三,見來了貴客,便笑吟吟地迎了上來。
“喲,高主任,有些日子沒見你了?!?
高金發(fā)和李三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
“吳主任,張站長,劉會計”李三一一打著招呼。
本以為李三不認得自己,趙繼軍不由分說直往里走。
“趙弟,來,抽一根!”李三將一支紅南京遞到趙繼軍的面前。
趙繼軍接過香煙心里一熱,這李老板也太厲害了,僅見過幾面,何況這中間有些日子沒來,居然還能記得。
李三飯店主要客源來自于鄉(xiāng)政府七所八站。計生辦可以說是李三飯店的一個重要客戶,因此計生辦的所有工作人員,李三在私下里都給摸得熟熟的。
“這位是?”李三走到柳副縣長面前,對著高金發(fā)說。
“我們的柳縣長!”高金發(fā)客氣地介紹。
“噢”李三用的是聲調(diào),說:“貴客臨門!”
李三雙手捧起一根香煙,柳副縣長還是第一次享受別人雙手敬煙的待遇,滿臉的驚喜。
“里邊請!”李三在柳副縣長面前,腰也有點直不起來。
高金發(fā)與“大奔”的司機分立兩邊,與柳副縣長并排走著,后面是張站長等人。這種走法按娛樂界的說法就是:“眾星捧月”;從政治的角度講,走在最中間的絕對是領(lǐng)導,這就是所謂班子的核心。
李三招呼一名服務員,跟著一起上了樓。
進了包廂,李三笑呵呵地說:“柳縣長,高主任,我就不陪你們了,有啥事盡管招呼服務員?!闭f完指了指身邊的一個年青女孩。
李三飯店里共有三名服務員,平常每個服務員要負責三個包間,外加一樓大廳的若干餐桌,因為來了“大官”,李三不敢怠慢,緊急抽調(diào)一名,專門伺候著。
說來官還是大一點好啊。
最里面對著門的位子空著,高金發(fā)作出一個邀請的手勢說:“柳縣長,您坐這兒?!?
柳副縣長點點頭,毫不客氣地往里走,無論是年齡還是職位,他都是這桌人中最大的,也無須謙讓。
落座后,是片刻的沉默,高金發(fā)的眼睛骨碌地打著轉(zhuǎn),想著點子找話說。
“柳縣長您知道這個飯店的拿手菜嗎?”高金發(fā)用一種迎合的眼光看著柳副縣長說。
“什么特色?我頭一回來,哪里知道!”柳副縣長笑著說。
“等一會您就知道了?!毕氩坏礁呓鸢l(fā)居然還賣起關(guān)子。
“高主任,你就直說吧,別難為我們領(lǐng)導了?!毙∨肿铀緳C不失時機地說。
“哈哈,兄弟說得也是。”高金發(fā)隨機應便得可夠快的。
“兩個特色菜,一是大肉丸子,二是狗肉。”高金發(fā)說著還朝劉春花瞟了一眼,劉春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吳能將雙手放在兩腮,看了劉春花一眼,嘴角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
沒多久,一個跑堂的伙計端著一些菜走了進來。服務員拎著兩瓶茅臺酒,輕輕放到桌上問:“現(xiàn)在要打開嗎?”
“打開吧。”高金發(fā)打量著服務員說。
“嗯”服務員低著頭麻利地打開瓶蓋,輕輕往前一推,便扭動著細細的腰身慢慢走開,走到門口才停了下來。
高金發(fā)的眼睛一直就沒離開過服務員,直到吳能將一瓶酒遞到面前,高金發(fā)才回過神來。
“看啥呢!”吳能朝柳副縣長看了一眼,小聲提醒著說。
高金發(fā)感激地看了吳能一眼,接過酒瓶。
趙繼軍很想拿著酒瓶,第一次斟酒出丑正是在這家飯店,也恰恰就在這個包廂。他想把以前丟的人補回來,至少要把滿酒的動作練熟,免得再次出丑??墒莾蓚€酒瓶卻在吳能和高金發(fā)的手中,該怎么辦呢?
想了一下,靈機一動,趙繼軍將手放到高金發(fā)正拿著的酒瓶上說:“高主任,我來滿酒,你歇著吧。”
高金發(fā)愣看了趙繼軍一眼后,會心一笑,便松開手。
得到酒瓶的趙繼軍站起身彎下腰,將瓶口對著柳副縣長的杯口,酒,自然地流到杯中,在快要滿時,趙繼軍猛地一抬瓶口,動作非常果斷。
從柳副縣長滿意的眼神中,趙繼軍找到了一絲成就感。
“今天也是難得一聚,我提議大家盡量干掉第一杯酒!”柳副縣長的話就像圣旨一樣,滿桌子的人都仰起了脖子,爾后每個人放到桌面上的酒杯都是空的。
見大伙積極響應號召,柳副縣長朝桌面掃了一圈,顯得很高興。
“柳縣長,這杯酒,小高敬您,你隨意,我干掉?!备呓鸢l(fā)說著舉起杯,往肚子里倒下一杯酒。
柳副縣長二話沒說,將滿滿的一杯酒一口喝下。
趙繼軍麻利地給柳副縣長和高金發(fā)將酒滿上。
“這是第二個酒!”說著,高金發(fā)站了起來,準備喝酒。
“小高,不用站,坐著喝?!绷笨h長擺了擺手。瞧那手勢,緩而不慢,柔而不軟。
柳副縣長仍是二話沒說,干掉了第二杯酒,面不改色地端坐在那里。
趙繼軍暗暗佩服柳副縣長的酒量,一個人影出現(xiàn)在趙繼軍的腦海里,這個人就是兩個月前一起喝過酒的計生委的薛副主任。趙繼軍在心里把這兩個人做了比較。
無論言談還是舉止,柳副縣長的個人魅力明顯要高于薛副主任,也難怪能做到副縣長的位置。
“小趙,在想什么呢,喝酒!”高金發(fā)端著酒杯說。
“嗯”說著,趙繼軍把一杯酒喝了個精光。
“這小子,動作這么利索,我還沒回過神,他都把酒喝下了?!备呓鸢l(fā)當眾夸起趙繼軍。
趙繼軍為自己倒?jié)M了酒,站起來,將酒杯端起,對著柳副縣長,滿臉是笑地說:“柳縣長,我先干為敬!”說著,趙繼軍英雄般地把一杯酒完全灌到肚中。
“好,好樣的!”吳能拍起了手掌。
“我陪你喝,小伙子?!绷笨h長高興地看著趙繼軍,把一杯酒也喝了下去。
酒過三巡,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高金發(fā)卻還有點意猶未盡,從趙繼軍手里摸過酒瓶,將柳副縣長面前的半杯酒加滿,端起面前的酒杯往柳副縣長面前一晃,兩個杯子碰在一起,高金發(fā)笑著說:“柳縣長,我們新建的廠子在稅收政策方面希望能給我們最大的優(yōu)惠哦?!?
“喝了你敬我的酒,看來不答應你是不行的啰!你這個小高呀,把酒杯當成了大印來使用,有兩下子,我期待著你們村明年的產(chǎn)值?!?
“放心吧領(lǐng)導。”說著,高金發(fā)爽快地將一杯酒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