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寇,武功不一定高,身法不一定快,腦子也不一定要多靈活,但,一定要學會善用“沙”。
雖然這是綠洲,但並不妨礙他們利用“沙”,且手法神出鬼沒,運斤如風,讓人防不勝防。
當第三次被沙子迷了眼的時候,藏鏡人怒不可遏,終於爆發。一招飛暴怒潮把半月湖水最後的遺產潑散殆盡,敵我不分地淋了一鍋落湯雞,平添三分狼狽不說,效果也是有不如無。
史豔文暗自慶幸這時的氣溫已然回升,否則若被凍得手足僵硬,就該是雪上加霜了。
天知道這些沙寇到底把那麼多沙子藏在了哪裡,好好一片綠洲片刻就變成了遮天蔽日的詭霧迷林。
這樣的危境,主動出擊,還不如被動防守來的安全,自然被動的人不包括藏鏡人,史豔文不過一個走神,人就從眼前消不見了蹤影,留下一聲氣憤的怒喝。
……
衆人聚在一處,史豔文抱著丫頭,競日孤鳴守著史豔文,藥老守著琉璃,大漢守著藥老,俏如來則兩邊跑,卻也真如競日孤鳴所說,顧此失彼。
敵人數量太多,又善於借勢,但凡察覺危險就抽手後退,四面八方源源不斷,沙寇的體力非常人可比擬,這樣的車輪戰熬到最後,輸的一定是他們。
倒是將趁火打劫運用的十分順手,真不愧爲“寇”。
丫頭已經被不停出現的暗箭嚇的疑神疑鬼了,恨不得整個人都鑽進史豔文的懷裡,顫巍巍地抽泣。
“史豔文……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不會的,”又聽見被石子撞飛的慘叫,史豔文側頭看向競日孤鳴,卻在對視的瞬間又低下頭去,競日孤鳴的眼睛竟然有著不合時宜的笑意,史豔文頓了頓,撫著丫頭的後背,安慰道,“我們死不了。”
競日孤鳴的情況不妙,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箭上也不知塗了什麼東西,右手壓抑著顫抖,他想起那個斷了一臂的護衛,心中更是擔憂,若是對方以牙還牙……
“……你怎麼知道?”丫頭突然道。
“因爲,”史豔文回神,“我還沒給你做風箏呢。”
“我都、都要死了,誰還管你的……風箏……”
“沒有人會死,”他的手在小姑娘的亂糟糟的髮髻上捋了捋,輕聲笑道,“相信我,小孩子家家死什麼死!”
丫頭緊抱著史豔文的腰,他的話似乎有一種魔力,能將所有的不安抹去,他的確是一個令人放鬆的人,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讓人平靜下來。其實他的身邊不一定最安全,甚至可以說危險重重,但在他的身邊,一定是最安心。
競日孤鳴看了看他們,順便避開了迎面而來的暗器,他的臉色有些發紫,坐在地上全靠腳下的晶石抵擋,四周時而嘈雜時而寂靜,氣息隱藏的不算好,動作也拙劣的不堪入目,但,毫無邏輯可言的混亂攻擊纔會讓人如履薄冰。
何況,那真正的危機不知亦藏在何處發難。
倏爾傳來一聲暴喝,一方風起雲涌,風沙席捲而過,俏如來被突來的風沙掩蓋,史豔文還來不及擔憂,競日孤鳴已經抱著他和丫頭滾到了一邊。
“精——”
“豔文?”
史豔文被轉的頭暈腦脹,胃裡地覆天翻的攪動著,手中卻還牢牢地抱住丫頭,眼睛模糊的睜開,幾個虛幻的影子凝聚一體,是競日孤鳴。
腦中驀然閃過某日清晨兩人的擁抱,史豔文連忙斂了心神。
“我沒事。”史豔文扶著他的手站起來,風沙中隱有刀光閃現,他慌忙搖了搖丫頭,卻發現人不知何時已經暈了過去,“先生……”
“無妨,”競日孤鳴摟著他的腰後退至綠洲邊緣的林子裡,這裡風沙較小,視線也會清晰很多,他尋了棵大樹相互扶著坐下,笑道,“暈了也好,豔文……也該省些心好。”
史豔文微愕,低頭,隨即皺眉。
他默默將丫頭放在腿上,撕下一塊衣料,競日孤鳴手上的傷口再度裂開,黃沙染紅,著實扎眼。
競日孤鳴依舊淺笑著,好似渾然不覺此刻有多危險,衆人分散,身中劇毒,史豔文武功全失,還帶了個小丫頭,半數沙寇如約定好一般無聲圍困,羣狼環伺,怎麼看都不是該笑的時候。
但他依然是那副運籌帷幄的樣子,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不愧是“很有耐性的北競王”啊,史豔文無奈想到。
片刻,風沙淺止,史豔文終於看清了四周。
藏鏡人功勞不小,遠遠近近躺了半數,俏如來與大漢守著藥老且戰且退,逐漸與藏鏡人匯合,史豔文總算鬆了口氣。但那兩人卻倒提了一口氣——任誰看見他們被一重一重的匪類包圍,被十幾只利箭指著,心裡都要緊張。
“爹親!”
“別過來!”史豔文輕輕搖頭,“我沒事。”
俏如來退至藏鏡人身邊,他們這邊基本沒什麼威脅,那虯髯沙客調了近半數人去圍困競日孤鳴等人,對他們卻只留了幾個人虎視眈眈。
威脅。
俏如來與藏鏡人對視一眼,先護著大漢藥老退出綠洲,回過頭又遠遠守在沙寇外圍對峙著,不知如何進退。
這羣人手段簡單,只是加上人海戰術與特殊地形,殺傷力卻絕不低,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想安全脫身恐怕不易,而且,他們的目標實在明確的讓人心驚——史豔文。
競日孤鳴環顧四周,風沙漸止,要想突圍並非太難。正自思量,那虯髯沙客卻自前方走出,又細細的看了幾眼史豔文,隨後纔對競日孤鳴說了一句話。
競日孤鳴好整以暇地看著史豔文,“在下還是頭一次遭遇綠林打劫,豔文經驗豐富,你說……該怎麼辦纔好?”
史豔文還未來得及答言,沙客又大喝一聲,凜然冷笑,再次重複。
競日孤鳴長嘆一聲,隨後在衆人驚訝之中,拿著史豔文的右手小指——
輕輕一咬。
……
氣氛急轉直下。
藏鏡人氣的背過了身,俏如來若有所思的盯著他們,史豔文很是尷尬,忙不迭把手猛縮,“競日……先生,你這是做什麼?”
競日孤鳴看著沙客,挑眉勾脣,“我餓了。”
“……”信你纔怪,史豔文看了看面露驚訝的沙客,臉色微紅,“先生,這種時候請莫要拿豔文開玩笑了。”
“非也,”競日孤鳴衝他一眨眼,表情無辜,“在下是真的餓了啊。”
話音剛落,史豔文便聽見一聲嗤笑,從沙客開始,斷斷續續蔓延開來,好半天才消停,聲音俱是剽悍浮誇,且讓史豔文有些不明所以。
沙客席地而坐,撐著下巴對競日孤鳴說話,態度有了明顯的變化,連競日孤鳴都放鬆了些。
史豔文奇怪地看著他們,總覺得他們說的話都是圍繞著自己,一種火炙的矚目感積壓在頭頂,偏巧那兩人都用的都是苗語,而且,史豔文望了望遠處黑著臉的藏鏡人,還是連藏鏡人都聽不懂的苗語。
“先生?”等了許久,史豔文終於忍不住打斷他們。
競日孤鳴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沙客杵著大刀站起身,左右徘徊幾步,居然坎坎坷坷地說了幾個勉強能聽懂的中原字,“你們,很好,我,喜歡,喜歡,血肉,給我,走,。”
看來是故意說給史豔文聽的。
“他們也是?”史豔文有幾分詫異,畢竟沙寇由來已久,雖然與於此暢行無阻橫掃大漠,但畢竟沒有多少油水,生活苦不堪言,各方勢力都不屑插手,誰會覬覦這裡?
而且,原先在競日孤鳴身上的大麻煩,似乎在不知不覺間,落在了自己身上。
“與吳輔一樣的身份,”競日孤鳴低聲道,“只是他們佔了大頭,不肯輕易撒手罷了。”
吳輔三十萬已是驚人,而大頭居然在這裡……還真捨得花錢。
“你們剛剛在談條件?”
“可惜條件代價太高,”競日孤鳴似笑非笑,對著沙客輕輕搖頭,緩慢而有力地按著他的肩膀,一邊起身一邊道,“他,是我的綠洲。”
沙客狠狠皺了皺眉,盯著史豔文道,“你,種樹?”
……
史豔文沉默片刻,輕撫兩下丫頭的髮髻,道,“誤會,在下愛好垂釣。”
競日孤鳴難隱笑意,沙客奇怪地看著他們,想了半天,“釣,魚?你也餓?”
這句話倒是好懂。
史豔文抽了一下最角,瞥了一眼競日孤鳴,“……我不餓。”
沙客煩躁的走了幾步,放棄交涉,冷冷的說了一句史豔文聽不懂的話。
“概言之,”競日孤鳴眼神閃了閃,也不看史豔文,自顧自擋在他的身前,“豔文坐著就好,在下不才,休息數久,也該活動活動身體了。”
“但你的手……”
“孤注一擲,豔文可要記得還恩啊。”
“……”
沙客打量了他們幾眼,惱怒地後退,緩緩舉起手中長刀,弓箭手自兩旁向前,只待一聲令下。
俏如來手上蓄力,這個距離,即便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加入戰局,那弓箭早已入身,而觀競日孤鳴的起身動作,恐怕傷勢已然不容樂觀,能否全數擋開還是兩說,且那箭上本就不乾淨。
不過,若是競日孤鳴能先發制人,這距離就不成問題,否則,只消他們多踏一步,史豔文就先危殆了。
“叔父……”
“讓他們自己解決。”
“叔父?”俏如來一怔。
“要使苦肉計,不受點苦怎麼行。”
“苦肉計?”俏如來側頭想了想,微微泄氣,“我覺得競日孤鳴已經不需要對爹親使用什麼苦肉計了。”
“不是他,”藏鏡人看著沙客身後的林子冷笑,“是他們。”
視線盡頭,叢林掩映,但見兩人默然佇立,若非藏鏡人提醒,他還真沒注意倒那兩個熟悉的身形。
俏如來下意識在心底想起某個人的臉龐,“他、們何時來的?”
“在你爹丟臉的時候,”斜了俏如來一眼,藏鏡人略顯惆悵,“你們父子兩也太不爭氣,慶幸史家還有個傻乎乎的後輩雪山銀燕。”
“……不還有無心嘛。”
藏鏡人鼻尖一抖,“嘖!真夠出息的!”
“……”
……
競日孤鳴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兩人,不過他們不主動出現也是好的——至少不會讓他分心。
沙客最後看看他,一刀即將斬下,順著手臂在空中劃出一條曲線,卻被身後的殺意在半空稍停,瞳孔微縮。
恰到好處的破綻。
奇異神色一閃而逝,下一瞬競日孤鳴已經矮身消失原地。
沙客一怔,時間像被無限拉慢,他的刀還在空中緩慢下劃,身前張弓拉弦的人卻已經從身邊倒飛過去。生死場磨練出來的警覺讓他心驚,身體已經比思維更快地倒退出去,同時招呼著剩下的弓箭手開弓。
弓箭的速度很快,很疾,而史豔文與他們的距離太短,俏如來心底的顧慮仍舊沒有完全放下,那口氣在箭身即將觸碰到史豔文時哽在了嗓子眼。
史豔文亦如是。
抱著丫頭的手幾乎要浸出汗來,下一個眨眼卻看見了一張放大的臉,史豔文腦子空白了一瞬,那人已經抱著他起身。
風向乍亂。
史豔文沒了武功,但以往的身法還在。他下意識的帶著丫頭轉身,看見赤紅的髮絲像夕陽下的水波在眼前擺動,落空的長箭穿透樹身,定格在了沙中,細長的影子在土地上隱約扭曲,在陽光下拉出長長的羽翼。
競日孤鳴依舊擋在他的身前,他一人阻擋了所有危險,眼中是少見的狠厲,只有在史豔文身上掃過時方見溫和。
史豔文還來不及驚歎那人震開攻擊的深厚內力,拂袖轉身之間,捲起的利箭在空中劃出一道虛影,如同分身。
那是殘影,極速之下產生的殘影。
沙寇一哄而上,方進一步,身體卻不用自主的後退。而中間的人半步未動,攔著一襲白衣釘在原地,凌空握住一柄廢刀橫掃而過,手臂流出滴滴血液。
後退的沙寇尚不及反應,身體的劇痛在倒下之後席捲而來,哀聲乍起,下一瞬,哀鴻聲中卻有刀光突然刺入,直指競日孤鳴眉心,陰冷穿過陽光,驚起一身寒毛。
競日孤鳴吐了口氣,右手抓住身後史豔文的手臂驟然迴旋,衣袂獵獵飛舞,定住下盤,史豔文眉間一跳,條件反射的俯身點頭,只聽風聲擦身而過,忽聽競日孤鳴在他耳邊一聲輕笑,“豔文果然深知我心。”
史豔文一愣,面色複雜的向後擡頭一看,競日孤鳴一條腿正好踢在了刀尖,厚重的刀背停頓片刻,隨後便咔的一聲斷成兩截,風聲激盪,刀尖飛入沙寇羣中,血光即現,刀柄卻被競日孤鳴搶在了手裡。
那刀的速度很快,力道很大,但競日孤鳴本該輕鬆握住的,可惜他手三番兩次受傷,怎麼能輕鬆?
更何況還要抵擋無聲無息出現的長箭,以及身後叫囂著砍將上來的五名匪寇。
旁觀者都看的心驚肉跳,當事人該是何等的緊張?
史豔文卻極其冷靜,甚至還能苦笑著偷踩了競日孤鳴一腳,“先生!”看著他手臂上不知幾度染血的衣料咬了咬脣,當機立斷的從地上抓起一把散沙,奮力向後一撒,縱橫鬼漠多年的沙寇恐怕還是第一次體會到被自己帶去的武器陰了一把的憋屈,而等他視線現一清,出現的就是旋飛而過的斷刀。
不過,還沒完。
倒下了五人,前赴後繼地又跟上七人,史豔文抱緊了丫頭,轉頭看向競日孤鳴,卻無端心頭一緊。
競日孤鳴嘴角在流血。
“別擔心,”競日孤鳴並沒有看他,反而有意無意地避開他的視線,喘著氣調笑,“抱緊丫頭,當然,別忘了抱緊我。”
史豔文隨著他的腳步移動,不過三十餘個人,他們的沙子似乎也用光了,他卻無端覺得時間過得好長,不過才三十餘人——怎麼在廟裡的時候會覺得三十餘人是那麼少?
對了。
因爲廟裡的人的都很安靜,殺手只顧殺人,從不多說廢話,他現在才發現,大漠裡的三十人,原來是那麼多,若是齊齊說話,也是不同一般的嘈雜。
“……”
“豔文!”競日孤鳴避開襲面而來的沙堆,一個旱地拔蔥跳至七人身後,輕喝提醒,“莫不是餓的出神了?可惜在下……可沒有魚餵你啊。”
史豔文恍然清醒,抱著丫頭配合他後退,看了看他絳紫的臉色,皺眉不已,“先生還能開玩笑,看來是能堅持到他們倒下了。”
“哈,定然不負豔文所望。”
“空呀!”
情勢傾頹,沙客倏然大喝,扔出更加迅疾的一刀,但競日孤鳴臉色一變,突然將史豔文帶到了身前,空門大顯,之後是八支利箭從不同方向疾馳而來,夾帶陣陣奔雷,驚起飛沙滿地。
就如同他們幾人分散前的攻擊。
這纔是沙寇危險之處,你不知道他們的來處,特長,分佈,也不知道他們的本事,性格,變化,不知哪裡是明哪裡是暗。
智者會有穩妥的佈局,但傻瓜通常亂來,而傻瓜有時比智者還要危險。
因爲亂來,即不可捉摸,即無可奈何,只能被動頑抗。
“爹親!”
俏如來臉色終於徹底難看了下來,連藏鏡人都忍不住暗呼糟糕,劈身而上。
隨之而進入沙海里的,還有兩道類似的黑影。
陣陣悶哼慘叫,內外夾擊兩道雄掌,沙海雙分,露出中間的裂痕,林木遭破慘重。
競日孤鳴的背後站了一個人,身前也站了一個人,藏鏡人與沙客冷漠對峙,他們的站位就像一條直線,強硬的氣場將沙寇震的不敢動彈。
沙客的眼神在競日孤鳴身前的人影上一愣,臉色幾次變化,終於下令收手,餘下還能走動的十幾人便如潮水般離開,沙客是最後一個離開的,臨走時依然注視著史豔文。
似乎很是遺憾。
競日孤鳴並未看他,史豔文也沒看他,因爲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們身上,連他們自己都是。
俏如來以爲他可以放下心了,因爲沙寇退下後便是拉著大旗的苗軍,鐵軍衛的將領佔領了綠洲,不知等待了多久。藥老幾人從軍中走了出來,大漢頭上頂著小胖子,還好,他又看了看站在競日孤鳴身前的蒼狼,似乎心更鎮定了,但下一刻卻被史豔文的顫抖的聲音打回原形。
“丫頭……鬆手,快……鬆手!”
史豔文的表情很驚慌,從未有過的驚慌,他擁住那人慢慢滑下的身軀,斷刀在地上砸出極小的悶哼,卻像在心上震徹一擊響雷,看著他胸前用手捂不住的鮮血,指尖止不住的顫抖,甚至沒注意到從他懷裡爬走的小女孩。
年輕的苗王怔了怔,他還沒從千絲萬縷的糾結情緒中回過神來,就被競日孤鳴胸口插的斷刀嚇的膽顫心驚,“祖王叔!”
“我靠!”千雪孤鳴比蒼狼反應更快,一邊封住他的穴道一邊把脈,動作熟練的讓他自己都覺得可怕,小鬼你做什麼!”
俏如來扶著史豔文退開些,“爹親,狼主應該可以暫時穩住他的傷勢,你先冷靜。”
丫頭有些害怕的倒退幾步跌在地上,她被大人們的表現嚇壞了,在史豔文和競日孤鳴身上顫抖著看了好久,手臂不住的發抖,連說話都毫無邏輯。
“這是……他欠我的!我沒錯!沒錯!你們爲什麼要生氣?這是他欠我的呀……”
“他不欠你什麼,”史豔文轉過頭,無可奈何地閉上了眼睛,“是我欠你姐姐,是我,欠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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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週了,才更一章……只能說開頭容易結尾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