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來我帶著敷兒、開兒四處游歷。北至大漠, 南到大理,西去天山,東到大海。因為敷兒的再度懷孕, 我決定在這揚州落下腳來, 等孩子降生后再回邯鄲。
“洛陽有何消息?”
雖然這兩年來我未曾去過洛陽, 但劉秀的一舉一動仍然在我監視之中。經常聽下面收集起來的劉秀的信息成了我的習慣。——兩年前, 我一擲四十萬大軍給了劉秀, 我要知道自己的投資是正確的。況且,不斷給劉秀制造些小麻煩已經成為了我生活中最快樂的事情之一,而這樣做的基礎就是知己知彼。
夜戈道:“劉秀的選妃大典已經結束。”夜戈和東方齡一直跟隨在我和敷兒身邊, 同樣的還有吉祥。任敷兒如何勸慰他們都是不肯離去。這正好符合我的心意,有保鏢、大夫和侍女的日子總會比沒有的舒服。只是敷兒那丫頭百般不樂意, 說要改掉我的少爺習性。哈哈, 我生來就是當爺的料, 豈是說改就能改的?
“結果怎樣?可收到了我特意為他準備的大禮?”我曾經說過這樣的話,要讓敷兒看到劉秀一房一房的妻妾娶回家, 讓這丫頭對劉秀徹底死心。現在敷兒心里除了我夜聽潮再容不下別人,但是我仍然樂此不疲地為劉秀張羅,讓他身邊的女人一個個多起來。劉秀也算癡心的男子,我知道,他心中何嘗不是容不下別人。而他的妃子越多, 他心中的失落感就會越盛。不知為什么, 看著他得不到我的敷兒, 看著他身邊充斥著形形色色他不喜歡的女人, 我心中無比暢快!哈哈哈哈, 為何劉秀要惹上了我,是他之不幸還是我之幸?
夜戈一臉無辜道:“一個好消息, 一個壞消息,公子想先聽哪個?”自他與東方齡在一起,夜戈的表情似乎豐富許多。
我佯怒:“竟然跟爺玩起了捉迷藏!——都是敷兒那丫頭把你們慣得仆不像仆。而我,也越來越主不像主!”對于自己的地位越來越低,我也是有諸多的埋怨。
夜戈胸有成竹地笑道:“公子,夫人說如果您再自稱‘爺’,孩子生下來尿布就全由您來洗!”
我怒不可遏:“你大膽!竟敢說起爺的不是!還敢威脅爺!”
夜戈似乎并不吃我這一套,轉身就要離開,空中喃喃又語:“我去告訴夫人……”
“慢!”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決定還是先穩住他:“‘我’錯了!‘我’再也不自稱‘爺’了!”不是我怕了夜戈的后臺,我的敷兒,而是因為那丫頭剛懷了孩子,我只是顧及夜氏的骨肉,根本不是怕她,不是!
夜戈道:“公子還沒說先聽哪一個呢?”我氣憤非常:“壞的!!”
夜戈嘿嘿一笑:“公子,這壞消息就是劉秀的選妃大典并未舉行,劉秀更沒有依照漢朝祖制充盈后宮……”
哦?我頗有些失落,如果沒有舉行選妃大典,那么我兩年來重金賄賂那些大臣讓他們不斷向劉秀上諫,豈不是白折騰了?“劉秀以什么說服的那些大臣?”
夜戈道:“公子,您好沒聽我說完呢。——不光選妃沒有舉行,而且劉秀還下令,后宮去掉諸多的等級,各等級的人數也比前朝有大幅的減少,甚至規定六宮之中只留皇后和貴人各一人!被送進皇宮參加選妃的女子共計八百多人,劉秀連一個宮女、女官都沒有留下。”
這果然是一個壞消息,我苦心經營這個計劃兩年之久,他劉秀甚至沒有讓我開懷一笑!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夜戈神秘道:“不過公子送給劉秀的神秘禮物他倒是收下了。”
我驚喜非常:“劉秀留下了許雯兒?”夜戈的回答肯定了我的猜測。一場游戲,我終是沒有輸給劉秀。我就相信,只要他還是個男人就一定抵抗不了我特意為他準備的大禮。
我動用夜氏全天下的線網花費了近一年的時間才找到了許雯兒,這個外表與敷兒有五分相似的人,花了一年多的時間請人教她了解合模仿敷兒的語氣、動作、行為及愛好,又打通劉秀身邊太監宮女了解到他的活動規律和日常喜好,這才有了他們在宮中的“偶然”邂逅。她終是如我所料,讓劉秀一見傾心。劉秀啊劉秀,既然你會從別人身上尋找敷兒的影子說明你對敷兒仍是放不下,這樣最好,這樣這個游戲才能繼續玩下去,才更有趣味!哈哈哈哈。
夜戈:“劉秀在選妃大典前一天遇到的許雯兒,當晚與她長談至天亮。次日大典便被取消,劉秀通告天下,封許雯兒為美人。前些日子陰貴人被診斷出懷了龍脈不能侍寢,劉秀與郭皇后又向來情薄,于是劉秀日日留戀許美人宮中,已經到了樂不思蜀的地步。”樂不思蜀應該是夜戈夸大其詞,劉秀雖然因為許美人像敷兒而會一時留戀,但他是心懷天下之人,并不會因為女色二字而荒廢朝政。
“好!”這個計劃的發展比我想象的還要好玩。我心滿意足地大笑而去,臨行對夜戈說:“這件事不許讓夫人知道!”否則又會換來她無盡的嘮叨,說不定還會想出點什么新鮮招式來折磨我。
敷兒因為害喜,脾氣特別乖張,又挑的很,這不,今天的無膳又一點也沒用。“敷兒想吃什么,我讓夜戈買來可好?”
她卻撅著嘴老大不高興道:“夜戈大哥買來也是給齡兒姐姐吃,我要他買的作甚?”然后沖著開兒干咳兩聲。
“哦,”開兒心領神會地一點頭,對我道:“爹爹好懶哦!娘呢,其實是想吃棠棣子(山楂)的。——爹爹親自去買的棠棣子哦。”
這兩母子果然是串通一氣,竟然讓我堂堂天下第一世家掌門人去市井街頭給他們買棠棣子吃!不去!
“爹爹,你等等我們!”又是開兒的聲音,被敷兒扯著手跟在我的后面。“爹爹,你走那么快干嗎?”
我氣憤道:“你娘不讓我騎馬、坐車,不走得快什么時候能給你們買來棠棣子吃?!你們跟來干什么?”
開兒道:“跟你一起去啊!”說著撒開他娘的手,硬是往我身上蹭,說是要抱抱。我白衣勝雪,抱個孩子出現在街頭算什么?不抱!
“爹爹,我要香香!就像你香香娘一樣!”抱了還不算完,還要在這熙熙攘攘的街頭“香香”他。這孩子平時都看到了什么?
敷兒不覺尷尬,反而理直氣壯道:“你瞪我干嗎?不是我讓他看到的哦,誰讓你……你不管什么時候都……”
看著敷兒嬌羞的樣子,我的氣瞬間煙消云散。如今日子雖然平淡,但一家人其樂融融,也算愜意得很。
揚州街頭果然繁華,各種商販充斥在街頭上,熱鬧得很。開兒一下玩心大發從我懷里下來,看看這個,摸摸那個,好不自在。
開兒:“娘親,開兒要吃棠棣子!”
敷兒:“好啊,多包幾斤!你齡兒姨姨也害喜愛吃酸的,帶回家給她!”
開兒:“娘親,我要這個!”
敷兒:“好啊,多拿幾個!”
開兒:“娘親,我要那個!”
敷兒:“好啊,每種要一個!——你爹爹付錢!”
……
什么?付錢?買東西還要付錢的嗎?買東西當然是要付錢的,只是我從來都是差人出來,即使自己買也是拿著就走由夜戈付錢,自己何曾付過?糟糕,我身上從未帶過錢袋,這母子兩個不會也沒帶吧?
失神瞬間一抬頭發現他們兩人早已沒了蹤影,轉頭去看,兩人已在馬車上沖自己揮手。哪里突然來的馬車?敷兒興奮地沖我喊:“相公,我們先走了!你自己要保重哦!”我怎么聽著話都好像一語雙關。
開兒一臉調皮,對我扮著鬼臉:“爹爹,你慘咯!咯咯咯咯。”
“開兒,等等爹爹!敷兒,你們……”可嘆還沒等我向著馬車方向邁開步子,自己已經被眾多商販圍了起來。
“這位公子,您娘子拿的東西一共是三十文……”“玩偶錢十二文,請公子付賬……”“公子,每斤棠棣子兩文錢,一共是十文……”
我負手而立,道:“本公子沒帶錢!不過你們可以去城南夜府去取!”
“沒帶錢?沒帶錢你出來買東西?”“我們小本生意,又沒有請伙計,怎么跟你去?”“我在揚州城生活數十年,從來不知道什么夜府……”“看你生得白白凈凈,買這身衣服的錢就夠我們平常老百姓一年的生計了,怎么搶東西?”
當我終于回到家里去找這對“萬惡的”(這個詞是從敷兒口中學得的)母子算賬的時候,兩人正在竭盡全力扮乖。
我坐在床榻上,生氣地看著開兒:“你們做的好事!竟然把爹爹一個人留在街上!你娘親呢?”
開兒嬉皮笑臉地爬上床榻,繞道我身后去,兩只小手一左一右在我肩膀上按:“爹爹,開兒錯了,開兒給你按摩。”
看著開兒這么乖,我當然再舍不得責怪他,伸手將他抱緊在懷里:“開兒怎么想到要為爹爹按摩的?”開兒:“因為爹爹跟人打架一定很累哦!咯咯。”這個臭小子!
我的開兒最怕的就是癢,于是我在他身上一陣猛撓,直到他大呼:“爹爹,開兒錯了!開兒愿意將功補過!”
我的心一動,一個三歲的孩子竟然也懂將功補過:“哦?開兒準備怎么補?”開兒學大人將臉拉下來,老大不高興道:“爹爹說什么就是什么啦。”
我一笑:“好。先跟我說娘現在在哪里?”開兒:“娘怕你責罰她,到廚房去給你做冰糖葫蘆吃了。”哦?這又是那丫頭發明的稀奇古怪的東西?
“好,那你再告訴我娘今天是不是早有預謀?”開兒想也不想道:“當然了!”說完好像直到自己說錯話了,補充道:“完了,這次闖禍了!”認真的神態讓我忍俊不禁。
我引誘道:“反正已經說了,索性全說出來算了。——娘為什么要捉弄爹爹?”開兒猶豫一下,道:“那好吧。娘知道你讓劉秀伯伯娶媳婦的事了。”
我奇怪非常,這件事怎么又傳到敷兒的耳朵里了?難道夜戈那小子說的?“娘怎么知道的?“
開兒立即變了一種得意洋洋的神態:“我說的!嘿嘿,我聽到你和夜戈叔叔講話了,就告訴了娘!”原來是這臭小子在打小報告!看著我越來越難看的臉,開兒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惹到麻煩了,哧溜一聲從我懷中逃脫,向著廚房方向一路小跑。
看著正在廚房里忙活的敷兒,我好奇地問:“這就是開兒說的冰糖葫蘆?”
敷兒點點頭:“對哦!我給你做東西吃了,你不可以生氣了!”
我瞇眼一笑:“哈哈,這是剛成立的交易嗎?我可沒有同意!”看著躲在敷兒身后的開兒,我道:“先收拾你這個高密的壞小子!”
誰知開兒來到敷兒身前,趴在她的肚子上,小聲地嘟嚕這什么。我好奇問道:“你在娘親肚子上說什么呢?”開兒小臉一拉,哼的一聲道:“我正在告訴妹妹,你是個壞爹爹,經常打哥哥,讓她不要出來!”
連他未出生的妹妹都動員起來了,看來這場仗我是輸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