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忠侯踮著腳小聲回到臥室的時候，紀洲還是背對著他的姿勢側躺在牀裡側。他把手機靜音放在一邊，呼吸都放輕，這被子掀開了一個角慢動作躺進去。
後腦貼在枕頭上之後他才了個放鬆的呼吸。
哪知道這個呼吸纔剛把氣吸進去，身邊的人一個隨意地翻身就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讓衛忠侯那個喘了一半的氣硬生生停在口中。
紀洲閉著眼睛呼吸均勻，半張臉貼在了他的胸口上。
在發現他其實還是睡著的狀態下，衛忠侯才慢慢把那口氣呼出來，伸手想去揉一揉紀洲的頭髮，手指剛摸到了紀洲的髮絲，就聽到紀洲嘟嘟囔囔的聲音含糊不清地說：
“……我愛你。”
衛忠侯的手停頓了一下，他猶豫著慢慢起身看了一眼紀洲的表情，輕聲自言自語：“說夢話啊……”
他好笑的把紀洲那邊的被子給蓋好，低頭在他耳側親了一下，主動把湊到自己懷裡的紀洲摟緊，笑著低聲道：“我也愛你啊。”
說完自己都覺得肉麻想要抖一抖。
衛忠侯起來的時候紀洲已經在廚房忙了，實際上自從搬家之後這是紀洲第一次主動起牀準備早飯，倒是把衛忠侯給嚇了一跳。他隨意衝了個澡就披著件睡衣出去，正好對上剛把雞蛋煎好的紀洲。
“醒了？”紀洲身上套著衛忠侯專屬的那件黑白格子圍裙，看到衛忠侯之後擡手打了聲招呼，“我一會兒馬上又要飛走，還擔心走之前能不能看到你起來。”
衛忠侯在腦袋裡面思考了幾分鐘也沒想到紀洲這段時間有什麼行程，不覺皺了眉：“什麼事啊？”
“之前你客串的那部電影在電影節上首映。”紀洲把煮好地稀粥端過來，隨口說，“怎麼？查我行程啊，你這邊一聲不吱地就去了那麼遠，我也不能在家做留守老人對吧？”
衛忠侯難得啞口，好半天才說了一句：“你又不是什麼留守老人。”
“好吧。”紀洲兩隻手捂著衛忠侯的臉，故意把他弄成了嘟嘟臉的模樣，“我這邊行程空下來就去看你，拍紀錄片的時候特別累，注意保暖注意防曬……”
“你就這麼放心我一個人出門？”衛忠侯兩隻手把紀洲給按在了座位上，掰著手指頭給他算，“我人生地不熟從來沒一個人出過遠門，你就要把我進行放養狀態了？我什麼都不懂要是被人賣了怎麼辦？”
紀洲看了看他一臉正直的表情，伸手按了按他的腹肌，肯定地說：“沒事，將軍最棒，沒人能打過你。”
“我真是……”衛忠侯狠狠揉了揉紀洲的頭髮，“我突然走了你就不生氣？”
“哦，那我現在要走了你生不生氣？”紀洲抱著他的腰在他懷裡打了個哈欠，“好了，我一手養大的將軍竟然都有事情瞞著我了，我真的好傷心。”
“你說這話我真是覺得好敷衍。”衛忠侯嘆氣，“走之前陪我去個地方。”
雖然昨天和鄒海胡言亂語地說了一堆，但是衛忠侯還是沒忘今天要把刀借出去給他看一下，約的地方還是在之前的那個地下賭場，但是不知道是因爲鄒海之前打了招呼還是其他，那個烏煙瘴氣的賭場門是鎖著的，這麼看過去反而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小酒吧。
鄒海等在了二樓樓梯口，看到兩個人的時候笑著點了點頭。
“三爺在裡面休息，我們先去隔壁房間等一下。”
“好的，謝謝。”衛忠侯一個字都沒有解釋，讓完全不知道來這裡幹什麼的紀洲一頭霧水。但是鄒海這個人他還是稍微有些印象，當下也就帶著一腦袋的疑惑微笑著點點頭。
還是鄒海主動解釋：“三爺喜歡將軍的刀，所以我想來暫時借用一下。”
紀洲摸了摸現在被自己背在身後的刀，半懂不懂地點點頭。
路叄並沒有讓他們等很久，紀洲和衛忠侯去隔壁房間的時候，路叄已經坐在了茶桌旁邊泡茶，他今天沒坐輪椅，輪椅在藤木椅子之後，上面蓋了一件黑色的毛毯。看到衛忠侯兩人進來之後露出一個笑容。
“衛先生好久不見，”他的目光在衛忠侯身上微微停頓之後就看向紀洲，“紀先生，第一次見面，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樣。”
“你好。”紀洲迴應了一個笑容，沒再多說廢話，直接把身後揹著的刀拿下來遞過去。
衛忠侯擡手攬著紀洲的肩膀，並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路叄的模樣微微皺了眉。
路叄穿著一件修身的米白色休閒服，但是擡手的時候露出的手腕卻瘦得能看到緊繃的青筋，臉色依舊蒼白，臉頰兩側微微陷進去。
全身上下都有一種瀕死之人的灰白色彩。
但是他臉上的微笑卻又多了一種看淡一切的無所謂。
“刀先放在你這。”衛忠侯在路叄的手搭上綁刀的白布上之後，終於開口，“我最近有點兒事情，回來之後再取。”
“嗯？”路叄擡頭看他，手指剛好被露出來的刀刃割了一下。
一直都被忽視徹底的鄒海忙走過去，被路叄擡手阻止。
路叄看也沒看他一眼，冷漠道：“沒事，連血都沒出。”轉頭看向衛忠侯兩人的時候臉色卻緩和了不少。
“謝謝。”
紀洲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路叄的身影透過二樓的落地窗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注意到紀洲的視線之後還擺了擺手。
“這個三爺，看起來……”紀洲斟酌了一下語言，還沒想好應該怎麼說的時候，被衛忠侯一隻手蓋住眼睛打斷了。
“別人家的事情，就不用去想太多了。”衛忠侯的下巴地抵了抵紀洲的肩膀，“我送你去機場。”
當然所謂的送，也真的只是送到了機場門口，衛忠侯甚至都不能下車。這一點兒讓他頗爲不滿地啃了紀洲好幾口。讓臨時被拉來當司機的宋葉捂著臉一副‘我就是背景誰都別理我’的表情。
“好了。”紀洲好笑地把衛忠侯推開，“行了啊我說，衛忠侯你還沒完了啊！”
衛忠侯恬不知恥的在鎖骨上剛被他咬出來的小牙印上舔了一下：“蓋章。”
“你這真是……”紀洲偏過去把宋葉的腦袋按回去，扯著衛忠侯的衣領在他下嘴脣上咬了一口，“蓋章。”
衛忠侯愣了一下輕輕摟著紀洲，慢慢收緊：“……我不想你走了。”
“明明是你要走。”紀洲拍了拍衛忠侯的背，一副哄孩子的態度，“乖乖地回來。”
衛忠侯和紀洲去的分別是兩個不同的機場，宋葉在把低氣壓不說話的衛忠侯送上了飛機之後，就給自己老哥彙報任務，末了還不忘感動自己一次，“哥，我覺得衛哥和紀哥這兩位沒事總是虐狗的，這下總算是能讓我們消停一會兒了，你都不知道，我開車的時候都感覺自己應該談戀愛了。”
宋巖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冷漠開口：“……誰說他們虐完了？”
“啊？”
“紀洲昨天晚上剛找我訂完後天去希臘的機票。順便把之後一年的行程都扔了，這是準備專心談戀愛的節奏，你知道嗎？”宋巖對面的聲音已經麻木了，“我早就說過了，你還是太年輕，要學著的東西多著呢。”
一臉懵逼的宋葉：“……臥槽，我拒絕過去做紀哥的經紀人！”
“在你那沒用的拒絕之前，記得下午去hac對面的咖啡店和一位留學歸來的妙齡少女進行一場華麗而浪漫的交談，親愛的想談戀愛的弟弟。”
“……哥，這場相親明明是老媽給你安排的！！！”
“我還沒被那兩個人虐夠，沒有談戀愛的心。乖，學著點兒弟弟。”
……
紀洲下飛機之後正好看到了衛忠侯走之前發的那條微博。
“衛忠侯v：我不開心[機場圖]”
熱門轉發：
“官方拒絕將軍劃船：發糖官博改名了，沒錯就是這麼任性”
“蔣七：喜大普奔！！！”
紀洲想了想還是轉發回覆：“麼麼噠。”
這是他第一次在公衆面前，用這種方式迴應了衛忠侯，不知道爲什麼，這三個字發出去之後他有一種徹底放鬆的感覺。
和出櫃之後的那種心情不太相似，這一次更像是徹底把自己和一個人綁在一起一輩子。
他關了微博之後，把信息打開確定了上面的航班消息，感覺自己或許真的能給將軍一個驚喜。
順便又給蔣七透漏了一下這個美麗到能讓他炸毛的消息。
完美。
如果說一個活潑話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說話幽默有趣的記錄片導演有什麼地方讓衛忠侯不滿意的話，那就是他真是太囉嗦了。
從來到這裡除了第一天下飛機之後給紀洲發了個信息，紀洲還是隔了大半個地球的時差半夜回覆他的，接下來的時間他哪怕是拿起手機的機會都沒有。
兩天！手機都沒電自動關機了都沒有時間去充！
於是今天那個叫做依拉沙克斯暱稱拉貝的導演讓他好好打扮一下有驚喜的時候，衛忠侯看向他的表情都是冷漠臉。
所以，在他穿著西裝不顧褶皺地躺牀上給手機充電的時候，紀洲直接拿著門卡進來的時候。
他差點兒把手機砸自己臉上。
紀洲把行李放在一邊，笑著打量了一下衛忠侯定格的表情：“不知道衛先生你身下的這張牀，能不能讓出來一半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