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離開揚州城開始,向南風就十分郁悶。一輛馬車里,坐著三個人,有些擁擠不說,關鍵是,那倆人說說笑笑完全無視了自己的存在嘛。他真的十分十分的后悔早上的時候會一時心軟答應讓明月和他們同行。這都要怪秦若卿,她沒事兒裝什么可憐啊,不然他怎么會心軟。
“你記得你小時候每次跳舞時候的表情么?”明月問。
“你還說我呢,每次我娘讓我跳舞你就在旁邊做鬼臉逗我笑,我娘回頭看你的時候,你就一本正經,害的我老是挨罵。”若卿對著明月笑瞇瞇的,回憶起小時候的事情倆人都不顧形象的大笑起來,完全忘記身旁還有一個生悶氣的向南風。
其實若卿也不是沒有看到向南風一臉小媳婦的表情,她只是想不通,為什么這個男人會出現這種表情,難道是因為秦若蘭?想想也是,除了秦若蘭還有誰能讓他憂愁,反正不是自己就是了。想到這里她別過頭繼續和明月說笑,刻意無視掉同在馬車里的向南風。
向南風繼續郁悶,難道這一路,十幾天的路程,他就要天天看著這倆人說說笑笑么?他受不了絕對受不了!但是似乎又無可奈何。他只能閉上眼睛假寐,借以掩飾自己的尷尬處境,不過是十幾天,過了這十幾天和秦若卿朝夕相處的人就是自己了,他沒有必要也不能和一個表哥生氣。他這樣安慰自己,且不知自己的想法是有多么的怪異。
他是被逼娶秦若卿的。
他和秦若卿是針鋒相對的。
他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女人,他喜歡的只有若蘭而已。
他…….可為什么見到她和明月有說有笑自己心里會不舒服呢?難道就只是因為倆人發生肌膚之親了,他想對她負責這么簡單么?也許是吧,也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說的過去了。
“你還記得你被舅母罰跪那次么?我偷偷跑出去給你送紅燒肉,結果你一口咬到我的手指了。”
“你還說呢,你當時大叫一聲,然后我娘出來罰你也和我一起跪,紅燒肉也沒收了,害得我肚子叫了好久。”
“我也陪你了啊。”
煩死了!這是向南風的第一第二第三感覺,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再一次跟自己說,熬過去就好了。
是的,熬過去就好了,向南風這一熬就是半個月,開始的時候他還每天和他們一起坐在馬車里,聽他們倆說說笑笑,到后來實在受不了了就一個人下馬車騎馬,當然,偶爾還是能聽到倆人的笑聲,是那么的刺耳,但至少眼不見心不煩了,走進京城城門的那一刻,向南風才覺得豁然開朗。
“什么?我不同意!”向老爺拍案而起,一旁的下人紛紛退到一邊,省得被怒火波及,他們也不明白,一向溫和的向老爺怎么會突然雷霆大怒,再偷偷看看一旁的少奶奶,她的臉上也滿是堅決。
“你們都下去,”向夫人的聲音一向十分溫和,聽到這樣的命令,下人們立刻退出偏廳,只留下向家二老還有若卿、向南風四人,向夫人走到若卿身邊,拉著
她的手語重心長,“卿兒啊,女人一旦嫁了人,就應該本本分分在家里相夫教子,哪能出去拋頭露面,這樣傳出去對我們向家的影響多不好。”
若卿忍著心底的冷笑,這兩位老人還真是,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反正就是不答應她的要求就是了,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她今天還就非要成功不可。
“爹,娘——你們的意思我能理解,但是我意已決,希望二位成全。”若卿毫不退讓,“我是向家的兒媳婦,我做的一切肯定都是為了向家好,若卿相信自己有能力做好這一切,也希望二老能夠相信我一次。”
“不行,我向家的兒媳婦絕對不能出去拋頭露面讓人笑話,你已經嫁入我們向家,就要守規矩,這里可不是你自由自在的風月閣,我......”向老爺一時怒火中燒,竟連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在場之人面色一暗,還是向夫人拉住了他,才讓他不至于說出更傷人的話來。
若卿微笑,她心底知道,風月閣的過往是向家二老心里的一根刺,她沒有必要為此動怒,今天她志在必得,“爹,我自然明白向家不是風月閣,不然的話我就不要說想要去店里打理生意而是在這里跳舞了,我和南風成親也有段時間了,這段時間我想了不少事情,但是揚州一行讓我明白了不少,與其每天在家里看書繡花,還不如我出去幫南風的忙,而且我相信,有些忙還是自己人幫的好。”
“不行,我不同意。”向老爺也有自己的考量,秦若卿進門的事情已經被人在背后說三道四了,如若再讓她去店里,別人還不一定怎么說呢,他可丟不起那個人。
“老爺,不如我們聽聽卿兒的考量,不要一直反對。”向夫人的話雖然很好聽,卻也給了若卿一個軟釘子,如果若卿說不好,他們自然就有足夠的理由阻止她。
“爹,娘,先說我的出身,雖然我有過風月閣的過往,但是我怎么說也是秦家的大小姐,我外公是歐陽敬,單看這個身份,就有很多人可以信任向家,再者,我自小跟著爺爺和外公,耳濡目染自然對生意方面的事情有很多心得,而且我做賬本的能力絕對比店里的大掌柜要好,你們不要說我猖狂,在揚州的時候我見過賬本,那樣的記賬方式太過繁雜,我有自己的一套記賬方式,而且有時候女人談生意的成功率要比男人高許多,這個例子你可以問南風,他應該很明白。”若卿把矛頭轉到了向南風身上,她可不能讓這個男人一直在旁邊看戲而不參與。
“既然如此,”向老爺的面色更差,“既然如此我們就聽南風的意思,如果南風同意你去店里,我和你娘就不再阻止。”
向南風知道自己避不開了,放下筷子之后又掏出手帕緩慢地擦干嘴,慢悠悠地說:“我不反對。”
“什么!”向老爺再一次拍案而起。
不僅向老爺震驚了,連若卿都一時沒反應過來,向南風說她不反對,也就是說他支持她,這是為什么?最應該反對的人不就是他么?
“爹,我覺得若卿說的有道
理,咱們何必拘泥在舊規中呢,再說,若卿確實有這方面的能力,上次和沈徐二位老板談的生意就是若卿給談成的,我沒有理由反對不是么?”向南風依舊是慢條斯理地說著,完全無視向老爺鐵青的臉色還有向夫人頻頻投來的白眼。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說了,南風,你跟我到書房來,我有話跟你說。”
“是,爹。”
若卿知道,向南風這次免不了被他老爹一頓臭罵了,不知道為什么,想到這個若卿心里竟然會有些小喜悅,這個男人為了自己挨罵,還真實稀奇事兒呢。
“若卿啊......”
向夫人似乎還想說些什么,若卿站起來整理好衣服對她微微一笑,“娘,我剛想到我還有事情要做,我先回房了。”說完,不給向夫人繼續說話的機會,轉身離開。也許這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但是她真的沒那個精力去聽向夫人給自己講什么三從四德,出嫁從夫之類的大道理,整個偏廳只留下向夫人在那兒長吁短嘆。
“你為什么會同意?”向老爺拍打這桌子,胡子氣得都吹起來了。
“爹,我覺得若卿說的沒錯,事實上,她真的能勝任啊。”向南風拍拍老人家的后背,“您先順順氣,氣壞身子就是兒子的不是了。”
“她一個女人拋頭露面出去做事像什么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向家要靠一個女人支撐呢?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里擱?”
“爹,你其實是對若卿有偏見的吧。”向南風囈語戳中重點,事實上,向家二老對若卿這個媳婦都不是什么很喜歡,原因很簡單,風月居的那段過往就讓他們臉上無光了。向老爺怎么也不明白,一向聽話的兒子怎么會栽在秦家兩個小姐身上,大小姐出身雖好,可惜在風月閣那種聲色場合呆了兩年,京城里早就說流言蜚語,二小姐又不是大房所出,在秦家一點地位都沒有,想到這里,他也只能嘆氣。
“爹,”向南風繼續說,“秦若卿是您讓我娶的,現在你再來嫌棄她是不是有點晚呢?”
“南風,你該不會是……”向老爺有些明白了,“你對這個女人該不會是……”
“什么都沒有,爹,若卿是您的兒媳婦,是我的妻子,不管發生什么事情,我們都應該站在她一邊,支持她,不是么?再說了,女子管理商鋪在京城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兒,你一直介懷的是她在風月閣的那段時間吧。既然介意,為什么要讓我娶她,為什么要把兒子推進這個火坑?”向南風步步緊逼,他明白,有些矛盾如果現在不解決,以后只會積怨更深,他知道自己這么做是治標不治本,以后的路還要秦若卿自己去走。
“這……”向老爺不知道怎么回答,兒子已經把所有的話都擺在了自己面前,讓他也沒有辦法再說。
“爹,若卿在風月閣的那段時間絕對是清白的,如果你和娘肯換一個角度看她,你們就會發現她真的是個好媳婦。”說完這句,向南風起身準備離開,“鋪子里還有事情,我先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