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落一看不對,眼看婉兒即將變成一縷美麗芳魂,她急忙上前制止了洛冥越的狠意與殺意:“你別這樣,快放手啊,她會死的”
幸而,離落及時上前制止,這才使洛冥越一點一點放手,眼中依舊氤氳著肅殺之氣,漸漸的,他眼中的殺戮慢慢散去,然后走至一旁,冷顏漠然道:“若不是我早早地開始懷疑起你,派人緊盯你的一舉一動,也斷不會發(fā)現(xiàn)你竟是一個纖細,哼,你想暴露我們行蹤,如今看來,你的信鴿已死,我看你如何搬到救兵”
此刻被放開后的婉兒不停地喘著氣,喉間有明顯的深紅色印記,刺目,耀眼。
離落看著痛苦的婉兒,眼底有著明顯地不忍與憐惜之意。
她輕輕咬著下唇,面有難色,想要開口說什么,卻終究沉默了下去,直到洛冥越淡漠地開口:“離兒,一夜未睡,你也該累了,我們?nèi)バ菹桑膺呌腥藭词亍?
而后,他轉(zhuǎn)過身,面帶陰冷地看向婉兒,說道:“讓她一個人好好在這待著,也讓她好好自我反省一下,讓她好好地想一想,到底是護主重要,還是自己的命重要”
說完,便要拉過離落,拂袖而去。才剛走至門口,離落便輕輕放開了洛冥越的手,反而從自己袖口處拿出一方淡紫色繡花錦帕,朝洛冥越的額頭擦去,幫他拭去了額角的汗水,煥顏看他道:“你累了一天了,去睡會兒吧,我還不困”
她輕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婉兒,又看著洛冥越,沉默了一會兒,帶著懇求的意味,道:“我有幾個問題,想留下來問問清楚”
洛冥越看著離落,神情一怔,用幾乎懷疑,不明意味地眼神瞅著她。離落急忙澄清道:“別誤會,我只是有些問題想不明白,才想留下來問一問”
最終,她清澈明亮的眸子說服了他,他輕握起她的手,手心微微一緊,他轉(zhuǎn)頭看向婉兒,全身被麻繩五花大綁著,起不了身,想來應(yīng)是無任何危險了,遂輕聲說道:“那好,自己小心,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叫喚,外邊有守衛(wèi),我也會在外面守著的”
離落輕點了點頭,給了他一個微笑的保證。
洛冥越看了她一眼,最后拂袖而出。
房中,寂靜一片,這個時辰,客棧四周還是較為安靜的,房中只有離落與婉兒兩個人了,一個被綁,靜靜坐著,而另一個安靜站立著,眼神一刻不離被綁之人,房中靜得仿佛連呼吸都能聽見,離落看著婉兒深深吸氣,她還沒有斟酌好該如何問,于是走至窗口,對著皎月暗自神傷,折騰了一晚上,東方也已漸漸地露出魚肚白,天,快要亮了,天色開始隱隱泛白,月兒逐漸隱沒,躲進了云層之中,微風(fēng)凜凜,離落柔軟的長發(fā)翩然被風(fēng)吹起,清幽地飛舞。
“為什么救我?”婉兒看著離落淺藍的背影,輕聲問出口,許是方才洛冥越出手太重,她的喉嚨還未完全好吧,聲音很是輕悠。
離落轉(zhuǎn)過身,聲音雖然也是輕悠的,卻帶著一點苦澀:“沒有為什么,就當(dāng)是姐妹一場”
“我不需要你可憐”婉兒撇過臉,目光不再看向離落,語氣生硬。
離落心中憐惜,看著倔強固執(zhí)的她,連連搖頭,離落走上前去,緩緩開口:“你這樣做,無非是以卵擊石,沒有用的”
“就算沒用,我也要試一試”
“婉兒,到底是什么,讓你變成現(xiàn)在這樣?我認識你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我把你從老鴇手中救下,我很清楚地記得,那時候的你純真委婉,溫柔善良,怎么如今,竟會變成了這樣?”離落看著她,有些心痛,嘆然惋惜道。
婉兒依舊撇過臉,沒有看著離落,不知道是因為內(nèi)心愧疚還是出于討厭?
“我這么做,無非是還她一條命,那年,她救過我,是她把我從老鴇手里救回來的”
“什么?”
婉兒深呼吸一口氣,眼瞳微閃,眉心里有著難以掩去的哀傷,記憶的痛苦再次啃噬著她的心,時刻折磨著她,盈盈眼波比池子里的水花還要閃亮,那里,盛著一朵若隱若現(xiàn)的淚花。
記憶仿佛是條長線,時時牽動著她的心。
“那一年,父親死后,我便被魏家公子賣進了青樓,青樓里的老鴇整日逼我接客,我不同意,甚至以死相逼,為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清白,為此,她把我關(guān)進了一個漆黑的小柴房,直到我肯認錯,肯同意接客為止,她才愿意放我出去,我在沒有食物,沒有水的情境下,一關(guān)便就是幾天,我饑餓難忍,口干舌燥,好幾次逃跑,但都沒有成功”
“原來你的身世與遭遇竟是真的……”離落又一次想起,在潭州那時救下她的場景,那一次她講述起自己的身世與遭遇,沒有想到竟是真的。
“所以,是她救了你?”
婉兒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是,一如我當(dāng)初被你救下的情形,那時,我身上滿是傷痕,我就那樣撲倒在她面前,衣衫襤褸,狼狽不堪,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她身上仿佛有一種貴氣,高貴優(yōu)雅,從容美艷。她非但不嫌棄我,還伸手將我扶起,擦干我臉上污痕,并將我?guī)Щ馗希垇碜詈玫奶蚪o我治病,我的傷還一天一天好起來,她帶我如同妹妹般照顧,甚至請來武館老師,教我功夫,讓我經(jīng)后有能力保護自己”
“所以,你為了感激她,報答她,就甘愿為她去殺人,甚至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嗎?”離落蹙眉,她不管救婉兒的這名好心女子是誰,但卻利用婉兒的善良而利用她,離落頓時替婉兒感到可惜。
“一直以來,若不是當(dāng)初她的善意相救,也許我早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上了,是她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既然我的命是她救的,那么這一次,就算讓我去殺人,便就當(dāng)作是還給她的恩情”
聽著婉兒的娓娓道來,離落心中卻有些心酸,眸底竟閃現(xiàn)幾許晶瑩淚光,她平復(fù)下心情,繼續(xù)開口問道:“所以這一路,除了你的身世遭遇,其他的,你都是在欺騙我們,對嗎?”
婉兒的眼底早已沒有了方才那份陰冷狠絕之色,有的僅僅只是平淡而哀傷,她靜靜看著離落,沒有答話。
“所以在南家村的那晚,也是你,對不對?”此時離落的臉頰上,已然掛滿了星星點點的淚珠。
婉兒身子驀然一怔,有些驚訝,但在下一刻,她便想通了一般,對著離落勾起唇角,輕輕一笑道:“看來,你還是想起來了”
離落仿佛早就料想到一般,平靜道出:“那一夜,果真是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那些馬兒都是無辜生命,你何苦殘害?”
“這是主人交代的,我不得不這么做,她讓我不管想什么辦法,都要放慢你們的腳程,所以,我才會在那些馬身上動手腳”
“可你為什么要放了我,沒有把我一刀殺了?”
“因為我此行的目的,不是為你,而是洛冥越,殺了他才是我的任務(wù)”一提起‘任務(wù)’‘洛冥越’這幾個字,婉兒的瞳眸便開始變得陰狠絕殺起來,冰冷地就連離落都為之一顫,似乎又見到了那個陌生殘忍的婉兒一般。
“你撒謊,其實你從骨子里,并不喜歡殺戮對不對,其實你一點兒都不喜歡殺人,你親身經(jīng)歷過的那些遭遇,其實你自己也知道,生命是多么脆弱,同時又多么可貴,一個人的生命豈是你能隨意剝奪的”
其實離落心中亦是清楚的,她相信這個女子原本是善良溫柔的,她相信婉兒并不是惡人,也并沒有到萬惡不赦的地步,她走到今天,不過是被人利用,利用她的善良,利用她的感恩,來達到那個人卑鄙的目的。
婉兒仿佛被看穿了心思一般,微微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離落走至她面前,緩緩俯下身去,誠懇地看著婉兒的眼睛,用心深刻,更進一步的勸說道:“婉兒,我知道你本性善良,也沒有做過大奸大惡之事,如今這事,也不過是被人蒙蔽,被人利用了,好在,你并沒有傷害到誰,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
“你不用在勸我了,早在兩年前,爹爹走的那個晚上,我就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婉兒亦看著離落,眼神憂傷。
離落聽著從婉兒口中幽幽吐露出的這幾個字,卻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接下去。
就在離落剛想開口之際,一陣極速的風(fēng)從窗口穿行而過,速度之快,令房中的兩人毫無察覺,只見那陣厲風(fēng)如流星踏劍一般,已悄悄游離至離落身后,待到離落有所察覺時,卻早已經(jīng)被那陣飄渺不定的厲風(fēng)點制住了穴道,令她不能動彈,更加不能說話。
這時她才醒悟過來,這哪里是什么厲風(fēng)?分明是一來歷不明的黑衣人。
只見那名黑衣人全身如鬼魅一般,穿著夜行衣,面上蒙著一塊黑色紗巾,只露出一雙可怕地,陰冷的,邪魅的,眼底沒有一絲溫度,看著離落的眼閃過一絲寒光,帶著一份凜冽的肅殺之氣,是那樣可怖,這名黑衣人的眼睛立時令離落想起自己家鄉(xiāng),那茫茫大漠中的一種狼,每到夜晚便發(fā)著幽暗可怖的光芒,此刻這名黑衣人便讓離落有著這樣陰寒的感覺。
“是你?”婉兒睜大了瞳眸,幾乎不可相信地喊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