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掣罵罵咧咧地往女兒寨飄去,閬九川那死女人,爲了逼它,是真的不管自己死活啊,還一聲招呼不打,說發瘋就發瘋,主打一個任性。
一邊罵著,忽然又覺得有點不對。
閬九川爲啥能在靈臺那擠壓它啊,整一副只要她想,就能把它完全擠出靈臺似的,還不會被雷劈?
將掣呼吸都有些輕了,當初立契時是不是它漏了什麼啊,該不會它踩了深坑吧?
不行,得問她去,這死女人,就是個有八百個心眼子的。
將掣剛想回頭,靈識又是一頓,扭頭看向深山中,虎目一瞪,渾身的毛全部豎了起來,眼神兇狠。
好髒的氣息。
竟還敢跟只老虎一樣張牙舞爪?
將掣縱身一躍,飛快地向那處掠去,完全忘了打算跟閬九川掰頭一二的想法。
山下,沈青河一行人正在上山,此行跟著前來的,除了沈青河自己的心腹部下和護衛,還有那兩家失蹤公子的護衛,都是強壯的好手。
鑑於此地邪門,挑的還是特別氣息剛硬又自帶著煞氣的好手,避免再跟之前那樣,來一次非死即傷。
那兩府的護衛受主家囑咐前來查探小公子的下落,跟著沈青河行事無話可說,只是他們就覺得奇怪,這咋還帶了個嬌滴滴一碰就脆的小姑娘呢?
看她那弱不禁風的小雞仔樣,風吹都能倒,還跟著去那地方,跟送人頭有什麼差別?
不過沈青天都說了,她是破案的關鍵,那就且看著好了,一個小娘們,真有啥事,往肩上一扛就能跑路。
而這一行,就閬九川一個小姑娘外加一個僕婦,唯二的娘們,不少人時不時把視線暼向閬九川,想著這小姐兒要是走不動了,他們是不是該呈個英雄?
閬九川行走在用石頭鋪出來的通山路,感受到腳下石頭的一點微弱的願力,聽著沈青河請來的嚮導所說的話,眸色森然。
這條通山路是附近村寨的人聽說女兒寨上面的山神廟很是靈驗,所以前來參拜的人爲了方便行走,自發地帶上一兩塊石頭鋪路,一來表示虔誠,二來也是爲了以後上山方便。
如此多年下來,就鋪成了一條通山路,也是這一片山中,難得有純淨願力的路。
世人虔誠,就是不知道自己供奉的是個啥玩意?
閬九川一路沉默,冷冰冰的,跟在她身側的僕婦冷得哆嗦,大氣都不敢喘,她有些懼怕身邊的姑娘,她的氣勢比自家大人還要強盛。
沈青河看她神色冷漠,心裡不免有些打鼓,這臉色,比幫兒子驅邪時還要冷,難道甚是棘手?
“女兒寨挺排外的,到寨子後,你們最好不要那麼多人進去,不然觸怒了山神,可是要倒黴的。”那嚮導對沈青河道:“大人想來也是知道的,畢竟您也不是第一次來了。”
沈青河身邊的小廝長貴冷哼,道:“到底是山神發怒,還是有人在裝神弄鬼,女兒寨的人心中有數。”
嚮導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好言勸道:“小哥慎言,山神會聽見的。”
長貴還想說什麼,閬九川忽然問:“女兒寨的男兒都去侍奉山神,那剩下的女人,如何繁衍,和外族通婚嗎?”
她可聽說這女兒寨從前不叫這名字,叫紅楓寨,後來山神顯靈讓男兒去侍神,一年年的,幾十年下來,使得女兒寨陰盛陽衰,才改名叫女兒寨。
但女兒寨沒有敗落,尚有人在,有人便有繁衍,又該如何?
閬九川一個小姑娘問得這麼直白,使得身邊的人都微微愣神,沈青河更是重重地咳了一聲。
她也太不把自己當姑娘了。
嚮導回過神,笑道:“女兒寨的女兒都是走婚的。女兒寨這邊的紅楓林到了深秋極是漂亮,如此美景,自有不少人慕名而來,男人嘛,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女兒寨的女兒們都很漂亮,只是走婚,和美人春宵一度,他們何樂而不爲?”
走婚,就是找路過的男人當一夜或幾夜夫妻。
他還想深入說兩句,沈青河又咳了一聲以作警告,眼神瞥了過去,才訕訕地住口。
閬九川挑眉:“她們對寨子倒是忠心一片,也不曾想過離開。”
沈青河聽了,手指微微敲在腿上,是啊,她們情願獨自撫養孩子,也不想離開村寨,爲何?
嚮導神秘兮兮地道:“聽說是山神不讓離開,在寨子出生的人,若是離開,會生怪病的,便是離開村寨,也不能超一年,否則就會死。”
閬九川和沈青河對視一眼。
她又看向那一片邪惡又骯髒的血紅之氣,眼神森冷。
不讓離開,是怕著這寨子絕了人,再無人供奉它了吧?
這樣的濃稠血氣,就是這麼來的嗎,靠養蠱一樣的汲取人的精血。
半個時辰後,他們就站在了女兒寨的入口,寨子建於山谷之中,山谷風景秀美,又有一條瀑布飛流直下,如今冬日,那瀑布凝結成冰,呈著別樣的雅趣。
而這一片山谷中,圍繞著女兒寨,有大片大片的楓樹,即便到了嚴冬,竟還有些楓樹的葉子未落,在白雪壓枝當中顫顫巍巍,葉紅似火。
被白雪覆頂的木屋錯落有致,有炊煙升起,在冬日一派寧靜安然。
“好美。”不知誰輕嘆出聲,眼神癡迷,道:“避世桃源,不過如此。”
閬九川冷笑,他人看到的美,在她眼中卻是罪孽和污穢,帶著迷惑性的假象。
有風吹來一片楓葉,她伸手接過,漂亮的楓葉紅得像火,但卻是浸染著邪惡的血氣,令人噁心。
她手一握,再攤開,手上竟是起了火,將那片楓葉給燒成了灰。
不同別的人被冬日美景迷惑的樣子,沈青河一直注意著她,見了這一幕,瞳孔緊縮。
這一手,比之前看到的又更震撼了些。
似有異香傳來,沈青河感覺呼吸有些急促,忽然感覺胸口躁動,有些煩躁,眼睛逐漸發紅,看眼前的人都有些不順眼起來。
想毀了她!
沈青河眼中生出一絲戾氣,手撫在腰間的匕首上,蠢蠢欲動。
殺了她。
變故就在此時發生,他猛地拔出匕首,狠狠地向站在身側的閬九川的脖子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