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至此處,書生刻意的頓了頓,扇子合起輕輕點了點老舊的梨花木桌,紫袍男子忿忿的拿起酒壺為書生已空的杯子再斟上一杯,繼而道:“繼續說。”
書生也不惱,笑呵呵的將杯中酒滿飲,略略蒼白的面上已是透出些許薄紅,人卻還是清醒的搖晃著腦袋,扇子在手上也一并晃著:“莫急,莫急。聽故事總要有耐性的。”
隨后不去看紫衣男子,另只手拿起那寫著藥方的紫色帕子,雙目望向店門外飄灑的雪花慢慢的說。
面對昏倒的紫云,青墨只能將她帶回自己位于城外的小茅屋中,籬笆小院中只有一間看著很是簡陋的茅草房,草頂上有些地方似乎有脫落的跡象,平日里青墨自己住倒不覺得什么,可帶著姑娘回家后,青墨才察覺到這屋子不只是簡陋還滿布塵土……
用大袖拂了拂,青墨將紫云放在屋內唯一的床榻上,小心為她蓋上單薄的棉被,自己則披了件厚些的袍子又抱了一壺剛沏好的茶水摟在了懷中。
這一摟,整整兩天兩夜。青墨將冷掉的水倒掉,換了新燒的水再摟在懷里蜷坐在角落。紫云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
又過了半日,洋洋灑灑飄了幾天的大雪停了下,下了又停時。呵氣取暖的青墨才跑去小院里從外拉起窗戶想給屋子透透氣。可奈何寒氣也隨著涌進。屋內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暖意瞬間消散無存。
一呼一吸一口氣就化作裊裊白煙,窗外的青墨透過騰騰的霧氣看向紫云時有種不真實的幻感,似如那個靜靜昏睡的女子下一刻就會駕霧而行化作天邊一片淡紫色的暖云。
因這樣的想著,青墨更覺得寒冷逼人……忍不住的縮了縮脖子,將茶壺更揣的緊了些,青墨呆呆看著窗內的人兒喃喃“你還會不會醒來?”
眼中看著,思緒卻已經飛遠。心里若即若離的想著哪天背了紫云回來又緊張的喚來了隔壁的老郎中仔細的瞧著。
當顫巍巍的老人家仔細切脈后留下句:“睡著了。”隨后拿了三個銅板笑呵呵的打酒去,青墨一個人坐在屋內哭笑不得。可是,這一睡竟是兩天兩夜,本已經停了的雪也在那時起又跟著下了兩天兩夜。
從最初的哭笑不得漸漸的擔心,而如今再想心口竟然生起了一絲心疼……
“究竟是什么樣的事情,讓你不愿意醒來?”低喃著,青墨有些失神,冷不防屋檐邊化了一點的雪水滴到了他的后頸上,又冷又驚的令他松手丟了茶壺……
啪的一聲,茶壺落地。碎了一地的白瓷片和雪地的顏色化為一片,只有猶帶暖意的茶水化開了一片的白雪留下了一點痕跡。
“碎碎平安,平安破財……一個茶壺四文錢,用碗也能將就著喝吧。”青墨不顧雪水浸濕了袍子的角,只是一味的蹲下身撿起殘片,一片一片慢慢的撿起,碎碎的念著。想將剛才心中的一絲疼借著這樣的方式掩埋起來。他以為這樣一切就沒有發生……
可又能騙的了誰呢?
心緒似乎湖邊波動的水紋,一圈一圈的蕩漾開來,你以為他走了,其實卻一直留在那里,在中心的位置蕩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冥霄,我渴了。”正當青墨慢吞吞的清理著地上的碎片時,屋內的紫云淡淡的喚著一個陌生的名字,語氣卻如此的親密。
因這一聲輕喚,青墨捏著瓷片的手增了一分力,血就從那道綿細的傷口中淡淡的涌出了一些,索性傷口那么細來不及再流多些的血就已經凝固了。
這一道傷痕的微微刺痛反而讓青墨凍的發僵的腦袋靈光了起來,利索的將瓷片兜在懷里丟在角落,隨后跑進屋從爐子上的小桶里舀出了一些水,就這瓢送到了紫云手上。
沒有睜眼,紫云任著青墨扶起自己慢慢的喝了一口水才忍不住柔聲道:“這么涼……”
青墨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那個泥土糊的小爐子早已經沒了火星……小桶里的水也自然涼了。
“這……小生愚鈍。”
青墨的話令紫云渾身打了顫,隨之睜開的雙眼中滿布失望不住的搖頭連連問著:“你不是冥霄?不是冥霄嗎?”
或許是風吹得太久了,青墨總覺得后背有些微微的透涼,那些寒氣纏繞不斷的涌入心中凝成一塊結實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