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小區(qū),路燈的燈光散在蒼白的雪地上,蘇塵慢慢走在雪路上,留下一行腳印。
漫天的風雪飄著,明日一覺醒來,他的腳印,很多人的腳印,都會被淹沒。
路邊停留的車輛很多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此時萬物俱寂,沒有任何的蟲鳴,只有靜靜的雪落聲音。
穿著一身黑袍,蘇塵走在路上,他閉上眼睛,感受著周圍這種自然的意念,紅塵千里,歲月無終。他心靈莫名的寧靜,一種淡淡的感悟流進了心中。
何為真?何為假?自古至今,沒人能說的透,所求種種,皆是執(zhí)念。
蘇塵猛地駐步,他抬頭望向一所公寓樓的方向,那個地方熟悉的意念不斷傳來。感受著魔種特有的波動,蘇塵嘴角慢慢勾起,今晚,他就要解決自己身體一直以來的隱患。
臉上奇異的面具慢慢消失,一張奇異的刺青面具重新出現(xiàn)在了蘇塵的小腹中,蘇塵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眼角浮出一絲冷意。
他身子猛地一動,瞬間消失在了雪地中。
就在此時,旁邊一個正熬夜看球賽的中年人剛剛打開了自己的窗戶,略顯雜亂的房間中全扔的是啤酒瓶與零食袋,他臉上依然帶著殘存的興奮,今晚,國足竟然贏球了!
一直萎了三十年的國足竟然贏球了!這讓他這個老球迷極度興奮,他等待這一刻已經(jīng)太久了,在室內(nèi)喝酒狂歡了許久,中年人感覺渾身熱了起來,他打開窗戶,想要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不過就在打開窗戶的那一瞬間,中年人突然看見了雪地上似乎正站著一個渾身都被黑衣包裹住的人,不過就在眨眼間,那個黑衣人竟然消失在了中年人的視線中!
中年人有些疑惑的揉了揉眼睛,依然沒有看見黑衣人的身影,他苦笑一聲,伸出雙手揉了揉臉,呼吸著窗外略顯冰冷但卻又讓人清醒的空氣,自言自語道:“果然是眼花了嗎?酒這東西還真是不能多喝啊,竟然連幻覺都出來了...”
此時剛剛不小心被中年人注意到蘇塵,此時正漫步在林珊的家中,此時林珊的家中一片黑暗,蘇塵一身黑衣仿佛融進了黑暗中,一舉一動沒有發(fā)出絲何的聲響。
林珊家里有些冷清,黑暗中,一些關(guān)于林玉山的照片被掛在墻上的不同地方。蘇塵一路上很準確的避過了所有障礙,他走到了一張巨大的林玉山照片面前,望著照片中一身警服一臉正義凜然的林玉山,蘇塵沉默了許久。
他自然記得這個可以算得上自己邁進異能界之前所殺的警官,那一次為了測試黑莫斯對自己的真實態(tài)度,他不得不為自己挑選了這個九死一生的對手,最后也成功的明白了黑莫斯其實與自己達成了共生狀態(tài)。
但那一次黑莫斯的出手,也一直蒙蔽了蘇塵的眼睛,就如同在他眼前遮住了一層黑紗,讓他一直無法看透事情的真相,以至于他一直在黑莫斯的手心里打轉(zhuǎn),一直無法擺脫被黑莫斯擺布的狀態(tài)。
就像是霧里看花,井中撈月,他一直感覺有些地方不妥,但他卻因為那一次的出手,一直無法真正的明白。
那一次出手,看似是蘇塵賭贏了,但其實他輸了,輸?shù)暮軓氐祝珶o所謂,他并沒有輸?shù)耐耆^昏腦漲,他最后依然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一直被黑莫斯努力的在隱瞞的真相。
蘇塵離開林玉山的照片前,他臉上帶著一絲說不出含義的表情,有遺憾,有悔意,也有一絲決然的冷酷。
很多事情,做了就必須為它付出代價。
蘇塵走到了林珊的臥室門口,他握住了金屬門柄,冰涼的感覺從手心一直流到了心里,蘇塵臉上沒有表情,他輕輕推開臥室的房門,然后下一刻就看見了在床上酣然入睡的林珊。
門發(fā)出輕微的嘎吱聲,聲音并沒有吵動睡熟的林珊,蘇塵輕輕走進臥室,閉上了臥室的門。
因為臥室的床簾被拉著,因此房間里一片黑暗。蘇塵雙眼泛起淡淡的幽藍,他坐在了床邊,靜靜的注視著熟睡著的林珊。他神情冷漠,沒有人知道他心里此時究竟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半響,蘇塵靜靜開口道:“黑莫斯,你還不醒嗎?”
空氣平靜,室內(nèi)依然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就好像空氣中有一只窺伺著他的惡獸,蘇塵剛剛吐出話,惡獸就將蘇塵的話語吞噬了一般。
見空氣中依然沒反應,蘇塵嘴角慢慢浮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他開口道:“黑莫斯,你真的以為我現(xiàn)在還沒有知道嗎?不,我不應該叫你黑莫斯,或許,應該叫你的名字才對。”
“你的名字,叫蘇塵!或者更準確的,應該叫你—第二人格!”
就在蘇塵話語剛剛落下的一瞬間,蘇塵周圍的黑暗瞬間波動了起來。一絲絲冰涼的感覺流進了蘇塵的心里,瞬間,蘇塵就發(fā)覺自己失去了自己四肢的控制權(quán)。
“你是怎么知道的?”滿是警惕的話語在蘇塵心里猛地響起,意識空間中,原本應該沉睡的黑莫斯此時慢慢走了出來,他靜靜的望著蘇塵,神情充滿一種說不出的冷漠無情。
他身材修長,一身潔白的錦衣,如墨的長發(fā)直披背后,五官極為精致,看起來就像是從古畫或是《詩經(jīng)》中走出來的翩翩公子一般。
但最讓人驚訝的,他竟然與蘇塵長得一模一樣!黑莫斯,就是蘇塵自己!
蘇塵望著仿佛照鏡子一般的對面的自己,他笑了。
“自從得知面具的詛咒之后,我就一直在想面具的詛咒究竟是什么東西,死亡?病毒?亦或,深不見底的絕望?后來我終于明白了,面具的詛咒就是你!第二人格!你才是面具真正的詛咒!當戴上面具的那一瞬間,我已不再是我自己,那是因為,你出現(xiàn)了!”
黑莫斯,不,第二人格,此時宛如冰塊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奇怪的笑意,他靜靜的望著蘇塵,宛如象牙光滑的臉上露出感興趣的神情。
“不明白,真的是不明白。在你之前,這個面具已經(jīng)經(jīng)手了數(shù)十個主人,這些主人最后無一不全部被自己的第二人格所取代。這些主人中有那種很腦殘整天幻想自己是世界的主角的存在,有矯情以為自己帶著隨身老爺爺隨身寶物的人存在,這些人死亡是活該。但其中也不乏如你一般的冷酷無情的魔頭,但他們卻無一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蘇塵聽完第二人格的話,他突然笑了。
“不好意思,我剛才說錯了,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應該叫第二人格,你們應該叫—奴!面具之奴!在得到面具的那一瞬間,面具會自動催醒身體中另一個人格的存在,這個人格會完全被面具所仆役,聽從面具的命令,吞噬真正的自己!我說的對不對?”
看著對面的第二人格平靜點頭,蘇塵再一次確定了自己真正的想法。對方,真的已經(jīng)沒有了對自己的認同感,徹頭徹尾的成了面具的奴仆。
雖然作為奴仆的并不是自己,但卻是從自己身上分離出去的一部分,這讓蘇塵心里仍然有一絲淡淡的不舒服。
“我有些不明白,為什么面具不直接奴役我,將我直接變成它的奴仆,而非要借你的手一步步達成目的?”蘇塵有些不解的問道,這也的確是他一直以來的疑惑。
第二人格笑了笑,他俊逸的臉上絲毫沒有身為奴仆的羞愧與憤怒,他很平靜,平靜的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直接奴役成功率不高,奴役之后的利用價值也不夠。最重要的一點,人心實在太復雜,就如你所修煉的《魔念煉神決》,天下萬物,一葉落花,一片飛雪,一聲笑語,皆能讓人心發(fā)生微妙的改變。即使是《魔念煉神決》,也不過是掌握了一種能調(diào)動人心情緒的方法。想要完全讓人心淪陷,忠心臣服在面具之下,憑面具的實力,還無法做到。”
蘇塵有些了然的點了點頭,的確,人心的確十分復雜。一個殺人如麻的人,也會為一個新生命的出生感到由衷的欣喜,天下本就沒有絕對的善與惡,有的,只是情。一念情動,一念情滅。就如蘇塵自己,他雖然冷酷,但卻依然深愛著他的父母。他不想去破壞自己的家庭,但又不想讓自己的家庭遭到什么不必要的危險。
這就是他千方百計要讓蘇諾遠離去眾神殿的原因,蘇諾是一個不安定分子,隨時會有可能給自己的家庭帶來危險。在洛市在一畝三分地上蘇塵或許還能照顧一下對方,但若是出了洛市呢?龍朝與眾神殿一向是世仇,蘇諾被眾神殿發(fā)現(xiàn)了異能,身上就已經(jīng)染上了眾神殿的印記。他做事太重感情,又不謹慎,很容易就會給家里人引來什么危險。
也如慕裳,蘇塵一直認為自己牢牢掌控了慕裳的心靈,但此時他突然發(fā)現(xiàn)或許自己只是掌控了一部分,他只能盡量的擴大愛情對慕裳的影響,但人活著并不只是為了愛情。考試不及格了,慕裳也依然會傷心,但此時卻不再是為蘇塵傷心。
掌控他人心靈,原本就只是一個不可能實現(xiàn)的白日夢而已。
“現(xiàn)在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第二人格望著蘇塵,他神情無悲無怒,似乎已經(jīng)看透了許多。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的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