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過痛苦，才能脫離苦海。有過執著，才能夠放下執著。世間皆苦，笑看紅塵，風輕云淡。”

由格并沒有死，千鈞一發之際馮天楠抓住他的頭發將他從死神手里拉了回來。恍恍惚惚之中，由格聽到了這幾句意境深遠的禪語，朦朦朧朧似懂非懂。馮天楠看在眼里，嘆了一口氣，笑道：“若是為了紅杏出墻就要尋死撞墻，那在下豈不是要死幾百次了，哪還能活到現在？”

“你說……你也……”

由格從滿腔激憤中漸漸平靜下來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之音，馮天楠點了點頭：“往事不堪回首。”

一旁的由卡妮突然見由格尋死覓活，也嚇得呆住了，抽泣了幾聲，也不再哭了。藍雅婷在一邊看不慣他們的樣子，若是這樣過家家都能成為夫妻，那世界上也就沒有人單身了，想到這里她只得輕聲催促道：“要哭的一會出去再哭，要死的也不用急于一時，不要在這里拖拖拉拉了，別忘了牡丹還在外面等我們呢。”

“差點耽誤了大事，我們快走！”

由格又死了一回，如夢方醒脫胎換骨，唏噓片刻，回過神來后大步流星一馬當先向前方出口走去，臨行前馮天楠和藍雅婷看了看呆立在牢房里的由卡妮，二人也沒說什么隨即轉頭趕上。見三人毫不猶豫抬腿便走，由卡妮立刻慌了神。真要一個人留在這里她可是萬萬不敢，現在沒人哄她，她也沒了脾氣反而一聲不吭乖乖的跟在后面了。

四人又行了一段路，前方的臺階上終于亮起一束光。落花人獨立，入口處只有牡丹姑娘一個人形單影只的等著他們。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她穿的還是當天那件新裝，可那一雙眼睛卻早已望穿秋水。

見到此情此景，由格鼻子一酸忍不住便要流淚，他的心就像是風吹雨打百花凋零，片片花瓣灑落在地上。

“牡丹……你隨我們一起走吧。”

牡丹勉強笑了笑，搖了搖頭：“公主對我恩重如山我絕不能這樣一走了之，無論受到什么懲罰我都無怨無悔。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為你做的，也不枉我們有緣相識一場，你不用覺得愧疚，感情是不能一廂情愿的……你和由卡妮才是天生一對。”

由卡妮遠遠的望著這一切，茫然無語，心中也滿是酸楚。很難講她究竟該不該來這一趟，事已至此后悔也無用了。

“這個時辰姐姐們都不在，正好可以帶你們悄悄溜出去。”

幾個人趁著夜色隨牡丹穿堂過室，如履薄冰。沿途的各處關卡果然空無一人，只要過了大廳出口就不遠了，牡丹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他們剛剛直起腰板，突然間燈火大亮，直晃得人睜不開眼睛。大廳里燦如白晝，幾個人早已經被橫空而出的仙子們團團圍住。原來水靈珠早就帶著眾人埋伏在他們出逃的必經之路上了，恐怕牡丹早就暴露了，水靈珠一直留著她正是要放長線釣大魚，現在收網的時候到了。

“牡丹，果然是你，你就是那個內鬼。”

一聲如風鈴般的冷笑，水靈珠已經閃身落座于殿上，面色如霜，目光鋒利如刀。

五人未等回過神來已經被蛇女們扣在手中，絲毫反抗不得。

丫環之首水仙走出花叢，搖頭嘆息：“牡丹，我不忍見你鑄成大錯故意給了你一把假鑰匙，沒想到你們還是逃了出來。”

牡丹低頭不語，水靈珠盯著她眼睛冒火，厲聲道： “牡丹，你簡直太讓我失望了，你知道叛徒的下場么？”

“牡丹，你為什么這么傻？”

“太不要臉了，為了偷漢子什么勾當都敢干！”

“就是，竟然為了男人出賣天外天，寧愿放棄榮華富貴，真真的不值！”

丫頭們落井下石，五個人垂頭喪氣，人贓俱獲，縱有一萬張嘴也是抵賴不得，牡丹反而心中坦然，忽然笑道：“廣廈千間，夜眠不過七尺，珍饈百味，日食不過三餐，榮華富貴又有何可眷戀？人生匆匆，一生又能遇到幾個心愛之人，良辰苦短，相愛又能幾時長久？我不后悔，我從來都沒有后悔過！愛過，活過，已經足夠了！”

牡丹小小年紀卻敢愛敢恨，這番言辭更是神色飛揚，就連水靈珠聽了也是心中一顫，恍惚失神了片刻，轉而冷冷道：“牡丹，你真和你的親姐姐一模一樣，一樣不知廉恥，一樣為了男人最后身敗名裂。”

“什么？我姐姐？你說我姐姐丁香？”牡丹猛然抬起頭來，一臉驚訝。

水靈珠輕輕嘆了一口氣：“她不是病死的，為了保全她的名節我才會這樣說，其實丁香是被我處決掉的。”

牡丹聽到這里淚水奪眶而出，仿佛心痛欲裂，大叫道：“為什么？公主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究竟是為什么！”

水靈珠神色凝重，緩緩走下玉階，說一句話走一步路，剛好走到牡丹身邊。

“四年前你還沒來天外天時，你姐姐也是救了一個凡人并刻骨銘心的愛上了他，可惜這個男人恐怕一開始就是別有用心的，他就一直在打天外天的主意，他對你姐姐花言巧語始亂終棄最后一個人跑掉了，而丁香當年也像你一樣一心一意的幫這個男人，觸犯天條最后被打入熔巖地獄五百年，萬劫不得超生。當時我可憐你孤苦年幼后來才讓你頂替了她的位置，想不到你卻重蹈覆轍……”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牡丹低下了頭，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緩緩滴下，掉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牡丹要比她姐姐幸運的多，丁香愛上了無情之人，而牡丹愛的人卻有情有義。”

一旁的水仙插了一句話緩解氣氛，誰知道適得其反水靈珠聽了猛然回過神來，憂郁而朦朧的目光直直的盯著馮天楠，一動不動，好半天才透出一口氣來，仿佛是抽抽噎噎的無聲之泣。

“……公子……你也要離開我嗎……你也要棄我而去？”

馮天楠含淚望著水靈珠的眼睛，嘆道：“我不得不走，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為了我……你愿意留下來么？”

水靈珠癡癡的望著他，馮天楠低下了頭，不說話了。水靈珠終于傻傻的笑了笑，慘然道：“我知道……心若是走了，人留下來，又有何用！”

說完之后水靈珠滿臉慍色，長袖一抖從袖里抽出一卷畫軸，展開一看正是馮天楠為藍雅婷所畫的《冰上天鵝》。想必是藍姑娘隨身攜帶被水靈珠搜了去，看來這兩個女孩都愛煞了這幅畫。水靈珠嘁哩喀喳將畫卷撕碎，順手拋入空中如雪片漫天飛舞，她還覺得不解恨回頭從王座后帷幔里面取出馮天楠的畫冊又撕了個粉碎，接著伸腳踩了個稀爛。一切似乎都干干凈凈了無牽掛，水靈珠茫然呆立在大殿的中央，臉頰上滑下兩個晶瑩的淚珠。馮天楠看在眼里也是悵然若失，憐惜無限。水靈珠再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一個人默默的走入帷幔后面，也不知是何計較。

殿下的水仙見了趕忙誠惶誠恐的跟了進去，變天后才從幔帳里轉出殿來，正色道：“公主說了，她現在情緒失控，接下來由我全權代理天外天的大小事務，下面我就傳達公主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