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舅父的書房出來,舒眉一眼便瞧見匆匆趕來的番蓮。
“姑奶奶,陸家太太登門,說是要見見你!”她氣喘吁吁地稟道。
舒眉一愣,沒晌沒回過神來。
陸府上下不是在守孝嗎?這種時候,她怎會上門拜訪的。
番蓮見她猶疑,忙出聲解釋道:“聽說陸公子被抓起來了,陸太太許是來找您求助的。”
“如何被抓的?”這消息讓舒眉有些措手不及,“他不是該辭官回來,守三年父孝嗎?”
番蓮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剛才接待陸太太時,聽她念叨的。”
舒眉不敢耽擱,忙讓她領路,一同往會客的廳堂趕去。
她們剛掀起門簾,一個影子便躥了上來。
“姑奶奶,您這回一定要想辦法,救救咱家三兒!”一個蒼老的女聲響起。
舒眉定睛一瞧,不是吊唁時見過的陸太太,又是哪一個?!
不過,跟月前那次見到相比,陸太太明顯蒼老了許多,她雙鬢之間,銀絲越發多了起來。
這一刻,舒眉胸中涌起幾許憐憫,忙上前扶過她,把引到廳堂的椅子上。
“聽番蓮講,陸公子出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來?”平復下心情,舒眉打開話題。
陸蕭氏搖了搖頭,喃喃道:“我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綸兒身邊親隨快跑加鞭趕回來,報告了被抓的消息,原本,現在這時候,本該是他回來守制的……”
“被抓?!”舒眉聞言,扭頭跟旁邊的番蓮對視了一眼。
昨天,她剛接到葛將軍托人遞來的訊息。說爹爹被人誣告,已經下了詔獄,他正在跟林將軍和唐將軍他們,籌劃該如何搭救。剛才,她去找舅父大人,就是在商量此事。
金陵的震動,連陸士綸這樣底層官員,難道也被波及到了不成?
舒眉蹙了蹙眉頭,問道:“他為何被抓?那人有說緣由沒有?”
陸蕭氏遲疑片刻,半晌才幽幽地說道:“聽說。是為了什么請愿!”
“請愿?!”舒眉眼皮一跳,忙追問道,“為何事請愿?”
陸蕭氏沒有回答。而是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地上“撲嗵”一下,給舒眉跪了下來。
舒眉頓時慌了神,蹲下身子扶起她:“陸家嬸嬸,有話好好說。您是這做甚?”
陸蕭氏說什么也不肯起,還自顧自地嗚嗚哭了起來。
舒眉沒法子,對旁邊番蓮囑咐道:“把陸太太身邊侍候的叫進來。”
番蓮起身正要走出去,就聽陸蕭氏自己起來,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道:“不用了!我還有些許。想單獨跟姑奶奶說說!”
朝舒眉投去征詢的目光,見后者朝自己點頭,番蓮松開陸蕭氏的手臂。躬身退出了大廳。
屋里沒人后,舒眉將陸蕭氏扶到座椅來,又親手幫她的茶盅斟滿了水。
陸蕭氏視線,隨著對方的動作上下移動,再見她面色平和。沒絲毫激動的樣子,陸蕭氏心里更加篤定。這趟她沒有來錯。
確定這點,陸蕭氏理了理思路,開口說的話語,讓舒眉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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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開眼睛時,舒眉只覺腦袋快要炸裂,嗓子眼干澀無比。
她驚訝地抬起頭來,發現周圍紅艷艷一片。她猛然掀開錦被,從床上坐了起來。兩點燭焰的火光,映入她的眼簾。舒眉心頭一緊,回頭檢查剛才起身地方,還好,床上除了她沒其他人。
將頭伸出緋紅錦帳外望去,舒眉發現靠窗的案上,插著一對龍鳳喜燭。
紅色燭淚沿著青銅燭臺的細桿,流淌到桌面上。她將這間屋子,由里朝外細細打量了一遍。地上鋪的是絨氈織錦地毯,承塵上雕繪著色彩斑瀾的圖案。屋里擺放著成套的紫檀木雕古典家具。箱籠、窗簾、錦屏上面無一例外的,都披紅帶朱的。
最為神奇的是,不僅睡在人家古董床上,床頭還亮著古怪的花燭。
這種布置……
她迷惑了,拿鼻子嗅了嗅,空氣里殘留著淡淡的藥香。
難不成,她真的穿越了?不對,應該還是在做夢。
不過,這屋子的布置,明顯就是洞房的樣子,難不成,一下子跳躍到成親了?
是和誰在一起?不會是跟那位桃花男齊峻吧?!
為了弄清始末,舒眉忍不住掐了把自己大腿——疼!
辣的痛感,刺激著她尚在混沌中的頭部神經。
舒眉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是一套做工講究的綾質中衣。
接著,又伸出右手——一只柔軟的嫩掌,膚色有些黝黑。跟米豆腐一樣,嫩滑細潤。這一發現倒沒讓她頗感意外。
沒再作多想,她在帳內四下搜尋起來。
舒眉撩開帳子起身下床,趿了地上的鴛鴦繡鞋,來到案桌旁邊。就著將滅未滅的紅燭,她尋到一座紫檀木雕花座的妝鏡,雙手微顫地將鏡子拿了起來,伸頭朝里面一照……
“啪”的一聲,鏡子從手中失落,掉在桌上。
舒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水汪汪的杏眼,彎彎的眉毛,過肩的秀發,嫣紅的嘴唇,眉宇間稚氣未脫。頭上綁著白色繃帶,隱隱有紅色的血痕。
這哪里是她?!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果然是穿越了!
“小姐!您醒過來了?”舒眉的思緒,被門外一聲輕柔的聲音打斷。
不一會兒,就有名穿著竹青色比甲、紫棠色襦裙的女子走了進來。等走近一瞧,那姑娘十七八歲的年紀,圓圓的臉龐,彎彎的眉眼,生得甚是喜慶。梳著古代的雙髻頭,唇上還涂了層薄薄的胭脂。
舒眉立刻認出她來了,這不就是小姑娘的丫鬟,好像叫“雨潤”的。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雨潤見她直愣愣瞅著自己,臉上便露出幾許喜色。只見她快步走到舒眉的身邊,將她扶回床緣坐下,柔聲說道:“小姐,您怎地自個兒起來了?趕緊躺下!有沒覺得哪里不舒服?”
見舒眉搖了頭,那丫鬟臉上露出幾分欣喜,感嘆道:“孫太醫就是厲害,說天亮時會醒,您果真就起來了。”
“我這是怎么了?”舒眉試著問了一句,話音剛落,在場的兩人均嚇了一跳。
只見那丫鬟的嘴巴張成橢圓形,上下打量她了一番,急切地問道:“小姐,您的嗓子……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舒眉摸了摸喉嚨,又搖了搖頭,艱澀地說道:“我也不知怎么了,就是說不出話來。”
那丫鬟“咚”地一聲跌坐在床緣上,怔怔地望著她,眸子里滿是琢磨不透的晦澀。舒眉一顆心跟著懸了起來。
約摸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丫鬟喃喃出聲:“定是從馬上摔下來后,在荒郊野外給凍得……”說到后頭,她幾乎是咬牙切齒。
從馬上摔了下來?
等等,不是從馬車上嗎?怎么一醒來,就成親了?跟誰?
不對,她摔下馬車時,好像比現在看著小兩三歲。
揣著滿肚子的疑惑,舒眉怔怔地望向她,不知該從何問起。
見到她這副表情,那丫鬟臉上頓時垮了下來,語中帶著幾分悲切地說道:“小姐,您行行好,振作起來!在齊府,不是有國公爺替您撐腰嗎?四爺,哦,姑爺雖不樂意,不也得敬著您這正妻?!施嬤嬤說的對,日久見人心,咱們缺的不過是時機。”
齊府?四爺?
那就還是在寧國府,那么說來,小姑娘最后還是嫁給了花蝴蝶齊峻了?
這番話說出來,把舒眉繞得更糊涂了。她不好直接相問,便囑咐道:“能不能請你端盆水進來,我想先梳洗梳洗!”
“小姐,您傷都還未好齊全,怎地就要起來?”?那丫鬟先是一愣,接著過來相勸,“還是讓奴婢伺候您躺下吧?!”
舒眉搖了搖頭:“不礙事,躺著渾身不對勁兒,還是先梳洗吧!”
那位叫“雨潤”的丫鬟,仔細打量著她臉上的神情,小心翼翼的試探道:“小姐,咱們不用到霽月堂那邊請安的,老夫人派翠玟傳過話來,要您先把身子骨養好。”
舒眉不置可否,掃了一眼對方。雨潤摸了摸鼻子,一聲不吭地朝她福了福。接著,帶上門就出去了。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房門重新被推開,她回來了:“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
舒眉從床緣上站起身來,見到雨潤手里端了盆熱水,身后還跟了兩名小丫鬟。她們手里分別捧著巾帕和匣子,看起來像是古代香皂之類的東西。
伺候完主子洗漱完畢,那兩名小丫鬟自覺地退了出去。把她攙到案桌邊坐了下來,雨潤拿起梳子,熟練地開始替她梳頭。
“您也別想不開,總歸這門親事,是老國公爺生前定下的。任憑其他人有再多別的心思,也越不過您元配發妻的地位。”說著,她拿起一支紅色瑪瑙珠釵,在小姐頭上比了比。
老國公爺生前?
等等?缺少記憶的這幾年,齊府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記得小姑娘進京時,府里當家的,是齊峻的父親,他祖父早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