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自強來到劉家堡的第四天早晨,大院里若有若無彌漫著一股大戰前的緊張感。
吃過早飯的眾叫花子既不走動也不東拉西扯,女人們默默準備干糧和水,男人抱著槍或蠻不在乎,或心事重重聚集在院子里。
任自強沒心思也不會搞戰前動員,直接安排:
“陳三,你帶人去山頂發消息,記得一定藏好,切不可打草驚蛇!”
“是,強哥!”陳三先帶兩人拿著砍刀出發了。
因為怕他槍用得不熟練而導致走火,驚動土匪,所以只拿刀而沒拿槍。
“大眼,你帶二十人拿四挺輕機槍守住土匪后路,土匪不跑就不用開槍!”
“明白,團頭!”劉大眼立正答道。
“柱子,你帶五個人去咱們剛來時藏身的小樹林守著,凡是過來的人都給我扣住,等咱們這邊結束后再放走?!?
任自強擔心有不相干的人貿貿然闖入戰場,導致走漏消息。崗哨設到五里外也差不多了,估計槍聲和爆炸聲傳那么遠也就沒多大動靜。
劉柱子落了個閑差起初還不樂意,還是任自強答應進攻土匪山寨時會派他打頭陣,他才屁顛屁顛的帶人走了。
剩下的男人除了在大門口留了六位,其他人全由王老虎帶著埋伏在大路兩邊的坑里。會打槍的才給發子彈,不會的只拿空槍做唬人用。
一位會打槍的帶兩位不會打槍的,任自強再三告誡有子彈的槍手,土匪沒到眼前不許打開槍的保險。
等眾人拿著槍和干糧、水,還有捆人的繩子埋伏好后,坑頂擺上帶土的野草,他挨個檢查有木有破綻,并嚴厲告誡眾叫花子:
“一定別露頭,從現在起,吃喝拉撒都在坑里。誰要違反,我一定讓他承受三刀六眼之刑!”
這不是說笑,但凡有一個人鬧出動靜被土匪發覺,就有可能導致這次伏擊功虧一簣。
為保證對土匪的威懾力足夠大,他還在大路兩邊二米、六米、十米處,每隔二十米遠距離放置了三枚手榴.彈。用野草遮蓋住,依舊用繩子拉線引爆。
當然,拉繩子的人都是上過戰場有經驗的老兵。
如果他們發現土匪向兩邊野地里跑或是藏身,就拉響手榴.彈阻止,要把土匪釘死在大路上。
說實在的,任自強都沒指望這幫叫花子能出多大力,只不過顯得人多勢眾,氣勢夠足而已。
他才是真正的火力手,藏身的坑沿上 ,齊刷刷擺著六把上滿子彈的輕機槍。
當然,這些槍位置隱秘,在山丘下是看不到的。
憑他的力氣,不到十公斤重的捷克式在他手里完全可以當自動步槍使用。
畢竟捷克式輕機槍既可以單發又可以連發射擊,只不過比現代自動步槍長一些笨重一些罷了。
為了方便和安全起見,他甚至連輕機槍的兩腳支架都拆了,保險也打開。如此一來,他就不用露頭太多即可射擊。
這時,二十位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們也隆重出場。
這些女的都是從新來的叫花子里挑出來的,歲數普遍不大,也不像大丫、二丫辣么瘦骨伶仃。
凡是露肉的地方撲上厚厚的一層香粉,嘴唇再抹上大紅胭脂,遠看還真有辣么點青山綠水!
最有特點的是她們的衣服,無不是大紅大綠大紫,鮮亮的一批。
她們就待在大門洞里,等土匪來了,她們走出來裝作搖搖手帕,搔首弄姿即可。
她們身后就是各自可藏身的洞,聽命令跳進去就可保證安全。
可以說設伏得事無巨細、方方面面、各個環節,任自強都考慮到了,要給土匪們一種賓至如歸、熱情相迎的假象!
看來土匪出發的挺早,日頭剛正午,陳三負責的‘消息樹’倒了兩顆,說明有一百土匪來了。
“你去通知廚房的女人開始燒火做飯?!比巫詮婋S手指著一個女人吩咐道,然后又提醒其他人:“都打起精神,笑起來,我們的客人要到了!”
他今天扮演的是死去的孟鐵山,身材差不多,臉上只需要涂黑一點即可。
等待很煎熬,又過了半小時才從近一公里遠的山腳下冒出一隊人馬,騎馬的都有好幾位。
“姐妹們,現在隨我出去,記得手帕搖得歡一些,臉上一定帶著笑,在溝前站好。我說“跳”時大家就躲進溝里,一定別跳早了!”任自強笑著再次叮囑道。
“嗯!強爺!”眾女齊齊點頭。
任自強帶著六位男跟班先走出大門,接著二十位女人分兩隊魚貫而出,在大門旁站定。
當他遠遠看向土匪時,發現土匪處有鏡子的反光,當即心一凜:“不好,土匪竟然有望遠鏡?”
心思電轉之下,隨即豎起右手臂遮住臉做招手狀,并大聲通知其他六個男的:“都學我招手,盡量把臉擋住!姐妹們,把手絹揮起來!”
拿著望遠鏡看得人正是野狼寨三當家魏石頭,此人身形消瘦而精干,青黃色沒二兩肉的臉上滿是梟氣,偏偏長著一雙金魚眼泡,明顯看出此人酒色過度。
他用望遠鏡看了一會兒,鏡頭在任自強假扮的孟鐵山身上停了一下,接著目光全落在他身后兩旁站著的女人身上,邊看臉上邊露出古怪的笑容。
“三爺,您看到什么好玩的了?”一個騎著馬的土匪跟班湊過來好奇的問道。
“嘿嘿,看來老孟這回很仗義啊,找來不少新鮮貨招待咱們!”魏石頭淫笑道。
“在那兒?在哪兒?”土匪跟班一聽心癢難耐,饞涎欲滴:“三爺,讓我也瞅兩眼?”
“別耽誤時間了,到了跟前讓你看個夠!快通知后面兄弟們打起精神都跟上,老孟準備了好酒好菜,還有不少娘們正在大門口等著呢!”魏石頭不耐道。
“得嘞,三爺,我這就通知兄弟們!”跟班一撥馬頭,眉飛色舞回首大喊道:
“弟兄們,劉家堡的孟爺給大伙兒準備了好酒好菜,還有不少娘們等著招待咱們,你們都給我腿腳麻利點!精神點!別丟了咱們野狼寨的臉!”
走了半天山路,有點焉頭耷拉的土匪們聞聽精神為之一振,紛紛兩眼放光,大呼小叫,拔腿跑了起來。
在大門口的任自強此時心里七上八下,唯恐被土匪看出破綻。直到看到土匪們一窩蜂似的向大路上跑去,他才稍稍安定,明白‘美人計’起作用了。
他從孟鐵山嘴里得知,野狼寨三當家猶好女色,才特意布置了這一計。
當然,野狼寨的土匪都是男人,也都好這一口!
任自強的目光一直放在騎著馬拿望遠鏡的魏石頭身上,生恐他再拿起望遠鏡細看。
一直等土匪離劉家堡還有三百米遠,他整個心才放下來,回頭對女人們吩咐道:
“姐妹們,笑得大聲一點,再熱情一點兒,就像迎接親人一樣!”
三百米遠土匪們已經看得差不多清楚了,他們一個個眼睛全盯在穿著花花綠綠搖著手絹的女人身上,壓根顧不上看周圍形勢。
要不是前面四匹馬上有頭領押著線,一眾土匪心急如火,恨不得超過去。隊形不覺中有些散亂,橫面寬了不少。
任自強此刻前行幾步走到坡邊,拱著手正好擋著半邊臉,他眼睛里含著笑,同時心里還在默默計算著距離:
“250米…200米…150米…100米…”
當土匪毫無戒心來到七十米時遠,他隨即跳進坑里,同時喊了一嗓子“跳!”
也不管身后跟班和女人們情況如何,立馬操起一挺輕機槍略作瞄準,扣動扳機開始點射。
“噠、噠、噠……”槍聲短促而連續,都不帶停歇。擒賊先擒王,他第一槍就奔騎在馬上的魏石頭胸口而去。
一槍打完都不帶看結果,槍口略移立即奔下一個目標。
此時騎在馬上,目光全放在女人身上的魏石頭還沒反應過來,他還奇怪余光中的孟鐵山咋突然不見了呢?突然自己身體猛的一震,才聽到槍響。
“我竟然中槍了???”魏石頭大睜著一雙滿是疑惑不解的死魚眼,手捂著才感覺到痛的胸口,一頭栽下馬。
捷克式輕機槍一分鐘射速五百發,也就是說一秒鐘可以射出八顆子彈。
當然,任自強在求準確率的情形下達不到那么快射速,一秒鐘也就三四發子彈的樣子。
一彈匣二十發子彈在五秒內打完,他停都沒停,也顧不上看結果。順手把槍一推,心如止水繼續拿起另一把輕機槍射擊。
第二把槍設定在連發狀態,他扣住扳機壓住槍身,‘噠噠噠……’子彈如瓢潑大雨般灑向土匪。
你說他速度有多快?可以說第一波中槍的人還沒反應,又挨了第二波子彈。無他,土匪站得隊形有些密,前面和側面的土匪無形中成了后面人的‘擋箭牌’。
第二波連續射擊場面尤其慘烈,中槍處可謂是血肉橫飛,都彌漫起了血霧。畢竟是7.92mm*57mm型號子彈,威力大得一批。
等任自強開始拿第三支輕機槍連續射擊時,土匪中槍的慘嚎聲才發出來。
也有土匪反應得快,驚慌失措的大叫:“有人開槍,我們中埋伏了!”
他們中機靈的趴在地上,昏頭昏腦的則向路兩邊連滾帶爬的跑去。
第三梭子打完,任自強拿起第四支槍,兩眼掃射著下面土匪,用足內力,聲震四野:“魏石頭已死,不想死得都放下槍!都不要動,乖乖趴在地上,誰動我打死誰?”
這支槍是單發,他一邊喊一邊不緊不慢的開槍,專盯著拿槍的土匪或是想跑的土匪射擊。
他的射界居高臨下,土匪的各種反應一目了然。
這時,埋伏的叫花子們也反應過來,開始大聲喊:“放下槍,投降不殺!”
起初聲音稀疏,但很快有更多聲音加入進來,猶如山呼海嘯。
“轟、轟!”大路左邊連續響起兩聲巨響,騰起兩團煙塵,炸飛了五六個土匪,成了壓垮土匪抵抗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饒命啊!先別開槍,我投降!”一個土匪帶著哭腔大喊道,并隨手把槍拋在路邊。
這一聲猶如推翻了了‘多米諾骨牌’,土匪的投降聲,扔槍聲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