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藍桓帶我去照相,“我發(fā)現(xiàn)我們還沒合照過。”他掏出手機,打開相冊,“這里都是你單人的照片。”
我拿出手機,相冊里只有不到十張藍桓的照片,還是在學校里拍的。
照相館的老板見我們是學生,給我們一個本子,“這是新的學生套餐,198一套,可以拍外景。普通照片十元一張,選這個比較劃算,三十張免費做成相冊。”
藍桓毫不猶豫選了學生套餐。“給我們照得好看點。”
老板叫人給我們準備服裝,她看了看我,喊道:“鳳兒,給她化個妝。”
我連忙擺手,“不用了,我不化妝的。”
“淡妝,拿水洗一下就掉了。”那個叫鳳兒的店員,領我去化妝室。她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熟練地拿化妝品在我臉上涂抹,我只認識那個叫做睫毛膏的東西。
“好看多了。”鳳兒問我:“你沒想過留長頭發(fā)嗎?”
“長發(fā)?”我從小和爸爸住在一起,雖然羨慕過長發(fā)飄飄梳著各種頭型的女生,但爸爸不會扎辮子。所以,我就留著一頭清爽的短發(fā)。“沒想過。”
她幫我梳頭,“男生多數(shù)都有長發(fā)情結(jié),他們會覺得長頭發(fā)的女生更漂亮一些。你頭發(fā)質(zhì)量真好,又黑又密,留長發(fā)一定很好看。”
是嗎?一瞬間好像明白了什么。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和剛才不同了一些,像是用美圖軟件做了美顏。外面有人敲門,鳳兒去開門,她手里接過一套衣服,讓我換上。我從化妝室出來,藍桓已經(jīng)穿戴整齊。
老板說:“第一套主題是白襯衫。你們站在白幕前,面對面,女生抓住男生的領帶,往前扯。”
我怕扯疼他的脖子,輕拿領帶擺好姿勢,影樓里的人看著都笑了。
“放松點,他一個大男生扯不壞的。”
我拉緊了一些。
“好,表情再傲嬌一些。”
快門“咔”的一聲,第一張照片拍完了。
我們又拍了校服、西裝、毛衣、情侶裝的主題照片。我比較害羞,動作做得生澀,惹了不少笑話。
下一套是中式喜服,老板說可以出外景,在城郊拍。
四月天氣還沒有完全回暖,我忍不住打噴嚏。藍桓幫我搓搓手臂,說:“就在室內(nèi)吧。”
老板放下一塊幕布,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房子。我們牽著紅綢,站在前面。
“這張很好。”老板照完,“下一張,兩人對著,臉貼近一些。”
這組照完,老板對藍桓說道:“免費送你們一張婚紗照,你們要覺得照得好,多在學校幫我們宣傳。”
幕布是一片花海,他將我的頭紗撩開,大膽親在我的額頭。
這是我們第一次親密接觸的情景,和平時的擁抱帶給我溫暖的感覺不同,那是一種傳達到心底的悸動,仿佛我這個人就是他的。
藍桓附在我耳邊,“畢業(yè)后,我會在草原上給你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五月長假,他和我一同回新河。他說往常他都會找個地方打工。
“多賺點錢養(yǎng)你啊。”藍桓自信地笑著。
我突然多了層恐懼感,和他在一起的事,我沒告訴我爸。我也沒跟藍桓說我的家庭情況。我就像是一個騙子,隱瞞了兩個對我好的人。
放假第三天,我在窗前看雨,起初是綿綿細雨,后來越下越大。不知不覺地開始想藍桓,而且這種思念感越來越強烈。
父親在家睡覺。我回到屋里給藍桓打電話,“我想,出來玩。”
“什么?”藍桓先是以為自己聽錯了,然后遲疑道:“你想我了對不對。”
他發(fā)給我一個地址,說:“你來我家吧。”
我看了眼熟睡的父親,留了一張字條,“去同學家玩,下午回來。”
帶上傘,下了樓,我打了輛出租。忽然發(fā)現(xiàn),跟藍桓在一起后,我很少坐公車了,也有了抬手招出租車的習慣。
藍桓家在軍分區(qū)附近,是一棟別墅。他說父母不在家我才來的。
我到的時候,他在看電視,桌面上擺著一瓶酒。他從廚房拿來一個三角杯,給我倒上。“喝吧,你成年了。”
我接過,品了一口,“像雪碧。”
藍桓哈哈大笑,“我該去找他,賣我假酒。”
我喝完,藍桓說我酒量不錯,他第一次喝在酒吧直接睡著了。
我陪著他在屋子里看電視,那是一部外國電影,叫做《機械公敵》,我看得索然無味。從小聽人說外國人長得漂亮,可我卻怎么也感覺不到。
藍桓將手覆在我的手上,向我靠近,我想要站起來,卻笨拙地摔倒在沙發(fā)上。
“你別怕。”他這么說著,彎下身子,一只手撐在沙發(fā),另一只手撫摸我的額頭。他看著我的眼睛,良久,低頭吻了下來。
他臉上的神情像是痛苦,又像是專注。
我腦子里一片空白,沒了,我沒了,這是我第一時間的反應。沒有掙扎,沒有回應,我就躺在那里。
不知過了多久,他起身,“中午了,你吃什么?我去做。”
我還躺在沙發(fā)上,“不用了,我要回家了。”
“對不起。”他向我道歉,“我知道你抵觸這些事,我也想慢慢來的。”
我低下頭,眼里有濕潤,也不敢看他,“沒關系。”
藍桓抬手又放下,“別離開我。”
我莫名一陣心痛。
“我會努力做好的。我愛你。”
我早已不知所措,他繼續(xù)道歉,我慢慢走近他,抱住他的腰。“我也是。”
那是我第一次主動抱他,他有些欣喜,也抱住我。“筱楠,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不分開了。”
下午我說該回家了,他送我走,這時雨也停了。回家后,父親還沒醒。我將桌子上的字條撕掉扔了。
晚上,父親說:“下雨天少出去。”
我一愣,“你醒了?”
“看到你寫得字了。”父親問:“你去網(wǎng)吧是不是?”我上學期回來隔三差五就去網(wǎng)吧,因為老師留的假期作業(yè)都是要通過郵箱寄的。家里沒網(wǎng),學校發(fā)的手機卡月流量少,只能去附近網(wǎng)吧。這的網(wǎng)吧上網(wǎng)特別便宜,充五十就能成會員,一小時只需一塊錢。
我想起上午的事,沒法回答,他以為我默認了。“你下次回來家里再按網(wǎng)線,你去上學,我在家也用不到。那些地方少去,什么人都有。”
“嗯。”我胡亂應了幾聲,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