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寧幾乎忘記了剛纔自己和炎冰是怎麼回來的。
他只是心不在焉的把兩隻兔子處理好,又找了些枯枝來,取出火石,費了半天的功夫才生起火來。
“這女人真的是比妖獸還要厲害百倍。”許寧在心裡嘆氣,“我明明就只看了個影子,可是爲何如此的緊張呢?”
他想極力的表現得自然一些,可是現在不單單是他的手,就連心臟都還在顫抖。
火光驅散了夜的冷漠,也帶來了一絲暖意。
只是,許寧覺得自己的臉滾燙極了,他也不清楚炎冰正在想什麼在做什麼,因爲他根本無法靜心下來也不敢回頭。
“給你……吃個果子。”炎冰說道。她的聲音低的像是蚊子在叫,雖然許寧是背對著他,但她的臉也是紅撲撲的一遍。
“你先吃,我等烤熟這兔肉再吃。”許寧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自然輕鬆。
炎冰也不再多言,自己拿起一個果子,放到嘴上卻又咬不下去,只是用牙齒不斷的將果皮磨掉。她開始有怪自己爲什麼不快點洗完,到來後來,卻又覺得心裡分明洋溢著甜蜜歡喜,因爲她覺得許寧一定是擔心她纔會去尋找她。
可是現在,似乎一切都不對,氣氛非常的尷尬。她想打破這種堅持這種討厭的安靜,卻又無法啓齒。
直到空氣裡的焦味越來越濃了,她才小聲地提醒道:“許寧哥哥,那兔肉被你烤焦了。”
許寧對她的話語置若罔聞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於是炎冰鼓起勇氣,儘量大聲一點點:“你把兔子的肉烤焦了。”
奇怪的是,許寧還是傻傻地蹲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乎完全就沒有聽到。
炎冰粉腮一鼓,站起身來把腳用力的一跺,將手裡的果子扔出了老遠。快步的走到許寧身旁,又一把將他手裡的竄著兔肉的樹條搶到手裡,發現一邊還沒熟一邊快燒成黑炭了。她只得將那沒熟的一半慢慢在火堆裡翻烤起來。
許寧仍只是垂著頭,不敢正眼瞅她一眼,走開也不是繼續蹲著也不是,總之別提是有多難受了。又聞得身邊的少女傳來的體香,緊張中身體越發的顯得熱了起來,衣服都被汗水溼透了。
炎冰不一會便將半邊兔肉烤好,又叉過來另外一隻剝好洗淨的兔子,繼續烤了起來。看許寧還是蹲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樣子,不由得大爲奇怪,仔細一看發現他的衣服都給汗水溼透了。現在正是夜晚,這裡涼風習習,發這麼大的必然就是心裡緊張所致了,炎冰一時按捺不住,不由得”噗呲“一聲笑了出來,說道:“許寧哥哥,你去那小溪裡洗個澡吧。”
許寧應了一聲,急忙轉身逃亡一般的離去。留下炎冰一人在火堆旁笑個不停,銀鈴似的笑聲隨風飄蕩,她這一笑竟然久久不能停住,直笑得把眼淚都流了出來,這笑聲是如此的暢快如此的愉悅。
等他洗好回來,炎冰也把兔肉烤熟備好,兩人就在平滑的石頭上吃了起來,漸漸的那種尷尬的氣氛都慢慢消逝了。
當月亮爬到了頭頂時,他們都已經各自睡著,清涼的月光流瀉下來,整個天地一片祥和安靜,只有林中偶爾傳出鳥兒在睡夢裡發出的呢喃。
當月亮又再次遠去,兩人在天色還未全亮的時候就繼續動身前行,到了中午時分已經又走出了四五百里路程。也漸漸的可以看到了山谷河套冒出的人煙,兩人草草用過午飯,在陰涼處稍作休息又再次動身疾行。
翻過一座高山後,只見前方的地勢已經變得平緩了很多,茅舍稀稀疏疏的分佈在各處。
炎冰站在高處指著前方興奮的說道:“你看你看,蠻荒王城就在哪裡了。”
許寧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果然在遠處的樹林之中,密密麻麻地矗立著一間間茅屋草房,更遠處,一座黃色的城牆依稀可辨。他曾在夜裡到過蠻荒王城,但來去匆忙看的並不真確,沒有留下太多的印象,現在白日裡遠遠望去,還是覺得陌生的很。
兩人快馬加鞭飛奔而下,餘下的這段路程更是好走,終於在殘陽未盡的黃昏到達了蠻荒古城。
蠻荒古城三面用磚土壘砌,背靠著一座雄峻的大山,當白天從城門前走過時,才覺得這些城牆有多麼的高大宏偉,街道用未經雕磨的青石板鋪在上面,兩遍的屋舍也是以粗糲的大石和巨木建造而成,雖然比起東洲那些靠近中周地帶的房子要簡陋粗獷了許多,但也有一種自然古樸的雄渾。
街上的人流倒不是很擁擠,加上道路通暢,走在上面閒適得很,許寧發現,這行人裡頭不但有穿著打扮和自己無異的常見裝束,偶然也能看見一些個穿著獸衣皮甲的男女從身邊經過,看來炎冰這身打扮也不會太惹眼引人注目了,從炎冰的冷淡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和這些人並不認識,應該是居住在蠻荒古城附近一帶的土著部落。
許寧對這裡的一切都產生了些興趣來,左顧右盼看的津津有味。
“許寧哥哥,”炎冰忽然問道,“你說你曾到過王府裡面,那麼你對巫氏家族想必是相當的熟悉了,是吧?”
“我和他們並不認識,那天夜裡是爲了去幫我的一個好友,才潛入進去的。”許寧答道,“不過那個世子叫巫圖好像,倒是幫我們殺了個敵手。”
炎冰聽他和城中王族並無什麼交情,似乎心情大好,將他的手掌握在手裡,牽手而行。
許寧只道她天真可愛才會做出這種親暱的動作,也就讓她牽著了。
突然前面人羣裡發出了一陣亂糟糟的驚叫,許多人四散逃難一般的奔走起來。許寧心裡吃驚,定眼望去只見人羣散去後一頭通體黝黑的巨獸出現了那裡,有朝著兩人奔來。
許寧將炎冰護在身後側身避過,但見塵土飛揚裡,一頭足有兩層樓高的巨猿從身旁走過去,氣勢驚人,那巨猿的肩頭分明還坐著一個身著獸衣的男子。
許寧驚訝問道:“這王城之中竟然也會有這等恐怖的大傢伙,實在是匪夷所思。”
炎冰笑答道:“這地方於中原毗鄰,妖獸毒瘴弱了許多,所以原本那些從地下古城逃出來的族羣也大都散落在這附近。剛纔那頭巨猿肩上坐著的就是蠻荒古族之一的紅山族,原本他們是居住在魔風山脈西面的一座喚作紅山的地方,紅山族擅長馴化猛獸兇禽,馴化的野獸不但可以代步更能在戰鬥中殺傷殺死敵人,非常的厲害。”
許寧知道她說的中原就是東洲中州這兩處了,想起剛纔那威風凜凜的大金剛,一定是兇猛異常。
兩人就在這條主幹街上找了家客棧,隨便找了個房間落腳,又一起到邊上的飯館用餐,此時的天色漸晚,蠻荒古城被殘陽餘暉染成了紅黃色。
許寧自從來到聚靈峰,每頓吃的都是清一色的烤妖肉,所以這一回點了一大桌子的家常菜,雞鴨魚肉蔬菜果盤,甚至還叫了一壺果酒。
兩人從清晨出發到達這裡,這一路只顧趕路,都沒進過什麼食水,現在也是飢腸轆轆,大快朵頤起來。
直到夜色漸濃,兩人才盡興而歸,回到住所。
許寧一進房門就往地下一談,木頭製成的地板睡的就是舒服安逸。炎冰將獸脂蠟燭點亮,坐在牀頭,癡癡地望著他,剛纔喝了幾口果酒,她臉上的紅暈如同白雪之中開出了一些紅色的花蕊一般嬌豔。
她就這麼悄悄的靜靜的看著躺在木板上的許寧,心裡撲通撲通狂跳了起來,只覺得心裡燥熱難安。於是趕緊去將所有的窗戶打開,又走到門外,坐在欄桿上深深地呼氣吸氣。
大街上已經有燈火亮起,而更遠的地方,燈火也在不斷的閃爍。蠻荒王城規模宏大,人口密集,而他們現在還是在王城的一個小角落上,真要到城市的中心也離得遠呢。
“炎冰,我們明日到底幾時動身呢?”屋子裡,許寧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問道。
“明日?就在今夜啊!”炎冰回答,走回屋裡,將許寧扶坐起。
許寧一聽大驚,疑惑的問道:“這蠻荒之地夜晚妖氣強烈,怪物妖邪的能量都強了許多,爲何不等明日再去呢?”
炎冰莞爾一笑,道:“地下古城到處都是七彩仙蘭,你不必擔心。何況那些怪物和那些妖獸邪靈不同,都是行屍走肉全無生命的,白天黑夜都是一樣。”
她又去取了毛巾浸了水,幫許寧拭去額頭上的汗水,繼續地說道:“若是白天進入,到了山谷恐怕就要被發現了。哥哥你喝了不少酒,臉上很是燙人,要不我們明晚再去吧。”
許寧小聲嗔道:“既然是晚上要去,爲什麼還讓我喝酒,再說你喝了幾口。”
他說這話時,看見炎冰白如冬雪的臉頰上兩朵桃花正嬌豔,四目相望時,她的眼睛如一汪春水,不由得看呆了。
炎冰輕抿嘴脣,突然眼睛一閉,撲在了許寧的懷中,彷彿像是一頭受驚的小鹿,躲在許寧的懷中全身顫抖不已。
她是在森林之中土生土長的少女,比起中原之地的女子情感更爲炙熱,行動也更爲大膽直接。饒是如此,她自己是萬分的緊張,畢竟,這也是她第一回體驗愛一個人的感覺。
許寧腦中一片發白,只是讓她環腰摟抱著,不知所錯,既不敢推開也不敢擁撫。
時間也彷彿停滯了。
他終於伸出手臂,輕輕地將她的螓首從懷裡擡起,仔細端詳了起來,在燭火的映照下,她的臉竟然如此的嬌嫩可人。
“許寧哥哥……”這聲音如此的深情,又如此的無力,炎冰就像是裝在袋子裡的水一般沒有了支撐就會倒下。
“炎冰妹妹,我已經……”許寧話還沒說話,就被兩片滾燙的絳脣堵住了。
許寧陷入了暈眩中,本能的去迴應這火辣的香吻,有那麼一刻,他飄飄然的以爲自己身在仙境之中,直到在雲彩繚繞間,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出現那裡,正在凝視著自己,眼睛裡全是責備和哀怨。
他終於清醒了過來。
他吶吶地說道:“炎冰,我們不能這樣……”
炎冰躺倒在他的懷裡,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氣喘如蘭:“我知道,我們很快就會分開,我只想擁有這短暫的片刻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