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擦黑,汽車駛入金水縣城。
“局長,回局里?”萬司問。張紹云:“不,去乘風飯店,沈隊長他們在那等。”陳克勤:“情況特殊,把我送住處就行。”張紹云:“行什么,上級同志第一次到金水縣,要飯都吃不上一口,今后我怎么見你們李支隊?小范圍,就禁毒大隊幾個同志為你接風。”
說話間,汽車駛過沱江大橋,在一家燈火輝煌的酒店門前停下。張紹云說小陳我們下車。陳克勤說苗姐一起去?苗靈芝轉過身瞅老張一眼,說算了,人家都說“小范圍”了,咱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老張趕緊說去吧去吧,都去都去。靈芝道:“口是心非,我才不去蹭你們公安局的飯呢。小陳,下次在仙靈閣 ,我做東,請你。”
于是,張陳下車,靈芝想想,也跳下來,拉老張到一邊:“給!”“什么?”“購被子發票,兩千,錢現在就給我。”“急什么,怕我賴賬呀……兩千?”“啊!”“啥被子這么貴?不對,說實話,水分百分之五十還是六十?”“五十六十咋啦?有點水分咋拉?跑腿不該有跑腿費?”“簡直是周扒皮,告訴你,老張我現在是百家姓少了第二姓——沒錢。”
靈芝瞪大眼睛盯住張紹云腋下提包:“沒錢?堂堂公安局長包里沒個十萬八萬可能,沒個一萬兩萬誰信,包這么鼓,我看看。”說完來搶,紹云躲開道:“算了算了,跟你開玩笑。”邊說邊拉開手提包,從里面拿出錢,數:“兩清了——你呀……”當眼睛不經意看見她身上那件新皮衣時,遞錢的手停住,“這該不是付你皮衣錢吧?”
靈芝將錢一把奪過:“胡說,我是那樣的人嗎?臉別拉那么長好不好,公安局又不是你私人的。”
紹云眼一瞪:“小苗以后不許這樣,再這么我……”
“我什么我,說呀?”
“我……我再不找你辦事了。”
不遠處,陳克勤在小攤買包煙,遞一支給萬司,看著張苗在路邊拉扯樣子就問:“這苗姐……是張局什么人呀?”“猜猜。”“女兒?”“NO。”“親戚?”“也NO。”“那就是朋友了?”“朋友當然是,范圍又太廣了點吧。”“萬司,別繞彎子了,究竟啥關系?”“準養女。”“準養女?有這種說法?”“咋沒有,說養女又不是辦了手續從小養大那種,可又是從小靠局長資助長大的,不是準養女是什么?”“對口扶貧,還是朋友范疇,準養女提法不準確。呃,萬司,就年齡而言,她應該叫張局叔呀,怎么叫老張?”“以前是叫的,什么時候改的口我也不清楚。算了算了,我一個車夫在這議論領導隱私,犯諱了犯諱了……她上車了,我走了。”
萬司煙頭一丟,上車,汽車載著苗靈芝絕塵而去。
紹云走到陳克勤身旁:“剛才你倆說什么呢?”
“沒、沒說什么。”
“走,上樓去。”
于是,張陳二人上酒樓,在三號雅間與接風的同志見面。雙方就像國家領導人接見外賓似的,由張局長邊介紹邊握手。的確是小范圍,就四人,三男一女,按職務高低依次是局黨委委員、副局長郭皋川同志,黨委委員、禁毒大隊大隊長沈純樸同志,禁毒大隊副科級偵查員祝旺達同志和禁毒大隊科員級偵查員閔璞卉同志。
眾人入席。趁上菜工夫,副局長給局長匯報。他說張局,就你上市里開會的那晚,縣煙草公司根據匿名舉報在沱江大橋設卡擋獲了一車假煙,押車人棄車而逃,執法隊將司機抓獲。此人拒不交代假煙的來源和運往何處,清點過程中他們發現車里有吸毒工具,就通知禁毒大隊去人配合。訊問過程中,嫌疑司機提出上廁所,小祝還寸步不離跟著,只沒進去,不料這家伙突然關門,等大家撞開時,他已翻出窗外,煙草公司執法隊的小徐發現去追,疑犯竟持刀行兇,暴力抗法,將小徐殺傷后逃跑……現已全城拉網式搜了兩遍,暫無結果。
“張局,都……都怪我,”祝旺達說話有點結巴,胖胖的圓臉皮肉齊顫, “我……輕敵了,想販運假煙大、大不了按非法經營罪處理,處罰不重,不至于狗、狗急跳墻。誰知他還真敢鋌而走、走險。另外,他那瘸子也像、像是裝的,我被、被騙了,請、請求處分。”
“現在關鍵不是處分誰,”局長板起臉,“關鍵是要抓回逃犯——暴力抗法,性質一變,這事要沒個結果,我無法向縣委武書記交代。”
“這事有點蹊蹺。”陳克勤插一嘴,眾人正等下文時,他又不說了。
紹云:“小陳,暢所欲言,從今天、從現在起,咱們就是一家人,不用客氣。”
陳克勤:“我的意思……我在市局也遇到過類似情況:一般非法經營者被查獲,總是千方百計托人說情、交罰款了事,為一車假煙行兇逃跑,有點反常。會不會另有隱情呀?”
沈純樸看起來像個干瘦的小老頭,頭發花白,其實他今年五十剛出頭。聽了小陳的話,豎一下大拇指,下頜點點:“英雄所見略同。張局,我已要求煙草方面認真清理扣押的假煙,要件件拆封檢查,不信就發現不了蛛絲馬跡。”
“傷者情況如何?”張紹云問。沈純樸:“腹部挨了一刀,沒傷到內臟,輕傷。”“輕傷就好,”紹云道,“以后執法辦案,要汲取教訓,警惕性這根弦,是任何時候都松不得的。”
涼菜上齊了。紹云讓服務小姐給大家斟酒,同時環視桌子一周,手兩拍,恍然道:“喂喂喂,我們為小陳接風,結果凈說工作上的事,氣氛是不是太沉重了啊?跑個犯罪嫌疑人,沒啥大不了的,天塌不下來。來來來,大家進入正題——活躍點活躍點!”
大家緊繃著臉,氣氛一時難活躍。
服務小姐給閔璞卉斟酒,小閔擺擺手,自己把杯子拿到后面酒柜放好。紹云說別拿走別拿走,放回來。閔璞卉不理他,空手坐回原位。紹云對陳克勤道:“璞卉是個好同志,不僅把大隊內勤工作做得井井有條,辦起案來也孫二娘一樣潑辣,特別是在喝酒上,號稱閔不醉……”
閔不醉叫了起來:“張局你還是領導呢,凈瞎說。陳哥別聽他的,我那綽號是抿就醉,意思是滴酒不能沾。”陳克勤:“小閔,別叫我陳哥,叫小陳。”小閔不解地眨眨眼:“年齡……你不比我大?”陳克勤:“入鄉隨俗,這與年齡沒關系。”
眾人一頭霧水,紹云與小陳對視一眼,笑著道:“小閔,克勤同志現是單身,怕被人叫老了,你就依他說的叫吧。”
這回是克勤同志叫起來:“哎呀張局,叫小陳與單身不單身沒關系……算了算了,小閔你還叫陳哥吧。”
眾人哄地笑起來,餐廳氣氛一下活躍了。
紹云舉杯入題:“小陳從市局下派到我們金水縣公安局鍛煉,這是我們縣局的光榮。本來已安排了一個隆重的歡迎儀式,可今晚要追逃,臨時又取消了。第一杯酒,歉意酒,干!”
局長帶頭喝了門杯,郭副局長、沈大隊長和祝旺達也喝了,陳克勤說我不會喝酒,抿一口行不?紹云說:“不行,你要不喝就是不原諒我們了,看來我還是不應該取消歡迎儀式,看看,弄得我們小陳心情不愉快,成‘抿就醉’第二了。”
閔璞卉:“張局張局,他不喝酒關我啥事,求你別往我身上扯行不?”
陳克勤趕緊道:“好,第一杯,我干了我干了。”喝酒后,扭頭問沈純樸,“沈隊,一會兒還要追捕?”“對,搜索范圍還需擴大。”“我想一起參加,行不?”“主動請纓,行。”“行就敬酒呀!”紹云不失時機鼓動。沈純樸端杯:“小陳,上級機關同志,合作愉快!”話畢,干了。陳克勤:“沈隊,我喝半杯行么?”“行!”“不、不行。” 祝旺達不同意,過來雙手端起小陳的酒杯:“酒、酒品看人、人品,酒半杯半杯喝,工作半心半意干,那不是咱金水縣公安局的風、風格。”
沈純樸用眼色制止祝旺達,祝胖裝沒看見,堅持要陳克勤干杯。沈大隊長雙手一攤,用無可奈何語氣:“小陳,內伙子胖子才這樣勸。”
陳克勤說好,胖子,沖你把我當內伙子,這杯無論如何都干。他喝干了杯中酒,祝旺達說這杯我、我陪,也喝了門杯。局長說別光喝酒,吃菜吃菜,大家這才開始動起筷子來。這間隙郭皋川給小陳滿上酒:“單位法人、內設機構一把手的酒都喝了,我這個當副職的敬一杯,小陳不會不給面子吧?”
陳克勤就哎呀地叫了一聲,說這樣喝下去我會醉的,醉了就沒法跟大家一塊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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