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力的回答,李子元琢磨了一會之後道:“老關,你說有沒有可能,是王家溝鄉親們走親戚或是外出的時候,無意之中說漏了嘴?如果這個特務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恐怕哪怕是隻言片語,也會引起他注意的。”
“日僞特務之間也是不同的,除了日僞收買的老百姓之外。那些受過嚴格訓練的日僞特務,哪怕是隻泄露出一絲,他們都會現異常。而王家溝周邊山高林密,他只要現異常,不用多一個望遠鏡就足以查明白他想要的一切。”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從這段時間之內王家溝居民外出接觸的人著手,好好的查一查。老關,我也知道眼下這些是有些強人所難了。可我們要是想避免王家溝鄉親們的悲劇,在其他的村子出現,我們能做的就是想盡辦法查出這個特務。”
“還有,你秘密調查一下二區的人。尤其是最近半年參加工作的外地人,也要小心的查證一下。不過不要大張旗鼓的去查,也不要告訴指導員。就從可以接觸到咱們部隊駐地的人,身上開始查起來。”
關力盡管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不過看著一臉愁眉苦臉的關力,李子元笑了笑道:“老關你也別上火,我也會配合你的。實在查不出來,咱們就想辦法釣魚,將這個特務給調出來。”
“這樣,我先給你兩天假,去老史那裡拿幾個罐頭,回家看看嫂子和孩子。這段時間裡面,你連著跑軍分區也是累壞了。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放鬆一下,也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
聽到李子元要給自己兩天假,關力卻沒有任何高興的表現,而點上一袋煙狠狠的抽了起來。良久才嘆息一聲道:“隊長,俺早就沒有家了。俺的爹孃和老婆、孩子,連同全村的鄉親們,早就都讓鬼子給屠了。”
“民國二十七年,日軍攻佔長治的時候,俺們家的那個村救治了壺北戰場的十幾個川軍傷員。被王鐵石給告,並引著鬼子報復將俺們村都給屠了。俺爹和十幾個擡著川軍傷員的鄉親們,被鬼子用軍刀給砍了頭後,人頭就擺在村口的曬穀場上。”
“娘和大部分的鄉親們一起,被鬼子用機槍打的像是馬蜂窩一樣。三個孩子中的兩個被填了井,剩下的一個剛滿月的被鬼子用碾子活活給碾成了一灘肉泥。村中的十幾個青壯年,被鬼子綁在樹上練了刺刀。”
“至於俺老婆,還有全村的幾十個年輕婦女,被鬼子集中糟蹋後,用削尖的木棒從下身硬給捅死了。俺回到家裡面一推開門,碾子上是已經成了肉泥的小兒子。俺老婆就那麼光著身子坐在地上,身下的土裡面則埋了一根削尖的木棒。”
“俺當時在外村打短工,等接到消息跑回家裡面的時候,家裡面什麼都不剩了。俺村幾百口子人,就剩下俺和幾個一起在外打短工的,還有走親戚的人活了下來。埋完鄉親們後,那幾個年輕人都去投奔河南的**了。”
“俺歲數大了,就留在本地跟著一支游擊隊打游擊。後來那支游擊隊被主力收編,俺又被調到縣委當交通員。直到去年才調到二區,因爲俺在晉綏軍幹過,所以讓俺到武莊,也是俺老丈人的村子當武委會主任。”
說這番話的時候關力眼睛通紅的,將手中的菸袋桿攥的死死的,手中的青筋都鼓了起來。臉上的表情,甚至有些猙獰。良久才無力的放下手中的菸袋桿,續上一袋煙又死命的抽了起來。
看著回憶起往昔的關力痛苦表情,李子元知道自己無意之中,揭開了他心中那塊隱藏起來的傷疤。但這件事情上李子元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默默地掏出一包哈德門香菸,連同一盒新的火柴放到了關力的手中。
良久李子元才道:“老關,你也別想太多了。我們都要向前看,生活還要繼續。只要我們還能站著,就要與這些兩條腿的畜生戰鬥下去。只要咱們不放下手中的槍,嫂子和鄉親們的大仇就一定能報。”
只是李子元實在沒有勸說人的天分,說完這乾巴巴的幾句話,接下來他可就卡殼了。但正像是李子元說的那樣,生活還是要繼續,戰鬥也還是要繼續。王家溝一戰之後,李子元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部隊的訓練上。
剩下的這四十多人,他不是當成一般戰士來訓練,而是當成了未來的班排長來訓練。爲了儘快的將這些人帶出來。他甚至不惜拿出一半的彈藥,搞實彈和戰術訓練。其訓練強度之大,就連分區基幹團出來的幾個幹部,多少都有些吃不消。
但儘管訓練強度很大,但所有的幹部和戰士,每當看到王家溝東山腳下,埋葬了王家溝一百多村民的肉丘墳時候,所有的抱怨都消失的一乾二淨。都像是了瘋一樣,跟著李子元玩命的訓練。
就像李子元說的那樣,將仇恨放到訓練場上。要想報仇就得先練好本事,才能更好的殺敵。在加上每天李子元都帶頭訓練,摸爬滾打一樣都沒有落下,下面的幹部和戰士也就誰也沒有怨言了。
而常娟當初雖說有些爲難,但還是想辦法在第一時間,將李子元所需的二十名新兵額到位。應該說常娟還是在地方工作這一塊,還是很有力度的。在王家溝那一戰的第五天,二十一名新兵就全部到位,且都是清一色的青壯年。
這個動員度和效率,在二區這個即便是堡壘區,但人口底子數量還很薄弱,而且日僞勢力還很強的地區,這無疑是相當的高了。要知道日僞軍每次下鄉掃蕩,對軍屬的報復力度都很大。即便是在二區這種穩固區,老百姓的顧慮也是很大的。
這二十一名新兵,除了二區動員了十三名之外,在三區還動員了九個。不過三區動員來的一名新兵,在見到李子元魔鬼一樣的訓練之後,當天晚上就跑回了家。對於這位不告而別的老兄,李子元並未追究。對於他來說上趕著不是買賣,想跑的留是留不住的。
不過新兵雖說到位的度很快,但是李子元要的獵戶出身的戰士卻沒有找到。這樣的人一般都是獨來獨往,想要動員他們參軍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常娟只給李子元找來一個獵戶的兒子,而且歲數多少有點小。
但這個揹著父母偷跑出來的小傢伙雖說才十六歲,但自幼與父親上山打獵的他,有著一手好槍法。李子元原來打算給他退回去,可這個倔強的小傢伙露的一小手,直接把李子元給震住了。用劉連明的那支老漢陽造步槍,一槍就撂倒一隻野豬。
而且子彈是從野豬的左眼睛穿過去,從有眼睛穿出去的。這一手槍法,連李子元自己都自愧不如。就這這小子還說,這是新槍他不熟悉。要是換上他爹的那支老套筒,打的比這個還準。被震住的李子元也二話沒說,就把這個俊俏的有些過分小子留了下來。
不過這個小傢伙留下歸留下,但考慮到他的年紀還小。李子元就把他留在身邊,除了在關鍵時刻當撒手鐗之外,還順便讓他兼任了自己的通訊員。這個小傢伙腿腳相當的利落,兼職通訊員也算是用到正地方。
只是因爲劉連明用別的槍是百無一中,所以那支漢陽造不能給他用。可用三八式,對於這個小傢伙來說就太過於笨重了,上了刺刀這槍比他都高。用部隊之中現在使用的三八式或是晉造六五步槍,對這個小傢伙來說都太笨重了。
給這個小傢伙用啥槍,一時倒是把李子元給難住了。好在李子元原來的老通訊員,現任二中隊六小隊長幫他解決了困境。在有了一支晉造衝鋒槍之後,人家大方的把自己那支四四式騎槍讓了出來,纔算是讓這個小傢伙有了一支趁手的武器。
而李子元在得知這個小傢伙更擅長小夾子和套子後,還讓常娟找二區的鐵匠,給他特地打了三十個專門夾狼的夾子。兩個人整天在一起嘀嘀咕咕,怎麼用這種對付野豬和狼的夾子,去對付那些兩條腿的畜生。
等到摸清楚這些夾子的用處之後,李子元在人家玩法的基礎上,實驗出了更多的玩法。李子元這幾手,倒是把那個小傢伙的興趣給搞了出來。李子元特地批準他每天下午可以不參加訓練,專門去擺弄他的那些讓所有的戰士,看了都毛骨悚然的夾子。
除了這個小傢伙被特批每天下午不訓練之外,其餘的戰士包括李子元在內,都像是瘋了一樣在訓練。李子元自己則更加的疲憊,白天、夜晚要帶著大家訓練。在別人休息的時候,他還要去查哨,琢磨一些針對性的戰術,經常一熬就是一個通宵。
近兩個半月的苦訓下來,大家搞的疲憊不堪。常娟幾次想要勸說一下李子元,張弛有道纔是一個好辦法。一味搞得這麼緊張,只能讓部隊過度疲勞。但在關力的勸說之下,常娟還是將勸說的話給嚥了下去。
儘管關力也知道長時間這麼做,也不是一個辦法。但是關力也不認爲眼下才與李子元在關係上,有了一個根本改善的常娟這個時候去勸說,會起到什麼樣的作用。李子元眼下心中怎麼想的,關力大約也能猜到出來。所以他建議常娟,還是讓李子元放手去搞。
不過雖說大量的訓練,搞的大家都疲憊不堪。但常娟與關力都現,部隊眼下的精氣神,與當初已經是渾然兩樣。所有的幹部和戰士,在那裡一站渾身上下都透出來殺氣。就連剛剛補充進來的二十一個新兵,也快的完成脫胎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