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虛榮心強,以為個人工作室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但也就是掛靠公司,開通微博。
不過這家公司的網絡運營很厲害,找我接單的人變多了,我的業務也由私信接單,變成了訂單式。
辭去佳芳的工作時,送了每人一幅畫。校長問我想好了嗎?我點頭,“想去嘗試一下其他感興趣的東西。”校長說:“想回來隨時歡迎。我覺得你還是不要放棄教育的工作,做家教也挺好的。”
我很感激她和其他同事,幫助我成長,偶爾我也會回去看看。
在網上,我還是畫殷晨的插圖多些,盡管沒有人約單。
粉絲也很感激我。“大大是殷晨公司的嗎?”
“當然不是。”而且我不喜歡被人叫“大大”、“太太”。
“櫻桃”們七嘴八舌地在群里討論,我只好設了屏蔽消息。建群時一再說明只討論CG相關話題,可每次聊到明星就亂套了。還是我個人能力不足,本來就是靠殷晨的名氣起家的,有什么可埋怨的。
我雖然這樣安慰自己,可心里還是不快。
九月份天氣轉涼,我卻要去一趟總部,再看看個人工作室,和公司其他員工見個面。
總部在昌臺,好巧,我聯系了袁平。
再次聽他講話,便覺得他口音好重。
“還在這做銷售?”我問道。
袁平說:“不然呢?在這挺好。就是累了點。再說都習慣了,換什么。”他微微挑眉,“你回去后做什么?”
“當了一段時間老師,最近在做我也說不上來的行業。”
袁平輕聲地笑,“這么長時間,還是這么傻。”
“你才傻。”我沒說出來,只在心里抗議,或許我應該早點無用的爭執。
“來這里做什么?絕對不是來看我的。”袁平看了眼時間,“我請你吃個飯,慢慢說。”
袁平把組里和我關系好的幾個叫來,他們都說我和之前不同了。
“哪里?”我沒發現。
“氣質上。說不上來,就是不一樣了。”
我訕訕一笑,低頭吃火鍋。這里的羊肉一般,吃著不香。
袁平拿手機給我們拍照。“趕緊拍兩張,以后還不一定能不能見到呢。”
我說:“如果公司有需要,應該會再來。次數多了,你們到時候可要嫌棄我了。”
“不會的,別亂想。”袁平對我沒轍了。
吃過飯,我給玲玲打電話。她開車接我去公司。
簽約兩個月了,都是在家辦公接單,還沒來過這里。公司很氣派,有二十層高,但內部員工寥寥無幾。
公司董事長助理說:“和你一樣在家辦公的多,這里來的多是保潔。”
他帶我參觀了公司的設計部,和主要部門環境。
“不錯。”我又詞窮了。
他略微一笑,“我們有意擴大培養人才隊伍,如果可以,你可以發動朋友參觀一下。”
“好的。”我虛偽地應和。
他帶我來到十樓,打開一間玻璃門,“這里是你的工作室。”
我環顧四周,桌椅俱全,上有臺式電腦。左側一張沙發,書架上是擺好的書籍。“很干凈。”
“每天都會有人打掃。對了有個打理工作室微博賬號的小姑娘,今天她放假,你在這住幾天,和她見個面再走。”
他說得井井有條,看上去就是個能干的。
“謝謝,還不知道怎么稱呼你。”
他慢慢說道:“我姓周,叫我周助理就可以了。這里都是叫職位的。”
我在公司呆了一星期才回去,這段時間也沒注意微博,管理工作室賬號的是正在上大二的大學生,叫沈嵐。年齡不大,但對媒體運營懂得多,交給她我也放心。
想起自己好久沒上個人賬號,打開微博,竟有八百多萬私信。自從開工作室后,不再接受私信約稿,接單事宜就交給公司了,置頂微博上寫得清清楚楚。
我關閉陌生人私信,哪里知道群聊里也炸開了鍋。
“殷晨才不會!”
“可是他為什么沒回!這都幾天了?”
“別吵了!這里是楠大大的群。”
……
我看了半天才知道,原來是殷晨交女朋友了。
我往群里發了張原畫,是去昌臺時,在大橋發現的風景。
“大大,你回來了?”
“他們太過分了,有說你是殷晨公司的,他消失你也消失了。”
“還說不找你約單。省得把錢給殷晨。”
我覺得好笑,“我怎么會是他公司的?你們在網上搜一下就知道了,我們的公司八竿子打不著。”
沈嵐知道后,及時幫我做了澄清。玲玲找到我,“公司說了,除了平日的宣傳,以后會在輿論方面進行掌控。放寬心創作。但暫時不要畫和殷晨相關的畫了。”
“不就是交了個女朋友嗎?有必要這么惡毒嗎?”
玲玲說:“他是偶像愛豆,吸引的粉絲都是女友粉,找女朋友是自尋死路。”
“他也演了很多戲。”
玲玲忍不住笑了,“他演得哪一部像樣的劇。就是看他長得好看,才有粉絲喜歡他的。你記得避嫌。”
“我又不是他粉絲,但是怎么說我也是靠他才有現在的工作。”
玲玲嚴肅地說:“別想那些了,你先明哲保身。他公司會替他處理好的,別管了,知道嗎?”
“知道了。”我掛了電話。
網上對殷晨的罵聲只增不減,我的手指微微發抖,隔著屏幕,我仿佛看到了森森的惡意。
我畫了一幅圖,一個男人走在街上,所有人都對他微笑;而他打開手機,所有人都在罵他。
我猶豫著要不要把畫放在網上。
一個陌生號碼打來,是個女子的聲音,“是甄悅嗎?”
“你是哪位?”
她說:“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音美公司的,我姓楊,和殷晨一個公司。”
殷晨公司,找我做什么?
“我們公司知道了你的情況,你這次是無辜受牽連。所以我們公司想請您在微博上發表聲明,用法律維權,剛跟你公司談過,他們也是支持的。”
我回顧那些事,“不用了,我也沒受到太大的傷害。”
她停頓幾秒,“這位女士,你喜歡殷晨嗎?”
“不喜歡也不討厭。”我補充道:“他長得很帥,我也學過畫畫,所以才畫的。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了。”
楊女士又說道:“是這樣的,殷晨受這件事打擊很大,我們想借這次輿論,重新打造殷晨的形象。如果你能力挺就更好了。我們的想法是你們各自找人發律師函維權。”
“出份警告聲明?”
楊女士回應我:“這樣也可以,你沒有收集那些網友造謠你的證據嗎?”
“都是一些誤會,我們已經發過澄清了。”
楊女士笑著說:“你真善良,我們已經收集了很多網暴的證據,借此維權。殷晨會發一條微博,說明最近的情況,希望你也能夠站出來和我們一起抵制網絡暴力。”
我細想,這樣做也沒錯,不能增長網絡不良風氣。于是答應了。“我現在就發。”
“不行!”楊女士打斷我,“我們先得在網上造勢。”
“造勢?”
“對,先找人澄清,說殷晨是被冤枉的,他和那個女生是普通朋友,等網友自己翻轉輿論。然后你們再聽我安排出正式聲明。”
她講得我半懂半不懂,“殷晨到底有沒有女朋友?”
“這個是藝人私生活,請不要過多探究,我也不方便講。”
我看著電腦上的畫,陷入迷茫。殷晨有女朋友卻沒有公開是事實,他被網暴也是事實。但左右他沒有錯,幫他一把算是舉手之勞。
果然,一天后,網上先是有幾個有名氣的博主發了殷晨相關的微博和看法,后是粉絲控住輿論,小部分不同意的人已經被說成是黑粉,見不得帥哥比他們好看。
我眼看著一個受害者,變成了一個反對網暴的領先人,不禁感嘆,網絡就是個是非之地。
楊女士聯系好我們公司的法務部,發了聲明。又催我,“別錯過最佳時期,現在轉發殷晨微博,絕對是吸粉的好時機。你把你的遭遇說出來,更能得到大眾的同情。”
“不必了。”我最終還是拒絕了。一場策劃好的結果,臨到這個時刻,我倒不想錦上添花了。
隔幾天后,我把當時設計好的圖放上去,引起了一些猜測。楊女士說:“可惜啊,你早點放出來,會得到更多關注的。”
“不是為了關注才畫的。”
殷晨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找我接單的也變多了,我把注意放在磨煉畫技上。IP改編的漫畫和動畫流行起來后,我也很少畫明星了,多是給二次元愛好者畫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