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陽臺上。
花小竹被抬著站在臺子的北方位,而覃塘眉眼含笑的坐在閻王之位上,一身紅裝出席嫩白修長的右手食指輕輕的托起他那秀麗清美的面龐,他的那一雙桃花眼一刻也未曾離開過花小竹的身上。
正在吵鬧不休的兩方,忽然聽見了一聲花小竹的一聲清嗓”嗯——”,但下一秒她下意識覺得自己先出聲,氣勢上便輸了一分,便立刻又閉上了罪,沒開。
按說在嘈雜的人群中不應該被一個如此的小個子姑娘凸顯出來,可也不知那人用了什么方法,生生地就將所有人的聲音都壓下去了,然后一個面黃肌瘦其貌不揚的男人走出來——是瘸叔,他弓著腰,慢聲慢語地說道:“諸位都是跟著老閻王拼過命的老臣了,莫不是,要違反閻王令,為難我新主,不怕被發配腌臜地獄,永世不能輪回么?”
覃塘眼睛一亮,張張嘴,無聲地叫了一聲“師妹,”然后嘴角邪魅的笑著說:”是師傅傳位給你,可有憑據,現在呀,江湖上一些牛頭小鬼亂嚼舌頭,說是你把師傅害死的呢?!?
”是啊,是啊,可是聽說,是她害死老閻王的呢……”
”對呀,當年,說是留下遺言時,也只有瘸叔在她身邊,其他人也無人證明呀?!”
鬼市弟子開始議論紛紛,七嘴八舌,花小竹完全不在乎,立馬笑著招呼一手,瘸叔替花小竹引薦過七考張,覃塘頓了一下,沒有害怕,而是一種欣慰的含義從眼神流露出來。
便叫出他的身份來:“張老兄。”
覃塘只覺得十分奇怪,七考張此時,身上帶著一種高手特有的氣勢,按理說自己絕對應該過目不忘,可偏偏,他在鬼市的日子里,從未見過這號人,連名字都未曾從師傅那里聽過。覃塘心里便是微微一凜。
只見七考張隨意對覃塘招招手,然后越界的超前走去,一屁股醉在中間,掀起酒壺,往嘴里,邊倒邊說道:“小鬼,你沒見過我吧,不用懷疑,”七考張使勁的搖搖手,”你師父,與我那是幾輩子的緣分,那時好幾輩的淵源,那時,我們幾人,四處逞強除惡,研究武林絕學,漂泊自由,那叫一個舒坦啊,哈哈哈哈……”
”七老頭也太能吹了,也太夸張了吧,還幾輩子的緣分平常神神叨叨就算了,如今竟然跑到這來騙人家鬼市之主了……”五娘趴在一座很大的石頭后面,小聲的嘀咕著。
躲藏在旁邊大石頭后面的是從藏書閣的一個密道里逃出來的趙煦四人。晉許立刻二話不說地想撲向了七考張的懷抱,看見他簡直比見著親爹還親。
但是被趙煦攔住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他再等等,看看七考張之后要說什么。晉許安靜下來,趴在那里認真的聽著。
覃塘道:“這位前輩,然后呢……”
瘸叔按住花小竹的肩膀,偏過頭去看了大石頭后面一眼。嚇得四人趕緊縮頭。覃塘那樣子,讓人覺得十分不爽,于是七考張慢條斯理地挑釁的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道:“這是你師父的親筆絕信,應該足以證明了吧?”
覃塘身后支持他的言弘紓大怒,這回還不待其他人發話,便低吼一聲沖著七考張撲過來,他那身形壯碩,每一步踩在地上,都好像連累著地面跟他震三震似的,那么山呼海嘯一樣地撲過來,手中還掄著一個三米的鐵鞭,便要把七考張錘成肉醬。
他好像把每一個膽敢欺辱覃塘的人,都當成殺父仇人一樣對待,背后的原因引人深思,莫不是覃塘給了他什么旁人給不了的誘惑。
七考張人影一閃卻已經不在原地,順便拎走了那封信,一條鐵鞭砸在地上,竟把青石板砸出了一條深深的印記。
趙煦冷眼旁觀,竟覺得七考張這個人越發看不透,他的醫術是師承醫仙的杏花雨針,但是他的輕功仿似另一個已經消失的家族的——昆虛張氏——只有張氏的行云流水步,才會有出神入化的地步一般的速度。
一擊不中,揚手又一鐵鞭掃了出去,“嗡”地一聲。七考張看準了時機,腳尖在那鎖鏈上輕輕一點,又拔起兩尺高,然后借著鐵鞭掃過來的方向,在鐵鞭上補了一腳,也不知他這一腳有多大的力氣,反正人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鐵鞭已經轉了一圈,直撲向自己的主人了。
言弘紓身形可不怎么靈活,實在是避無可避,情急之下,他只得抱緊身體,縮起頭,勉強側過去,大喝一聲,用肩膀硬受了這一下,整個人被那鐵鞭給打飛了出去,摔在地上。
言弘紓尖叫一聲,像是那鐵鞭是打在他自己身上一樣,肩膀被打碎了一邊,卻畢竟比別人都皮糙肉厚些,還活著,意識也清醒著,紅著眼睛,蜷縮成地上的一坨,也不出聲,一雙眼睛就那么痛苦的望著毫不把他放在眼睛里的覃塘。
過會,覃塘這才抬起頭來,緩緩地將目光投向七考張。
七考張重新喝酒,面沉似水,在臺上,跌跌撞撞,瘋癲地交叉著步伐說道:“當年的事,諸位莫要將自己撇的干干凈凈,一絲不沾,與君,與我,與天下,都不應忘?。?!”
“住嘴!”這回是江寧白家白胥江,他一站起來,身后的幾大門派全都跟著他站了出來,白胥江面色十分不善地看著七考張,隨后草率敷衍地抱抱拳,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位俠士,不知道師從何人,拜的又是何門何派?過往的事,怎的就由你來評判是非了,可也太不把大家伙看在眼里了吧?”
七考張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問道:”白大當家,白老?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的我肚子疼。哈哈,不行了……不行了,”突然七考張一臉嚴肅,眼神如寒針刷刷的,”還記得當年的長巷之戰么?怎么的,自己女兒的血好喝么?”
晉許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這苦大仇深的七考張,低下頭,問趙煦道:“你知道他在說什么么?”
趙煦抿緊了嘴唇,一副恨不得將臺上的人都撕碎的模樣,尤其是白胥江,他眼里的紅血絲都爆出來了。
晉許突然回想,在藏經閣里翻到的那本書 書中的確描繪了一個長巷廝殺的故事。
弒殺宋神宗——血洗尋長巷,傳說在以江湖弟子以白家、鬼市為首精心策劃五年的謀反之戰中,傳說中那位本來鬼市大弟子的蔡盛傲,倏然反水,以一人之力,守住皇城門,屠殺了前來弒龍的幾百江湖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