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嚴肅的朝堂之上,沒有任何的大臣,只有寧致息與紅袖兩人。
寧致息很少穿朝服,明黃色的長袍上繡著那龍騰翻越的圖案,袍角下那處洶涌金色波濤下,是那樣的耀眼,渾身充斥著一股子王者氣息。寧致息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子,他端莊的坐在龍椅上,那神情,那模樣,嚴峻謹肅。就好像是威懾著整個寧國一般。
而紅袖手裡頭不知道捧著什麼東西,唯唯諾諾。紅袖一貫是不會如此的,爲何今日會是這副模樣?
兩人都沒有說話,漸漸的,紅袖提起步子,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那臺階,頓了一下,紅袖跪了下來:“皇上,這確實是宮花托人帶回來的立令。”
寧致息直接撇過這個話題,面無表情的問:“宮花呢?”
“宮姑娘,宮姑娘走了。”紅袖說的沒有一點氣力,就連神色也是那樣呆若。
寧致息聽了紅袖的話,也並未怪罪於紅袖,而是輕聲吩咐道:“安排一下時間,過些日子無看看她。”
“遵。”
寧致息“嗯”了一聲,便就再也沒有了後話。
此後的幾日裡,寧致息總是在那棵桂花樹前徘徊,總是要等到黃昏以後,才肯回去。只記得,當日,宮花與梅清溪在那個雨天裡,各自懷揣心事,各自那樣淡漠。
日子也是一天天的過去了,已經是入春了。
初九將我抱了出來,放在了門口的椅子上,那椅子很軟,初九在靠北和坐子上面都鋪了一層厚厚的棉花,生怕我碰著了會疼。我看著那小院裡曬著各種草藥,以及門前頭的潺潺小溪,還有那棵青梅樹,還有時不時的鳥叫聲,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可是,我還是說不出話裡,身子勉強也可以微微動了。
我不自禁的笑了起來,看著這些,也著實高興。初九進了屋內,不知道在翻找著什麼,只聽的見屋內的響聲。
過了會子,初九纔出來了。
他抱著一個像是虎皮的東西,輕輕蓋在了我的身上,關切的說:“現在即便是入春了,你的身子骨還是很脆弱,要記得時常穿厚些,不然身子骨會受不了。”
我此刻猛然一驚,“我這樣,是不是武功盡失了?!”
初九愣愣的看著我,他好像呆住了一般。只見他生生的嚥了一口唾沫,說道:“是,你武功的確沒有了。”
“沒有了也罷,本來就是應該沒有的。”
“嗯。”初九應答著。
我頓
時感覺一恍然,初九怎麼能聽得懂我說話?!我乍然一震,再次問初九:“初九?!你是怎麼知道聽到我說的話的?!”
初九的臉上有些欣喜,他點了點頭,開心的說:“你可以說話了啊,所以我才能聽的到啊!”
我還是第一次見初九這麼高興,他笑的那樣甜,就好像春風吹過一般溫暖。
我大叫了起來,笑的那樣開心,幾乎整張臉都笑的扭曲了。今日的陽光怎麼那樣溫暖,就連小溪都在歌頌一般!還有那淡淡飄來的藥香,也是如此的暖意濃濃。
就連不能動的身子都在爲我慶賀著,我突然感覺眼前一片光明,最值得高興的是我可以說話了!
我再也不用憋著話了,說不出話的日子真的很難熬。
不知爲何,總感覺一切都好像是冥冥註定的一般。若真是如此,我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初九今日穿的也不再是冬日裡的厚衣物了,而是一襲淺藍色,頭髮也是束起著。
我好奇的問道:“初九,你爲何今日束起了頭髮呢?叫人有些不習慣了呢。”
“冬日裡冷,所以只能用頭髮來捂住脖子,這樣就不會被凍著了。”初九笑著。
他的回答讓我沒忍住,撲哧一笑:“原來是這樣啊,原來初九也怕冷呢。”
初九淡淡笑著,他的笑是一直都在支撐著我,溫暖著我的。
說起來,我的頭髮也一直都是初九在爲我梳的,就連衣物也是初九一手搭著穿的,恐怕除了孃親,就是初九了吧。
我一開始還覺得有些害臊,畢竟初九是男子。但是後來初九都是蒙著眼爲我穿戴的,說起來,初九爲我穿戴衣物時,手從來都不會捱到我的身上。每次換完衣物時,初九都要說聲抱歉。反而讓我覺得有些難爲情了,只想著身子全好了,可以爲初九做些什麼。
“初九,你好,我叫宮花。”
在初九面前我就像是個孩童一般,那樣的天真,就連說話時也褪去了那種咄咄逼人與陰沉。
初九笑了笑,回答我:“宮花,我記住你了。”
“宮花也記住初九了呢!”
初九颳了刮我的鼻尖,囑咐道:“你現在纔剛開始說話,不要多說了。我去一趟集市,去給你帶些你們女孩子愛吃的東西,你愛吃什麼?”
我忽然記起了什麼,問道:“不要了,初九,你救我時,知道我的盔甲與那把刀還在嗎?”
“在的,我一直都放著。”
聽見初九這樣回答,我立刻就心安了。
囑咐道:“路上小心啊!我等著你回來!”
初九點了點頭,帶著藥箱就出了門。
我就這樣一直坐在門口曬太陽,等著初九回來,坐了久了,有些困了,我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等我再次醒來時,初九已經將我抱到了牀上。我才恍然,自己以爲瞇了一會,就睡到了黃昏之時。
我聽見院子裡像是在挖著什麼的響聲,以爲是初九在做什麼,大聲喚到:“初九!你在院子裡做什麼!抱我出去!”
一會,初九聽見我的聲音,就滿身灰塵的走了進來,也沒忘記抖身上的灰塵,就將我又抱了出去。
初九將我輕輕的放在了椅子上,給我蓋上了虎皮,叮囑道:“等會就是晚上了,可能會有冷風,坐一會,我就將你抱進去。”
我點著頭:“嗯,我知道了!”
只見初九拾起了地上的鏟子,在那青梅樹地下挖著什麼,我很好奇,眼神一直從未離開過。
初九挖了一個很大的坑,就像小酒缸那樣大。初九起了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又打了打衣服上的土,噔噔噔的跑向了廚房,又噔噔噔的跑了過來,初九手裡還真抱著一個小酒缸走到了青梅樹地下,只見他從那青梅樹上摘下了一筐的果子,又噔噔噔的跑向小溪哪裡,將果子洗了又洗,就像更洗衣服一般認真。洗完之後,初九又噔噔噔的跑了回來,倒在了那個小酒缸裡,當揭開那個小酒缸時,我聞到一股子白酒的味道。
我問初九:“初九,你這是要準備釀酒嗎?”
初九將那小酒缸放在了那個坑裡,拋著土,回答著我:“對啊!我每年入春之時,都會在青梅樹下埋上青梅酒。從前我都是一人飲這青梅酒,現在有了你我自然是要釀的。想著能與你一同喝著青梅酒。”
我忽然想到了一首詩,念道:“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纖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見有人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這是出自李清照的詩,其實我這樣說不是在說青梅,而是在說著我自己。“惜春春去,幾點催花雨。倚遍闌干,只是無情緒。”我的青春都荒廢在了那勾心鬥角之上,如今想來,也是不枉但卻被人欺瞞著,是我最悲哀的一件事。
初九一愣神,停下了手底下的動作,微微嘆了口氣。
我明白了,初九一定是懂我說的什麼意思了,那麼現今,我是不是應該重新來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