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發(fā)生就在那一瞬間,沈青河動作很快,被所謂美景迷惑的衆(zhòng)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但他快,閬九川更快,身子一矮,手已扯下了腰間的帝鍾,意念一起,摧動帝鍾。
咚。
沉重如雷鳴的撞鐘響如泰山壓頂向沈青河壓了過去,力若千鈞,那無形的道意化爲罡煞,將他身上的邪氣一一絞除。
匕首停在了閬九川的額前,被鐘聲震醒的沈青河意識清醒,因爲罡氣反噬而噴出了一口血,胸口悶痛。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想自己幹了什麼,在看到自己拿著匕首竟要扎刺閬九川,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手一鬆,匕首掉在了地上。
有動作快的護衛(wèi)也已經撲了過來想要搶下匕首,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刺激到了,下意識地扶著撞到懷裡的沈青河。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
所有人都因爲那一聲沉重撞神思清醒,卻是一聲不敢吭。
這突然內訌是咋回事?
還不是一般內訌,而是沈大人想殺閬姑娘。
“大人!”僕婦一把拉過閬九川護到自己身後,不可置信地看著沈青河,渾身顫抖。
沈青河煞白著臉,看了看自己的手,聲音有些嘶啞:“不是我,我剛纔不知道爲何……”
他著急地看向閬九川,想要解釋。
比起其他人的愕然,對剛纔發(fā)生的事,他更爲驚懼和慌張還有後怕。
他竟然拿著匕首去刺殺一個孱弱的小姑娘,她還是自己兒子的救命恩人!
啪!
沈青河用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他都幹了些什麼?
閬九川從僕婦身後走出,那張裹在狐貍毛的小臉青白青白的,看起來像是被狠狠驚嚇到了隨時要厥過去的臉色,叫人生憐。
尤其跟著來的都是大老爺們,很多人都是能當閬九川老爹的年紀了,看到她這嬌弱可憐的樣子,都不免在心裡暗罵一聲,沈大人也太不做人事了。
倒是閬九川自己,除了臉色難看,眼神倒沒有怪罪沈青河的意思。
她上前一步,道:“大人不必自責,你剛纔所爲,不過是受了這一方邪物控制影響罷了,我不會怪罪。”
沈青河看她如此大度,也沒有怨他的神色,心裡鬆了一口氣,回道:“可你不是說了我有罡正之氣護體,怎麼會被控制,反而他們,也並沒有做出失禮衝動的行爲。”
“怕是知道壞它好事的我來了,又在己方地盤,在你身上孤注一擲也不無可能。”閬九川看向遠方那邪惡的氣息,道:“至於他們,也受影響的,你們目光所及,都覺得此處世外桃源,與世無爭,若能在此安然度日,死也無憾了?”
衆(zhòng)人一聽,臉色均是變了。
這,他們剛纔看到這山谷安寧絕美的樣子,還真生出這樣的想法,甚至想著,在此娶一美嬌娘,生一佳兒,人生幸事。
“閬姑娘,這山谷難道不妥?”有人小心翼翼地問。
閬九川道:“幻象而已。我看到的,全是怨氣罪孽,這些楓樹,都沾了不少血氣,想來不少樹下,都藏有屍骨。”
什麼?
有人驚得後退兩步,不知被什麼東西絆倒了跌倒在地,手忽然一疼,哎喲出聲。
他扭頭一看,有白花花的尖銳的東西從地上斜插出來,而他身後,就是一棵年份不短的楓樹。
他心一抖,取下腰間掛著的刀,一扒,嗷的一聲彈跳起來。
一個骷髏頭骨的眼洞直勾勾地瞪著他。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被挖出來一點的骷髏頭,臉色陰沉,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咔咔一頓挖。
好傢伙,就這一棵樹,就有三個骷髏頭,也就是三具屍骨,怪不得這棵楓樹入了冬還掛著紅葉子,是肥料太給力了。
沈青河的臉色已經沉得滴水。
如果閬九川說的是真的,這個女兒寨,這麼些年,到底失蹤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死在這裡而不得散?
“說,你是嚮導,是不是一直跟這女兒寨同流合污,把遊人坑騙到此地,然後殺人埋屍?”有個護衛(wèi)猛地拔出劍橫在嚮導脖子前。
那嚮導嚇得一哆嗦,腿軟下,跪在地上道:“大人們饒命啊,我不知道啊,我從前在烏京謀生的,得罪了人才回到桐城,當嚮導也才當了一年罷了。這棵樹我還尿過幾次呢,壓根不知道這裡埋了屍骨,不然我哪裡敢尿?”
他實在是嚇到了,尤其那泛著寒光的劍又往脖子近了一分,膀胱發(fā)緊又一鬆,一股子臊臭味兒很快傳出。
那護衛(wèi)滿臉嫌棄,哼了一聲,收了劍。
“有人來了。”閬九川看向前方,手上把玩著帝鍾。
來的人是女兒寨的住民,一個六十來歲的老者帶著數(shù)個女人,走到跟前,看到沈青河,眉頭便是一皺。
此人,當真是陰魂不散!
老者垂眸,遮住眼中的厭煩和狠厲。
再擡頭時,老者已經端起了笑容,道:“不知大人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沈青河走在閬九川身邊,輕聲道:“這位是女兒寨的祭司長老,人稱柯長老,對了,女兒寨所有人都姓柯,聽說每年的山神娶親,都是他主持的,他可是你要找的人?”
那柯長老見沈青河在悄聲對他身側的姑娘說話,不免看過來,正好和閬九川的眼睛對上,他瞳孔微縮,往後退了一步,再定睛看,那姑娘一雙眼宛如黑洞,深不見底,像是要把人吸附進去無情絞殺一樣。
柯長老垂在袖子裡的手攥起來,死死地盯著閬九川,佈滿皺紋的嘴脣抿著,越發(fā)顯得冷硬深沉。
此女不善,她是個大威脅,她會讓女兒寨不復存在。
在看到守寨楓樹下被挖出來的幾具屍骨後,他更肯定了,從前這些人來,一無所得,可現(xiàn)在帶了此女來,竟就發(fā)現(xiàn)了守寨楓埋著的東西。
柯長老的面容有一瞬的猙獰,也不知是不是因爲他臉上的疤痕所致,竟有些陰森可怖。
閬九川緩緩走上前,沈青河連忙和她同步,還先她一步,有半邊身子擋在閬九川的身前,以防不測。
柯長老看著她走來,竟莫名生出一絲懼意。
“你本該死了,是什麼東西在幫你續(xù)命?”閬九川看著柯長老開口,眼神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