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看到任自強還是不信簡直無語了,他嘆了口氣:“唉??團頭,看來你是真忘了當叫花子這一段呀!好吧,瘸子我再給你講講咱們叫花子里都有哪些人?”
瘸子這一講,才讓任自強眼界大開,原來叫花子里面還有這么多門道,也算給他打開了一扇窗。
老團頭領的這幫叫花子是兩年前打山東、河南兩地流落保定府的,他們原先不叫‘鍋伙’或是‘拉桿子’,而是有別的稱謂,叫‘窮家行’。
‘窮家行’里正宗的是‘死捻子’,也就是普通叫花子,這當中還分為幾個支系。在這兒就不多講了,以后書里都會遇到。
單講‘死捻子’里又分為‘花搭子’、‘武搭子’和‘叫街’這三類。所謂“花搭子”是通過賣藝乞討,如唱數來寶、砸牛胯骨、打竹板等。
說到這兒大家伙都明白吧,現在這些說相聲的大師在解放前那都是屬于要飯的出身。所以說還是新社會好,他們說相聲的才得以有尊嚴
“武搭子”是苦討,以前在書里或影視劇里看到的‘胸口碎大石’,圍上一圈人看‘耍把式賣武藝’的都屬此類。
“叫街”的是殘疾的乞丐,眼巴前瘸子就是,還有把正常人故意整殘廢的,裝殘廢的也屬于‘叫街’一類。
這還沒完,叫花子里面還有‘活捻子’,‘活捻子’就是被咱們熟知的‘小偷’,他們順包偷錢,溜門撬鎖,也就是所說的‘雞鳴狗盜之輩’。
而且叫花子團體里不但有像大丫、二丫、瘸子這類的老弱病殘,也有不少像任自強這樣得年輕力壯。
據瘸子講,其他地方他不清楚,但保定府的叫花子里像他這樣因傷退伍的老兵有不老少。
他們只會扛槍打仗,其他別無所長,一旦受傷被踢出兵營,大都以討飯為生。
“團頭,只要你坐上黃三的位置,我相信叫花子里能幫你忙的大有人在。哪怕他們不能幫你沖鋒陷陣,跑跑腿總還可以的。”末了瘸子提醒道。
俗話說‘聽人勸吃飽飯’,瘸子的一番話令準備分道揚鑣的任自強莫名有些心動。按照瘸子的思路,他暫時與叫花子為伍不失為權宜之計。
他也發覺自己前面所想的‘事了拂衣去’有些想當然,也可稱之為好高騖遠、眼高于頂、不切實際。
畢竟他初來乍到,本是無根之水、無本之木,除了這幫叫花子誰知道他任自強算那顆蔥。
古人云,‘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雖然他目標訂得很大,很明確,可飯總要一口口吃,步子要一步步走。否則,步子邁大了很容易扯著蛋,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
不可否認,任自強在前兩世原本也走過南闖過北,他還有當下無可比擬得超前閱歷,再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武功絕學。
打眼一看,他來到民國仿佛是龍入大海、魚游深淵,無往而不利,天下之大足可任其逍遙,大展雄風。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因為今時不同往日。當今社會是視人命如草芥的亂世,不是歌舞升平的和平年代。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惡虎還怕群狼’,任自強不能因為教訓了黃三之類的幾個地痞混混就沾沾自喜、傲視群雄、不可一世。
他這才那到哪兒,不要說整個民國了,就他現在所接觸到的方方面面,估計連保定府的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在保定府真正的牛人眼里,他和黃三之間的打斗充其量是最底層的草民為一口吃食好勇斗狠,玩得小兒把戲。是起重機吊燈草,不值一提。
哪怕他今天當眾故意把黃三打死球了,江湖事江湖了,只要黃三的后臺老板黃九不追究,當今官府完全是睜眼瞎,權當沒看到。
街上天天死的人多了,你一個連九流之輩都算不上的小混混死了就死了,你特瑪算老幾?當然,假如黃三有個有點地位的七大姑八大姨替他向官府鳴冤叫屈,那當另說。
不過想來也不可能,想他黃三為了一個中團頭的地位都甘愿背宗忘祖改名換姓,他也不可能有這類親戚替他出頭。
同理,人貴有自知之明,任自強此刻也有所明悟,真說起來他在當下也是啥也不是,充其量只能憑拳腳功夫自保有余。
不說別的,就隨便找一位甘愿為錢賣命的兵痞山匪,拿著現今川軍土造‘七九步槍’抽冷子給他來一下,就足以令他飲恨當場。
而且還有當今亂世所獨有,也是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得‘使陰招’、‘下絆子’的數之不盡、防不勝防的江湖手段,可謂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況且,他那些在和平年代所掌握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安身立命手段放在當今亂世完全不夠看,畢竟民國社會人心險惡、爾虞我詐、強取豪奪不可以常理度之。
無他,在任自強這類現代人的最基本認知當中,民國社會普遍只認槍桿子,認權勢,它唯獨不講道理不認法。
所以以他現如今立足未穩、無權無勢的寒酸樣,任自強深深懂得,身處陌生亂世的存身之道,那就是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
謀定而后動,徐徐圖之,這是眾人皆知的道理,沒道理任自強不懂得。
前有劉柱子的話令他心有所動,后有瘸子的一席諄諄告誡也給任自強有茅塞頓開般得‘頓悟’,
不錯,雖然與叫花子同流合污在他看來是極為丟臉的事,但是臉面再精貴能有他的小命精貴嗎?孰輕孰重他拎得清。
在他想來,這兒好歹也是他落腳之地、容身之所,不管他認不認這些叫花子,起碼這幫叫花子還是很認可他的。
正所謂‘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任自強現在粗略一想,眼前這些叫花子也不是辣么一無是處,幫他跑跑腿打聽消息還是能勝任。
再細細思慮,他發覺與這幫乞丐為伍也不是沒有搞頭。首先,叫花子身份能為他帶來很好的掩飾,也就沒人關心他的來路。
如此一來,正符合任自強一貫謹小慎微、悶聲發大財的秉性。和平社會尚且槍打出頭鳥呢,何況民國亂世呢?他若高調行事,那是‘王八沒事找上吊,嫌命長了’!
其次,他深知在當今社會孤軍奮戰最不現實。不說別的,就憑他極沒有安全感的勁,他恐怕睡覺都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以防別人加害于他。
機器尚且需要休息,何況是人呢?估計任自強還沒被鬼子的長槍大炮打垮,他的精神也會被整日提心吊膽拖垮。
所以當務之急他需要人,哪怕是叫花子也行。當有不利于他的事發生,這幫叫花子哪怕傳遞個消息或是吼一嗓子,也足以讓他有時間脫離險境。
尤其是聽到瘸子大哥說道叫花子中有殘疾退伍老兵,這消息更令他眼前一亮,欣喜不已。
無他,在別人眼里有殘疾的老兵是廢物,在他眼里這類人可是個‘寶’!哪怕他們上不了戰場打不了鬼子,還可以教授新人呀!
如此一來,他不用花費多大力氣就能招攬一幫有實戰經驗的軍事教官,雖然他們的戰術、戰法在任自強看來很過時,但只要教會打槍和一些基本的戰術動作和戰場防護措施還是可行的。
再結合他從大表哥王如海處學得特種兵手段,以及看過辣么多兵王穿越抗戰文,他有信心能打造出一幫殺小鬼子如砍瓜切菜般精英殺神。
想到以后趾高氣昂、不可一世、形同野獸般的小鬼子被他打得屁滾尿流,聞之色變,惶惶不可終日時的情景,任自強不由嘎嘎狂笑,美得鼻涕泡都差點冒出來,心道:
“茍日的小鬼子,你任爺爺我來了,你們一個個就給我洗干凈脖子等著,勞資讓你們好好知道知道啥叫‘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他這會兒反倒要感謝白胡子老頭的‘八輩祖宗’,看來老頭得‘深謀遠慮’遠非他這位‘肉眼凡胎’能看得懂的。
想到這兒任自強心中有了計較,他笑著拍拍瘸子的肩膀:“俗話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看來瘸子大哥說得話還是很有道理啊!”
他本想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但這話文縐縐的恐怕瘸子未必能聽懂,成了對牛彈琴。
“嘿嘿,團頭,我們西城區的這幫叫花子這兩年被黃三禍害慘了,只要你能坐上黃三的位置,再對叫花子們好一點,想來會有不少人能替你賣命!”
瘸子也是久經沙場見慣風雨的人物,任自強此時的神情全落在他眼里,他那還不明白他剛才說的話已經起作用了,當即笑著提醒道。
“嗯,我明白。”任自強正準備和瘸子好好探討一下他當兵的本事,卻看到大丫、二丫提著大包小包,帶著一幫小子回來了,隨即吩咐道:
“這事以后再說,你先喊大家伙吃飯,時辰不早了,咱們先把老團頭的后事辦了,讓老團頭入土為安吧。”
“好嘞!”瘸子樂得臉皺的像核桃皮,拄著木棍一顛一顛的去安排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