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屬直隸中書省廣平府的永縣。
午后,白蓮會會首傅景山,正在自家院子里跟自己的親信費良策說話。
傅家歷代都是白蓮會會首,燒香結眾,信徒眾多,尤其是,最近幾十年,朝廷越來越*,越來越不堪,徭役繁重,稅目繁多,以至于百姓苦不堪言,民怨沸騰,白蓮會的信徒們自然是成倍成長,潛勢力極大。
白蓮教和彌勒教都出于佛教凈土宗,白蓮教信仰阿彌陀佛,所以叫彌陀凈土,彌勒教信仰彌勒佛,因此叫彌勒凈土。
教規都差不多,都提倡素食薄葬,每逢初一十五,出四十九文錢給教頭說燒香,上交的錢財做教里的經費,一家有事,同教人齊心合力,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而且因為目標相同,都是推翻現在這個朝廷。
只不過,傅景山所掌管的白蓮會是屬于北系。而大通和尚所掌管的彌勒教屬于南系。
傅景山接手當了會首之后,就一直在宣稱天下大亂,策動民眾造法,就算一直被朝廷鎮壓,他也卻從未放棄過,如今天下果然亂了,朝廷注意力被分散,顧頭不顧腚,自然就不像以前那樣只盯著他了。
傅景山更是抓緊機會擴大地盤和勢力,等著跟朝廷一決雌雄。
“會首,這次朝廷派了朱錯去江淮平亂,咱們不插手嗎?”費良策略顯憂心的問道。
朱錯這次要去江淮,肯定要經過他們的地盤,已經近在眼前了,會首還是不慌不忙,連點動靜也沒有,讓他頗有些擔心。
“不必插手!”看起來三十多歲,頗為儒雅的傅景山坐在躺椅上,擺了擺手道,“朝廷又不是沖著我們來的,難道你希望朱錯先攻打咱們?”
這幾個月,他們的人已經跟朱錯交手了好幾次了,均打了敗仗。朱錯嗜殺,俘虜全殺了,雖然只是他手下的幾個小分支,但還是讓他損失了不少,他自然不愿意現在就正面對上朱錯那個瘋子。
費良策聞言笑道:“難道會首就不想替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當然想,不過,朱錯來勢洶洶,威勢正盛,我們此時不適合跟他們硬碰硬。還不如等他們疲乏了,我們再出動,痛打落水狗?!备稻吧秸f道。
他在江淮一帶也有勢力,是他的另一個親信鎮守在那里,實力很是不弱,只要他想要出手,動動嘴皮子就成了,而不需要來回奔波。
原本,他以為只要宋家倒了,大焱就不堪一擊了,沒想到,又冒出來一個朱錯。因此,他也只能感嘆大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沒有完全死透,但也只是垂死掙扎罷了,勝利早晚是他們的。
費良策的臉上浮現一絲輕蔑,說道:“會首是在太看得起他們了,說不定,朝廷的人一去就能把那些小蝦米給一勺燴了呢。”
在他眼里,淮西勢力大都各自為王,散亂的很,根本沒有什么可以入眼的勢力,怎么能抵擋的了朝廷大軍?
“那可未必?!备稻吧絽s是神秘一笑道,“我卻是聽說,淮西有一個小家伙似乎很猛,別人都龜縮著不出頭,偏他迅速擴張勢力,似乎打算要跟朱錯一決高下?!?
“哦,倒是屬下孤陋寡聞了。”費良策有些意外地說道,但心里還是有些不以為然。
“怎么,你對他不好奇?”傅景山問道。
“有什么可好奇的,不過是個短命鬼罷了。我看他就是年輕氣盛,自命不凡,非要做出頭鳥,真以為朱錯那么好對付呢?”費良策冷笑道,“依我看,第一個被收拾的人必是他?!?
傅景山卻是含笑說道:“我倒是覺得這個小家伙有些不凡,應該不是那么沖動之人。若是他真打贏了朱錯,這兩淮至少有一半的勢力落到他手里,那時,他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方諸侯了?!?
聽到傅景山這么看好他,費良策臉色微變。
傅景山繼續道:“到時候,我們或許可以將他拉攏過來,收入麾下,畢竟,咱們都是為了推翻大焱腐朽的統治?!?
聽到這里,費良策倒是沉思著點了點頭。
……
湖廣蘄州城內,一座好幾進的大宅院里。
暖暖的花廳里,祁五正在跟人下棋。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大通和尚。
祁五穿了一襲黑衣,在房間里,自然沒穿斗篷,只是臉上卻是多了半張面具,只露出了鼻子下面,厚薄適中的嘴唇和剛毅的下巴。
即便是遮著半張臉,亦能看出此人容貌十分出色。下巴上一點美人溝,更是為他增添了幾分別樣的魅力。
可惜,花廳里并沒有女人,門外是站崗的難護衛,容貌再好,魅力再大,也無人欣賞。
更別說,他對面還坐了一個和尚。
只見他隨手下了一子,微笑著對大通和尚說道:“軍師之前就是布教于淮西,那里應該有不少軍師的信徒吧?”
大通和尚做了祁五的軍師,他無數的信徒自然也會為他所用。祁五一開始就擁有了極為豐厚的資本。
大通和尚聞言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看著祁五微笑著說道:“貧僧只是一個小小的游僧而已,并非神通廣大的真佛,只能顧好當下,再多的,貧僧也管不了了?!蓖品粋€腐朽的王朝,再重新建立一個新的王朝,必定少不了血腥和死亡。
“大師,您多心了?!逼钗骞笮Φ?,“我只是覺得有些可惜而已。說起來,應該算是宋家壞了大師的好事,否則,大師也不會被逼著遠走湖廣。即便如此,大師也能如此毫無芥蒂地跟我合作,實在是令人佩服?!?
“施主過譽了。貧僧以前只是跟宋家立場不同而已,宋家會對付貧僧無可厚非,談不上什么仇恨。貧僧本人對宋家是非常欽佩和贊賞的,如若大焱多幾個像宋家這樣的人,貧僧也不會走上這一步,貧僧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建立一個新的、美好的世界?!贝笸ê蜕休p笑著說道。
而祁五就是他所選中之人,所以,愿意傾盡全力輔佐他。
祁五聞言,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點了點頭道:“大師不愧是大師好寬廣的心胸。難道大師就不怕我報仇之后,就瞥下你們不管?”
“不會的,貧僧能看出祁施主眼中龐大的野心,施主心里定然不只會有仇恨。仇恨動搖不了您。您跟我的目標可以說是一致的?!贝笸ê蜕泻V定地說道。
他也知道祁五的能力,若是他真能當上皇帝,那當然最好。如果不能,對方也會推翻大焱才會抽身,到時自然會有新的皇帝誕生,建立新的世界。
能有本事登上皇位的,無一不是人杰,他并不會過于擔心他治理不好這個國家。
祁五意味有些深長地看著他說道:“那我真要多謝大師的信任了?!?
兩人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棋盤上。
“大師,他的傷勢如何了?”過了一會兒,祁五忽然問道。
大通和尚頭微微笑著說道:“總算是救回了一條命,勉強能下床了。只是,想要痊愈恐怕是不可能了?!?
祁五聞言,神色也不見多大的波動,只點頭說道:“活著就好?!?
說完,他忽然唇角微翹,抬頭看向大通和尚說道:“大師,這局你輸了?!?
……
淮西定縣。
徐召廷也在議事廳跟自己的親信幕僚們談論秦佑安,而且神色都有些沉重和不安。
因為他們離長平縣不算太遠,坐馬車幾天就能到,最重要的是,秦佑安已經把他們周邊的州縣都給打下來了,如今還占領了旻州,周邊各縣中,只剩下了他們定縣。
眼看著秦佑安就要攻打過來了,他們自然是如臨大敵,如芒在背。徐召廷已經跟幕僚們商量幾天了也沒商量個結果,大家為是到底投靠還是抵抗,產生了極大的分歧。
如今,他已經等不下去了,再不想出一個對策,秦佑安可就打過來了。
“大家有什么好主意嗎?”徐召廷回過神來,環視一周,沉聲聞道。
可惜,碰到他的視線,眾人都不約而同地縮起了腦袋,成了不會叫喚的鵪鶉。
這種情況下,他們能有什么意見?反正哪個選擇都不好。
徐召廷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他本人是很有野心的人,想要在這亂世干一番大事業,誰知道,還沒等他大展拳腳,就遇到了覆滅危機,這讓他如何甘心。
看那秦佑安的所作所為就知道不是個簡單的人,行事那叫一個干凈利落,每攻陷一處,必定先攻占衙門,對當地鄉紳或打或捧,安撫民眾,招納人才,對頑強抵抗他的人毫不手軟,銳利進取中又不失沉穩,一點也不像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自家三個兒子,比他可差遠了。
想到兒子,徐召廷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頓時有些坐不住了,立即就想起身去問問妻子,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記錯了。若是他沒記錯的話,此事說不定還有一些轉機。
“行了,大家都回去想一想,明天務必要想出一條萬全之策來,這不止關乎我們徐家的生死存亡,就是諸位恐怕也討不了好?!?
徐召廷說完,就一臉著急地離開了,留下一眾幕僚在那里面面相覷,甚至已經有人萌生逃意,只是外面正亂,秦佑安沒有真正攻過來,他們心里就存著一絲僥幸,下不了決心逃走。
“什么?老爺你說什么?”正房里,徐召廷妻子黃氏,聽到他的話,詫異地問道。
“我問你,上次看中我們家靜芳的小子,是不是就是長平縣的秦佑安?”徐召廷再次問道。
“老爺怎么忽然問起這件事來了?”黃氏先是說了他一句,隨后皺了下眉頭,滿臉嫌惡地說道:“老爺問他做什么?那不過是個口花花的登徒子罷了,莫非老爺看中他了,想要把靜芳配給他?我可不允許?!?
徐召廷卻仿佛沒有聽到她后面的話,臉上的表情竟又驚又喜,臉上又似乎有些悲傷,十分復雜,整個人仿佛魔怔了一般。
“是他,竟然真的是他!”徐召廷喃喃說道,接著仰天長嘆道:“真是天不亡我!”
“老爺,你到底在說什么?”黃氏見他神色有些不對,有些急切和擔憂地問道。
徐召廷回過神來,嘆了口氣,看向黃氏道:“秋娘,咱們這次要度過難關,恐怕就要依靠咱們家靜芳了。”
黃氏震驚而又疑惑地說道:“老爺,您這是什么意思?靜芳怎么了?”
徐召廷又嘆了口氣,也不再隱瞞了,將徐家現在的處境,跟黃氏說了一遍。
黃氏如遭雷擊,臉色慘白,哭著罵道:“怎么會這樣?殺千刀的。我們跟他無冤無仇的,那小賊憑什么要攻打我們?難道是因為我們上次得罪了他,所以,他想要報復?”
“不是這個原因?!毙煺偻⒌?,“他只是為了擴展地盤而已。而如今走到這一步,咱們恐怕也只能投靠他們了?!?
不投靠還能怎么樣?等著被殺嗎?
只是到底心里不甘心。
他是想要做一代雄主,而不是依附別人而生。
黃氏身為他的妻子,對于他的志向也十分了解,說道:“不投靠不行嗎?我們跟他們拼了,我們六、七千人,又占據地利,還怕打不過他們?”
“六七千人又如何?秦佑安的實力,恐怕是我們的四、五倍,我們抵擋得了嗎?”徐召廷泄氣地道,“而且你看他,攻陷其他州縣時,簡直勢如破竹,兩三天便能控制一個縣,你覺得我們能支撐多久?”
“這……”黃氏臉色更白了,“這可怎么辦呀?難道老天爺就不給我們活路了。”
徐召廷也憂愁地鎖緊了眉頭。
黃氏哭了一會兒,到底不忍心賠上全家人的性命,擔心地說道:“這么說來,我們只能投靠他這一條路可以走了?他們會不計前嫌接受我們嗎?”
“應該會的。”徐召廷語氣篤定,“否則,心胸就太小了,將來也難成大器?!?
“那我們靜芳……”黃氏再次問道。
“還是先問問靜芳的意見吧!我們總不能逼迫于她。若是她能讓秦佑安改變主意,不再攻打我們,而是跟我們合作,那就更好了?!?
頓了頓,他又神色黯然地說道:“原本以為咱們的大敵會是朱錯,沒想到竟然會是他。”
黃氏擦干眼淚,點了點頭說道:“老爺你放心,靜芳一向善解人意,我給她說明白,她一定會答應的?!?
“辛苦你了。是我無能,護不住你們,讓你們跟著我擔驚受怕的。”徐召廷溫情地握住妻子的手,真情流露地說道。
黃氏只是搖頭,說道:“老爺別這么說,你可是我們一家人的頂梁柱,我們都要依靠你呢,這不是你的錯?!?
之后,徐召廷就嘆著氣走了,黃氏擦干了眼淚,整理了妝容就去找沈靜芳了。
“義母,您來了,快坐?!鄙蜢o芳正在窗邊繡花,見到黃氏來了,急忙站起身來讓座。
wωω ?ttκǎ n ?¢ O “不用忙,你也坐,我就是跟你說說話?!秉S氏強顏歡笑道,眼中有一股掩飾不住的愧疚。
沈靜芳一向聰慧,又會察言觀色,見到義母的神色,就知道必定有事,便默默地靠著黃氏坐了,又讓丫頭上茶。
“義母,咱們都是一家人,您有什么話就直說好了?!鄙蜢o芳親自將茶遞給黃氏說道。
黃氏三番屢次想要開口,卻總是被淚水打斷,最后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沈靜芳見狀若有所思,隨后,又有些了然,說道:“義母,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若是有用得著女兒的地方,女兒義不容辭?!?
“靜芳,我的好孩子……”黃氏一把摟住沈靜芳哭了起來。
沈靜芳也陪著一起落淚,她知道,必定是有什么大事發生了。
說不定,還會危及徐家。否則,義母不會如此傷心。
因此,她擦干眼淚笑著說道:“母親,靜芳自小被義父義母教導長大,在我心里,你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沒有你們,靜芳怕是早就隨父母而去了。你們對我的恩情,我就是一輩子也報答不完?,F在女兒長大了,是時候替父母分憂了。您有什么話,就直接告訴我吧,女兒也愿意為徐家盡一份心力?!?
黃氏聞言,哭得更厲害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停止了哭泣,將徐家現在的處境說了一遍。
沈靜芳聽完之后,也是又驚又懼,神色呆滯,良久不語。
她沒想到,徐家的情況竟然這么糟糕。
但是,她還是很快就回過神來,冷靜地問黃氏道:“母親想要女兒怎么做?”
她這么問,自然是已經答應了黃氏的請求。
黃氏拉著她的手,欲言又止,猶豫半晌,才道:“你還記得前段時間咱們去郊外上香時,在街上遇到的那個登徒子嗎?”
沈靜芳當然記得。
甚至,午夜夢回,總有一雙眼睛,出現在了她的夢中。
她總覺得,他是認識自己的,而且認識很久了。
這讓她有些放心不下。
所幸,她心思很沉,倒是沒有人發現她的異常。
沈靜芳默默點了點頭,再次看向黃氏問道:“莫非他就是義母口中的秦佑安?”
“對,就是他?!秉S氏有些恨恨地道。
沒想到真得是他。
沈靜芳心臟急速跳動了幾下,心里微微有些復雜。
她對那個人說實話,并沒有太大的惡感,對她來說,那只是他的一個惡作劇罷了,而且,他后來的那個眼神,總是讓她有些介意。
“義母打算讓我怎么做?”沈靜芳盡量讓自己平靜地問道。
“唉,你義父的意思,是……是把你許配給他,反正他也喜歡你,應該不會虧待你。希望他能看在你的份上,放過徐家這一次?!秉S氏愧疚而又無奈地說道。
說完,她又急切地補充道:“也不用立即嫁過去,只要定下個婚約就成,以后再風風光光的娶你。要不然,我們也不會答應。”
沈靜芳笑了笑,似乎一點都不介意,說道:“我知道義父義母不會害我的。反正我以后也要嫁人,嫁給誰不是嫁,這又不是跳火坑,我答應就是了。我只擔心,他看不上我,那就糟糕了。”
“胡說!”聽到沈靜芳答應了,而且沒鬧一點情緒,黃氏也松了口氣,臉上也露出幾分笑模樣來,說道:“在我眼里,可沒比你更好的女子了。你的容貌好,品德更好,還這么善解人意,配誰配不上?”
沈靜芳只是低下頭去,好似有些害羞一般。
“好了,那我就快把這個消息告訴你義父去,讓他高興高興。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的,就算你嫁過去了,也不會讓他們看輕你?!闭f完,黃氏風風就火火地離開了。
她一離開,沈靜芳就看著窗外的景色發起了呆來,最后感覺寒冷,才忍不住輕嘆了一聲,關上了窗子。
……
秦姝的護理班到底還是辦了起來。
當天留下來的三名少女都回來找秦姝了,答應留下當護士。
后來,陸陸續續地又來了二十幾個人,女人只有兩三個,其他的都是比較瘦弱的男人。
這些男人都很年輕,不超過二十五歲,體格似乎都不是很好,看起比很多女人都單薄,秦姝問了問他們,他們都是在家里沒什么地位,力氣不大,又不像女人會縫縫補補,連士卒都選不上,媳婦更是別說了。這些人都是累贅,家里人給他們一口飯吃就不錯了。
所以,他們有的人是被家里人趕過來的,有的則是主動要求來的,因為他們不想在家里受氣了,也想要學一點一技之長。就是在夫人面前露露臉也是好的。
兩個中年婦人,都是守寡的,家里沒旁人,唯一的兒子還是士卒,她們大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說不定有一天就能幫上兒子的忙呢,說不定還能賺點錢。
秦姝給他們的待遇并不低,并不是讓他們白干活。
話說,孫小紅當天的話已經傳了出去,不少人都被打動了,只是讓他們實際行動起來,卻還有些困難。若是有極好的待遇,說不定那些人就會下定決心過來了。不過待遇問題,秦姝不打算先透露出去,還是讓他們親眼看到比較實在。現在很多人都在觀望呢!
另外,還有一個受氣小媳婦,唯唯諾諾的,連秦姝的眼睛也不敢看,大概是被家里人逼過來的,因為她丈夫也跟著秦佑安出征了,她婆婆擔心兒子安危,也讓她過來了,至于她的孩子,家里人會幫著照看,反正她婆婆也不只她一個兒媳婦,家里用不著她。
秦姝沒有在家里授課,而是在離秦家不遠的地方專門騰出一個空院子來做醫護司。這里原本是招待客人的客院,房間很是不少。不過現在,周邊幾個村都在蓋房,人搬走了一些,又沒什么客人,這個院子就空曠了下來,秦姝還專門讓趙秀才寫了牌子。
以后,山上留守的大夫,也會在這里坐診。
秦姝除了自己教導他們一些護理技巧之外,還讓郎中教導他們辨認藥材,教導一些基礎中醫理論,包括中醫上的正骨、針灸、推拿等技能。
吳郎中對此十分熱心,不但醫術高超,醫德也好,他并沒有敝帚自珍的意思,教得很盡心,閑暇時,還替他們調理身體。其他兩位郎中卻是大不如他,基本是敷衍了事。
若非吳郎中沒有女兒或者孫女,恐怕也會讓她們來當護士。
因為資質不同,這些人的學習進度有快有慢。有的機靈,雖然大字不識,卻一點就通。有的人明明識字,卻教了好多遍也學不會。
沒辦法,秦姝只好讓那些人回去了。
尤其是那個受氣包小媳婦,見血就暈,秦姝也沒有留下。
最終這一批護士,合格的十五個人而已。
幸好,還有兩個學醫的苗子,被吳郎中正式收為學徒。
此外,吳郎中還貢獻了不少外傷藥方,主動替他們調制外傷藥等等,只是藥材需要秦姝提供。
秦姝最不缺藥材,空間里存了許多,藥效都很好,現在正好用上。
吳郎中做的一切,秦姝都看在眼里,便讓他做了醫護司司長。
當然,秦姝忙碌的同時,也沒有忘記劉思的事。
在知道劉思母親真有意給他挑媳婦的時候,秦姝特意讓人去請了劉思的母親過來一趟。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秦姝見到了劉母。
劉母這還是第一次來秦姝這里。但是,兩人卻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第一次見面并不愉快,不提也罷。
幾年過去,劉母看起來發生了不少變化,以前是個面黃肌肉的婦人,現在身體豐腴,臉龐紅潤,身上也穿上了干凈整潔的新衣裳,顯然過得極好,只是神色依舊有些畏畏縮縮。
劉思是陪著劉母一起來的。
這一路上,劉母一直追問劉思,秦姝為什么會請她過來。劉思只是沉默。
劉母心里沒底,一直是提心吊膽的。
說實話,她一點也不想見秦姝?;蛘?,她有些害怕見她。
或許是秦姝第一次給她的印象太深刻了,又對劉思有教導之恩,平時也沒少照顧劉思,可以說,劉思會這么有出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跟秦姝分不開的。
她對秦姝,有感激,有畏懼,卻也有一絲妒意和不滿。
劉思是她的兒子,她怎么對劉思是她的事情,秦氏憑什么多管閑事?惹得兒子都不怎么跟她親近了。
她覺得秦姝搶了她的兒子。
只是,她太膽小,也太軟弱,這一絲不滿只能壓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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