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迷路,卻又總是孤身一人。而這一日,她終是迷失在了那片梨花林深處,醉在了倒在樹下昏睡的不醒人事的白衣間。
純白的美染著猩紅。觸目的讓人迷亂,卻也讓她一時恍惚。那抹由壇中而出的猩紅一時亂了她的心緒,顧不得男女有別,她就如此匆忙帶著裙角賴著的花瓣,跪坐了下來輕探他的鼻息。
男子均勻的呼吸,以及衣衫上猩紅所散的桃花清香,終是讓她明白,眼前這看似受傷昏去的人,竟只是喝醉了而已。
“婉娘。?!边@是他醒來前說的最后一句話,也是她聽到的第一句話。自此,這個名字成了她心中永遠(yuǎn)無法釋懷的存在。
“竟是心上的傷嗎?”在他輕喚了婉娘的名字后,她微微蹙眉,卻滿是愛憐的看著他,自語。
待他醒來的時候,已是隔日的午時。仍是那處滿是梨花瓣飛舞的梨樹林,只是眼前多了一個總喚著他哥哥的藍(lán)衣女子。
“哥哥,總是這般的纖塵不染,如月光般靜的如此的男子?!痹谒私馑侨绾我蛎粤朔较蛉肓舜说睾?,又是如何見到了大醉的自己后守著直待到他醒來后,他默許了她總是賴著要喊哥哥的要求,也微微驚訝她時而笑的淡淡所述出對自己的贊嘆。
“哥哥最合白衣,煙兒最初見到時就驚訝,世上竟有這般合適白衣的男子。”每次說到這里她總會淡淡笑著,微微止住再繼續(xù):“這樣的身影,只在煙兒的夢中偶然一現(xiàn),想不到如今竟成了真?!?
每次,他都只是淡淡的將心中的感受壓制,表面靜的如同沒有風(fēng)經(jīng)過的梨花林般。
她不是美麗的女子,和婉娘那般美艷的人兒自是不能相比,可她的一顰一笑,時而開朗又瞬時易悲的性子漸漸的侵入了他的心中。何時起,總會在林中尋著那抹藍(lán)色的身影,何時起總是會帶著寵溺的笑看著她跑向自己笑的極其柔美的喊著哥哥。
花開,她會肆意的輕躍于花間雀躍不已,花謝,她會看著隨風(fēng)散去的花朵凋零的樣子垂淚。每當(dāng)這般的時候,她總是孤身立于樹下,良久才回望與他,合著梗咽的聲音,微微發(fā)顫的輕聲道:“哥哥,千萬不要離開煙兒。不然,煙兒會如這凋落的梨花一般再也看不到來年的暖春。”
這讓人心疼的女子,他卻不敢給她任何許諾。婉娘帶來的傷如同一道劈開的裂口,開了就再也合不上。再也不敢去奢望。一次,二次,他都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她站在遠(yuǎn)方的身影,卻好好的壓著心中的波瀾,淡漠了一切。哪怕那抹藍(lán)色的倩影,在梨花瓣飛舞的時候格外的凄冷孤寂然他卻一如初只是淡淡的看著。
春日如此的短暫,花兒轉(zhuǎn)眼便消散而去,美麗又短暫的生命就被她輕輕包裹了起來,終日的忙碌,舀來清澈可見深處的溪水,將落了滿地的梨花瓣一點一點的洗了干凈封了起來。在梨樹的深處,挖了一個淺淺的土坑將其埋入。因為太淺,埋起的時候竟壘出了一個小小的土丘??粗绱耍愀纱嘁苼砹艘恢昀鏄涞挠酌绶N了下去。在全部做完了后,她告訴他,三年后一起將埋入了土中的梨花挖出。
而他依舊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不愿再靠近,不愿再回復(fù)她任何一聲的央求。
春暖美,夏晴好。秋豐裕隨之便是白雪皚皚的冬日。
仍是滿林的白色,卻是冷的無比。他一如往日身著白衣,似乎世間的塵埃怎么也近不了他的身般的潔凈。他知道,林間仍是著藍(lán)衣的女子很是怕冷,這樣的日子總是凍得瑟瑟發(fā)抖??伤齾s無比的喜歡白色,如此才求著他一同來這片梨花叢中賞雪。
若是往日,他定會如平時般的拒絕。從春天后他便是如此的態(tài)度,若即若離,卻又不愿給她任何回應(yīng)。即使看到她眼中盈滿淚水,自己心疼的想要擁她入懷,為她拂去,表面也是波瀾不驚,靜的讓她次次都只能忍下一切賴在他的身邊,如此就這么過了四季。
她怕他會突然消失,如同被風(fēng)帶去的梨花瓣一樣突然沒了蹤跡。只要呆在身邊便好,她只是這般的想著。
而今日,偶然說出想要觀雪時他竟意外的答應(yīng)了。這讓她欣喜不已,一向心細(xì)的她竟沒能瞥見他眼中微微閃過的不忍,以及手中早已攥的沒了本來面目的書信。
眼前的白色一望無際,沒了花瓣飛舞的生氣,一時的靜寂吞沒了天地間的生氣,靜的可怕。這般的靜她是最怕的,即使身上穿著夾襖又披上了藍(lán)色薄綿的披風(fēng),卻如何也抵不了這漫天的寒冷。一時間,冷的無所憑依。轉(zhuǎn)頭看去身后白衣的男子,微微開口,語氣中滿是央求:“哥哥,我冷。。。你別離得那么遠(yuǎn)好嗎?”
聽此言,他心中微微泛起一絲疼,面上卻是平靜如初。冷冷的語氣淡淡道:“我要走了?!毕乱豢蹋慈パ矍暗娜?,微微僵硬的表情,身子卻更是抖得厲害,只是不知究竟是冷的,還是怕的。
“為何?”她沉寂了許久,淡淡問出,呼出的白氣在周圍縈繞消散如同從未有過。
“因為。。。”話到半,他突然不知該怎么對她說,書信在手中攥的更是緊,似乎還微微的能看見,淡粉色的信箋下端,那看似端正的署名---婉娘。
看去白衣男子一向波瀾不驚的面容上浮起的困惑,清秀如初,卻又極力瞞著什么。瞥去他手中的信,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而下一刻,她卻突的跑進(jìn)他,太過匆匆以致裙角被白雪浸染也渾然不知。
他則看著一向沉靜的她,突來的舉動不由的微微呆愣,在回過神時,信箋已被眼前的女子奪了拿在手中。一時間,不由得火從心生,上前一把的奪回。似是承不住男子突然的舉動,沒能站得穩(wěn)妥,搖晃了幾下終是倒在了雪中,一時間寒氣侵入,冷的她竟是想要站起也不能如愿。只能坐在原地,嘴里卻擠出一絲嘲弄的語氣:“婉娘嗎?去了又能如何,也不過再被羞辱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