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軍出川抗戰,然而被嫡系部隊處處為難。
武昌,國民D統帥部最高軍事會議上,蔣光頭聞報脖子上青筋直跳,呼呼地喘著粗氣。
想當初劉湘幾次請纓抗戰,要求出川,又是發誓,又是保證。可今天仗沒怎么打,狀倒先告來了。以他的本意,他真想好好收拾收拾這支地方雜牌。可眼下國民D軍新敗于京、滬,正值用人之際,川軍這么大股力量不用確實不妥。再說讓他們繼續回川稱王稱霸,那更不能容忍。思前想后,蔣光頭還是咽下了這口氣,吩咐侍從室主任林蔚道:
“第二戰區不肯要,把他們調到一戰區去,問問程長官看要不要。”
誰知一聽是川軍,程潛就像是遇到洪水猛獸一般,不待林蔚說完,就在電話里一口回絕道:
“不要,不要。連閻老西都不要,你們還往我這兒推,我不要這些爛部隊。”
蔣光頭因為南京初陷,那幾天正沒好氣,聽林蔚這么一說,不禁勃然大怒,噌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屋里急走兩步,揮著手大聲嚷道:
“把他們調回去,統統調回去。娘希匹,讓他們在四川繼續稱王稱帝好了。這些誤國誤民的軍閥。”
坐在一旁的白崇禧這時倒是多長個心眼兒,想起了自家桂系兄弟李宗仁,便向蔣光頭進言道:
“我打個電話給李長官,問問五戰區要不要。”
就這樣,開入北方的川軍來到了第五戰區。
鄧錫侯、龐炳勛、王銘章等川軍高級將領事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對李宗仁的知遇之恩感激不盡。內心深處,他們也絕不愿就這么落魄地回去,那豈不是丟盡四川人的臉面。李宗仁正急需要兵,更何況他歷來堅信,世間無不可用之兵,只有不可為之將。只要長官遇事公正,體貼部下,將士是會用命殺敵的。因此,李宗仁對川軍這個遠離故土的孤兒非常盡心,一再向軍委會請求,為川軍補充槍械彈藥,戰時暫緩撤并川軍編制。這更使出川以來一直飽受歧視的川軍將領感激涕零。李宗仁終于從川軍將領那里得到了一個統帥最為期待的一句話:川軍保證聽從長官指揮,奮勇殺敵,以報答知遇之恩。
川軍開始穩定下來,整訓部隊,改善裝備,慢慢進入了最佳狀態,也悄然邁出了創造奇跡的第一步。
1938年3月下旬,臨沂、滕縣一役,川軍以驚天地、泣鬼神的悲壯犧牲震驚中外,寫下了川軍戰爭史上最為輝煌壯麗的一頁。122師師長王銘章將軍前言必踐,率自己的三千川軍子弟兵用生命為李宗仁贏得了4天寶貴的時間,為臺兒莊大捷鋪平了道路。
蔣光頭大為驚訝、不解,曾酸溜溜地對李宗仁說出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
“你還能指揮地方部隊啊?”
李宗仁極其欣慰、自豪。那一刻,他更堅定了自己的信條:世間無不可用之兵,只有不可為之將。
李宗仁就這樣把一支裝備低劣、東拼西湊的雜牌部隊整肅為一支頗具戰斗力的勇猛之師。他已經創造了奇跡,就像是一夜間把一群游離散亂的綿羊變成了一群透著兇悍、威猛無比的惡虎。但他追求的并不只是這些,他是戰區司令官,他要用這一切去創造更大、更多的奇跡。
徐州會戰的隆隆炮聲已使這些猛虎亢奮、咆哮起來,就待李宗仁放開韁繩,一沖而上了,李宗仁胸有成竹地搜尋著創造奇跡的最佳時機。
臺兒莊的歡呼震動武漢。
1938年4月,一條驚人的消息像春雷在空中炸響,隆隆地滾過華夏大地,世界也感受到它的震顫。這一聲春雷,劃破了華夏上空厚重的陰霾,把一絲希望之光灑向大地。
4月7日,當臺兒莊最后一聲槍響沉寂下來后,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上將驕傲地向外界宣布:華夏軍隊于臺兒莊地區重創日軍精銳第5、第10師團,殲敵2萬余眾。
當臺兒莊大捷的電波傳向四面八方時,華夏人一掃壓抑了太久的沉悶,人人欣喜若狂,舉國上下也陷入一片歡呼沸騰之中。這一天,華夏人心中的那種消極頹喪、恨鐵不成鋼的悲觀氣氛一掃而光,一口壓抑已久的惡氣長長地吐了出來。其實就這場戰役本身來看,華夏軍隊雖殲敵2萬,自身傷亡也在2萬上下,實是一場殲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消耗戰。
但俗話說,兵敗如山倒。就在華夏軍隊從華北、京滬倉皇潰敗的情勢下,在日軍所向披靡的聲威中,李宗仁竟以哀兵兜頭打出一棒,就像拳臺上被一個巨漢*入角落的小個兒,眼看已無力招架時,卻突然一拳把巨漢放翻在地,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也無怪乎這一拳能令觀眾群情沸騰,喝彩震天。觀眾向來同情弱者,自然都盼望著他能把那驕狂無羈、瘋狂無義的巨漢徹底打翻在地。因此小個兒的這一拳,比巨漢打倒小個兒十次贏來的喝彩聲還要多上十倍、百倍。
4月8日,國民D軍委會所在地,華夏戰時的實際首都武漢三鎮,陷入一片沸騰的狂歡之中。自1938年新年后,日軍的飛機便開始越來越頻繁地轟炸這座長江中游的美麗城市。
每次轟炸都是對這座美麗城市的破壞,對人們神經的摧殘,無情地播撒死亡恐怖和悲觀壓抑。但今天不同了,“國.軍在臺兒莊痛殲東洋鬼子”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迅即傳遍武漢的大街小巷。當中.共的《新華日報》、國民D的《大公報》、《ZY日報》等各大報紙的號外鋪天蓋地撒向漢江南北時,一顆顆激動的心達到了沸騰的頂點。
武漢城,連同穿流其間的長江水被民眾瘋狂的熱情攪得沸騰難抑。年輕人再也呆不住了,奔出家中,去搶購各種報紙、號外,與同樣興奮但素不相識的路人歡呼擁抱,享受這難得的歡暢、喜悅;長者則以東方人特有的含蓄、深沉,閉門家中,細細地咀嚼字里行間的甜蜜和喜悅,任痛快的淚水滿面橫流,嘀嘀嗒嗒地浸透手中的報紙;孩子們也被大人們欣喜若狂的情緒所感染,像一只只歡快的小鳥,隨著人們注入大街上人頭攢動的歡快洪流中。
入夜,武漢、廣州、重慶等尚未淪陷的華夏各大都市都有數十萬歡樂的人海提燈擎火,把城市燃得通明。縱貫武漢的長江兩岸更是人聲鼎沸,火龍翻飛。人人眉飛色舞,喜氣洋洋地說著、笑著、喊著。一條條夸張的,甚至令人發噱的新聞以最原始的方式,但速度極快地傳播著。這時,人們似乎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知道嗎,李長官的部隊已經把日本人趕到連云港了,小鬼子這次不跳江也得被消滅。”
“委員長已經準備率部隊大舉反攻了,看來華夏人打敗日本人的這一天到了。”
“哎呀,那可太好了,武漢平安了。”
“武漢當然平安了,聽說南京、上海的日本人也忙著準備跑哪。你們看吧,華夏全面光復的這一天遠不了啦!”
這時,長江兩岸突然一陣騷動,江面上上百只大小船只突然張起彩燈,在一陣陣鑼鼓聲中穿梭游弋。江水的反射更使彩燈布滿江面,猶如群星閃爍天際。呼啦啦的喊叫聲,震天動地的鑼鼓聲,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使武漢像一口沸騰的大鍋。
武漢人心醉了!
華夏人心醉了!
臺兒莊這個過去極不起眼的小村莊,一夜間竟成了華夏人心中的圣殿,散發著民族復興的希望之光。心靈趨于麻木的華夏人,似乎也在這一夜驚醒了。堂堂五千年的華夏古國難道還斗不過一個尊華夏為師數千年的彈丸小國日本?!可就在數天前,有這般豪情的人卻不多。
臺兒莊大捷同樣令西方各國振奮,卻又大惑不解。連日來,各國駐華武官、軍事觀察家、新聞記者涌向徐州,涌向武漢,都想一睹讓日本人大吃苦頭的李宗仁將軍的風采,當然他們更想知道華夏軍隊的實際戰斗力。也難怪,國民DZY軍精銳部隊連遭敗績,失地千里。可臺兒莊華夏裝備低劣的雜牌部隊卻能打出奇跡,而且殲滅的偏偏又是日軍最為精銳、兇悍的機械化師團,不可思議。在他們看來,華夏軍隊的實際戰斗力如同華夏這個千年古國一般,神秘莫測。但有一點卻是眾口一詞:華夏人同樣能擊敗日本人。
沸騰之夜,漢口一間二樓的窗口里亮著燈光。燈下,美國駐華使館武官史迪威上校正奮筆寫著將發往國內的一份報告,報告中有他奔波多日得出的一條結論:華夏有最好的士兵。從長遠看,華夏人一定能擊敗日本人。這位日后成為美國陸軍名將的“尖刻的喬”這時并不知道,他作為軍人的輝煌時期正是日后在華夏、在遠東戰場,但有一點他勝過了其他許多軍人,那就是對華夏戰局的判斷。
沉沉暗夜里,華夏抗戰終于露出了一線新的曙光。
遠在安徽黃山腳下的李衛東聞悉臺兒莊戰況時,欣喜中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感覺。李宗仁臺兒莊大捷他本來就知道,并不想去爭功。數日來,驕狂的日本人已沒有了什么兵家之忌,各個部隊在華夏土地上亂竄,有時一個聯隊(團)竟敢脫離主力跑出數百公里。如果碰到一個頭腦冷靜的獵手,那么這頭野獸必定落入獵人精心設計的陷阱。
李衛東就是一個覺得自己能捕捉到這頭野獸的獵人。可他知道自己手中缺樣東西,沒有它,一切的一切都是扯淡。這就是權,兵權,他要重新掌握兵權。
根據上海和南京的戰事,李衛東思來想去,他得出了結論。戰略上的失誤足以毀了部隊,死守防御只有等著挨打,等著死亡。必須出擊,積極地撲向對手才能保護自己。可他說了算嗎?
這時他更感到兵權對他來說,還有一般軍人所追求的那種權力以外的東西。
臺兒莊大捷使他深受刺激。李宗仁的桂系終于創造了奇跡,而李宗仁所用的戰法,竟與他所設想的相差無二。他敬佩李宗仁,羨慕李宗仁,但更為自己沒有得到機運的垂顧而悲哀。那一刻,他自怨自憐,情緒低落,心中好像有百爪在撓騰。
然而,機運并沒有拋棄他。
很快,李衛東在禁閉室,終于迎來了加蓋著國民D軍委會大印的委任狀,走馬上任一戰區第一兵團總司令。此時,津浦路會戰已進入尾聲,而隴海線卻像開了鍋一般。
蔣光頭關鍵時刻沒有忘記李衛東這員虎將。抗戰10個月,國民D損兵折將數十萬。高級將領卻沒怎么損失,仍是一堆堆拿簸箕撮。但蔣光頭扒拉來、扒拉去,發現手里資歷相當可資遣用的將軍們,不是平日唯唯諾諾臨陣發怵的庸才,就是圓滑有余、勇猛不足的老軍痞。而李衛東年輕氣盛,指揮若定,關鍵是有一種抓住機會就敢一口吃掉對手的過人膽識。而蔣光頭要的就是他這股虎勁,這股膽識。一個臺兒莊大捷在蔣光頭看來僅僅是個開場,他需要第二、第三個甚至更多的大捷。他太需要這種鼓舞了。
蔣光頭這次沒看錯人。李衛東為人機警干練,又有著深厚的作戰功底,這使他一躍成為國民D軍中年輕有為的名將。
5月上旬,他匆匆交接完軍務,便北上開封,奔向了硝煙彌漫的中原大地。
看來機運是真正瞄上了李衛東,頻頻降臨在他身上。
臺兒莊受挫,天皇裕仁大為震驚,匆忙在皇宮召見了陸相杉山元大將、參謀總長閑院宮載仁親王等人,他想知道臺兒莊一戰究竟是怎么回事。軍部的將帥、高參們這回也都傻了眼,自感顏面無光,只能在天皇面前堅持說臺兒莊失敗并非對手有什么兩樣,只是皇軍的一次協調失誤造成的,事實上,他們也一直堅持這種觀點。在他們看來,華夏軍隊不可能一夜間就由一群綿羊變成一群猛虎。但不管怎樣,臺兒莊慘敗已成了事實,日本陸軍為此丟盡了臉,再加上蔣光頭夸張的宣傳,更使日本軍部陷入一股復仇的沖動中。他們認為,如不在軍事上給對手以致命一擊,再怎么解釋都是徒勞,甚至越解釋越難堪。
關鍵是要讓華夏軍隊以10倍、20倍的代價來償還這筆債。恰在此時,日軍統帥部發現徐州地區集結著數十萬華夏軍隊,而且越來越多的國民D軍精銳正源源不斷地涌向那里。天賜良機。日本人就像是牌桌上的高手,在經過一次閃失后,急不可待地要找補回這筆損失來。
在日本天皇的授意下,東京大本營于4日下午傳達了大陸命第84號命令。同日,參謀本部也下達了陸指第106號指示,核心只有一個,拿下徐州,聚殲徐州地區的國民D軍主力。惟恐再有閃失,大本營還指定以作戰部長橋本群少將為首,組成“大本營派遣班”親赴徐州指導前線作戰。天皇不久前才頒下的“大擴大”方針轉眼間便又被他自己皇軍的飛機、坦克碾成粉齏。當然,這一切本身就是做給外人看的。
5月中旬,日軍10余個師團30萬人,兵分五路,像一只張開的巨掌,向徐州撲來。其中四路已接近徐州外圍,即將形成合圍之勢。另一路土肥原第14師團則脫離主力急速南下,欲切斷隴海路,阻止鄭州、開封一線國民D軍東進增援。小小的徐州地區一時集結了中日雙方上百萬軍隊,濃厚的戰云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蔣光頭萬沒想到局勢會演變到這一步。本來他希望李宗仁能再殲滅日軍個把師團,再創造一個奇跡。為此,他咬著牙把他的20多萬ZY軍從各地調入徐州戰場。眼下倒好,這20多萬人也要成了日軍的餃子餡兒。這時的蔣光頭已從南京的悲劇中吸取了教訓,他不會再讓這幕悲劇重演。
5月15日,當日軍的包圍圈就要形成時,他給李宗仁發去了撤退令,令第五戰區立刻放棄徐州,向西南突圍。
日本人并未從臺兒莊慘敗中清醒過來。日本東京軍部的高參們眼睛盯著地圖上由碭山向西的十來個要點,10多萬華夏軍隊的配置地域,卻絲毫沒覺得把土肥原2萬多的軍隊***10多萬華夏大軍中有什么不妥。看來,他們還是沒把華夏軍隊放在眼里。
5月15日,就在李宗仁接到撤退令的同一刻,土肥原師團也南渡黃河,攻占菏澤,并揮師南下隴海線。土肥原師團就像東京圍棋高手們投下的一顆孤子,重重地闖入對方的厚勢之中。
李衛東聞訊,驚訝地張大了嘴,激動得猶如心中一頭小鹿亂撞。
蔣光頭聞報,疾步走到軍委會那張最大的掛圖前,算計著、琢磨著,干瘦的布滿烏云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機會又在向他招手了,日本人把土肥原這塊肥肉送了上來,就看他有沒有膽量一口吃掉。蔣光頭前思后想,終于打定主意:就是誘餌,我也先咬一口再說。對不起了李德鄰,今后突圍就看你自己的了。我先把土肥原收拾了再說。
5月中下旬,蔣光頭親臨鄭州第一戰區長官部。程潛不敢怠慢,匆忙召集部下,召開第一戰區軍事會議。戰區師以上軍官20多人環桌就座于寬敞的長官部作戰室。
聽著戰區參謀長最新態勢報告,蔣光頭的眼光卻一刻也沒有離開大掛圖上直指隴海路的大紅箭頭。這*的紅箭頭在前后左右華夏軍隊藍色防御線的襯托下是那么刺眼,那么的驕狂不羈,仿佛是滿臉橫肉的土肥原驕傲地昂著碩大的腦袋在向他招手挑戰。
這時參謀長的一個新的消息把他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據沈發藻報告,攻擊考城的豐鳴房太郎的右縱隊在受到87師的阻擊后,已放棄了越過考城,直攻蘭封的計劃,而是向儀封轉進,企圖與土肥原師團主力合兵一處。看來敵對我攻擊企圖有所察覺,因而收縮正面,向主力靠攏。”
蔣光頭聽罷,眉頭微蹙,發問道,“該路敵軍的確切情況清楚嗎?”
“已查明,該路是豐鳴房太郎少將率領的步兵第27旅團,另附14師團的第28騎兵聯隊及炮兵一部,約八千余人。”
蔣光頭“嗯、嗯”兩聲,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兩步,眾將軍的目光這時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屋里一時空氣沉悶。
少頃,蔣光頭站定身,扶椅而立,目光灼灼地掃視著環桌而坐的將軍們。最后落在了程潛身上,語氣緩緩地問道:
“頌公,你怎么看?談談,談談吧。”
程潛并未急著表態。蔣光頭一到鄭州,他就明白委員長這次又要親自掛帥了。他太熟悉老蔣的這個習慣了,一到節骨眼上,他就礙手礙腳地出現在最高長官部里,而且很可能莫名其妙地就把你手下的一支部隊弄得不知去向。哎,用兵不疑,老蔣什么時候才能明白這一點。這時程潛倒是很羨慕起李宗仁來。
想當初李宗仁率部進駐徐州。臨行前,深知蔣光頭有此習慣的李宗仁沒忘了叮問蔣光頭:
“委員長這次讓我守徐州,能不能讓我放開手腳打一仗,不插手五戰區指揮?”
蔣光頭這時是有求于李宗仁,再加上徐州這個爛攤子不好收拾,所以紅著臉訕笑著說道:
“不插手,不插手,你就自己干吧!”
可今天局勢已不似當初那么惡劣了,委員長自然不會放過這一次插手的機會,更何況他帶來了配有兩個戰車營的桂永清27軍。仗還沒打,程潛就有種不祥之感。
這時,見蔣光頭盯著自己問,程潛略一思索,轉向蔣光頭說道:
“土肥原先是兩路進擊隴海線,現在又有合兵一處的意圖。但以此斷言日軍發覺我攻擊企圖,似為時過早。也許土肥原更看重從隴海線南面迂回,而不是北面。但不管怎樣,從大的方面講情況并未有太多的變化,土肥原兩萬人縮在蘭封、內黃、民權、考城之間,仍處在我包圍態勢之中,可以考慮發起攻擊,包圍殲滅。”
蔣光頭頻頻點頭,眾將軍這時放開了許多,嘁嘁嚓嚓議論起來。這時,蔣光頭才想起了這場戲的主角——李衛東。
“衛東,你身處前方,你怎么看?”
李衛東噌地立起身,蔣光頭忙開口:“坐下說,坐下說。”
“校長,我同意程長官意見。土肥原既然敢強渡黃河,勞師遠征送上門來,我也敢張開羅網,全部收下。這次日本人既然敢擺下這么個戰史上罕見的陣式,顯然沒把我國.軍放在眼里。如不還以顏色,怎能壓住其囂張氣焰。我一兵團連日準備充分,就待校長裁定。”李衛東激昂地說道。
“好的,好的。”蔣光頭掃掃眾人,字句堅定地說道,“現在,徐州我國.軍主力分頭突圍,已基本擺脫日寇。中原戰局,漸次明朗。軍委會已決定發起蘭封會戰,把突出冒進之驕敵14師團一舉消滅于蘭封地區。李長官能弄出個臺兒莊大捷,我相信一戰區也能有今日之輝煌一舉,全殲土肥原這個甲種師團。”
蔣光頭紅光滿面,情緒激昂,筆挺的戎裝上金星閃爍。每當參加軍事會議,他極重視言談舉止,儀表軍容,他知道這是給部下做表率的一個良機。
見會場眾將軍情緒高昂,他也頗受感染,這時他更想點起一把火,把諸將軍消滅土肥原的勁頭燃得更旺些。
想到這,他話鋒一轉,問道:
“在座的了解這個土肥原嗎?”
眾將軍一時愕然。其實土肥原在華夏臭名遠揚,在座的眾人多少都了解一些。只是蔣光頭這時突然發問,眾人不解其意,沒人愿貿然開口。
見無人開口,蔣光頭便揮著手,惡狠狠地說道:
“土肥原乃華夏戰場上劣跡最大的日本軍人,他甚至比松井石根還要可惡。東北、華北之所以有今日,都是和他有關的。‘九一八’事變他是主謀;把溥儀挾持到東北是他干的;鬧華北自治也是他的主意。說他是軍人,倒不如說他是陰謀家,政治小丑。這樣的家伙今天不除掉,日后他還是要搞出個什么花樣來。聽說有的西方人把他叫做‘東方的勞倫斯’,我不管他東方的還是西方的,今日要你們把他這個‘勞倫斯’消滅掉。”
蔣光頭咬牙切齒,桌子拍得嘭嘭響,一心要消滅土肥原,他這次親赴鄭州也有這層意思。他李宗仁能揚威臺兒莊,我蔣某人為什么不能在蘭封抖抖威風。為此,他甚至把他用金貴的美元裝備起來的戰車部隊也帶了來。他要親自指揮部隊,消滅日本人一個整師團。
5月的鄭州正是春意盎然,蔣光頭除略有些緊張、激動外,心情格外的好。他相信他一定能取得這次勝利。
20日夜,開封城第一戰區前敵司令部里,李衛東漸漸冷靜下來。連續幾天緊張的部署、準備,他沒敢合眼,連軸轉了幾天。第一次指揮6個軍進行一次大的殲滅戰,偏又碰上委員長親自坐鎮指揮,難免有些緊張。可隨著各項準備的陸續落實,他也漸漸地平靜下來。他對自己的這次圍殲部署還是滿意的。東路有李漢魂指揮的3個加強師,拿下野雞崗、賀村幾個不大的據點,他認為有絕對的把握;西路是桂永清指揮的4個多師,都是蔣光頭的嫡系ZY軍,還配有邱清泉的兩個戰車營,攻擊儀封、內黃、馬王寨,也是勝算極大;北路有孫桐萱、商震的9個師,斷敵退路并向南攻擊,應該說沒什么負擔。這樣,被壓縮在蘭封、內黃、民權、考城之間僅數百平方公里的土肥原師團豈不成了甕中之鱉。
李衛東一遍遍在腦子里過著篩子,他要的是絕對把握,他等這一天都快等瘋了。
21日天剛破曉,隴海路清晨的寧靜便被驚天動地的炮聲震醒。李衛東指揮10萬華夏軍隊向日軍第14師團發起攻擊。
然而攻擊并沒有李衛東想象的那么順利。一直處于攻擊狀態的日軍被炮聲驚醒后,突然發現四周都是華夏軍隊,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
儀封西南小李村的一戶大院落里,土肥原從一封封告急報告中窺出了李衛東的意圖。華夏軍隊終于反攻了,他對這一點并未感到驚訝。
當初受領任務時,軍司令官西尾壽造中將瞇起細小的眼睛,在他臉上脧了足有一分鐘,才指著地圖對他說:“土肥原君,你將率你的師團從璞城渡過黃河,先下菏澤,再直取隴海線。阻止開封、鄭州的支.那軍東進增援徐州。”
說罷,西尾抬起頭。這時,他從土肥原臉上分明看出了一些疑惑。丟下鉛筆,西尾慢慢在屋里踱了幾步。土肥原腰桿挺得筆直,寬厚的胸脯挺得老高,雙目隨著西尾移動著。
“你要知道,這次皇軍華北、華中兩軍南北對進,目的是要把徐州的60萬支.那軍主力加以聚殲。兵力不足啊!所以截斷隴海線的任務只能由你師團單獨承擔。只要你們能把程潛的10萬支.那軍隊拖住,中島的16師團快速縱隊會及時援助你們的。你們這次行動事關徐州會戰全局,雖有風險,但意義不可估量,拜托了。”
西尾言辭懇切,看著土肥原,甚至還低頭行了個禮。
“嗨!我師團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請司令官放心。”
土肥原忙不迭地回答道。語畢,也忙向西尾低頭還禮。
回到師團部,土肥原的感覺并不像受領任務時那般豪邁。有什么法子,當時是給西尾*的。他心里清楚,他的2萬人馬沖進10多萬華夏軍隊中,必定會遭到攻擊。雖然他從未看上華夏軍隊的戰斗力,可他知道今天的對手絕不是7年前的東北軍,否則磯谷師團怎能在臺兒莊遭此大難。土肥原可不像有的日軍將佐那樣不可一世,他更像只反應極靈敏的狡猾的狐貍,即使成功一百次,他也是謹小慎微。他心思清楚,失敗一次就能毀掉一切。幾天前,他便令豐鳴旅團長向他的師團靠攏,他也怕被各個擊破。
土肥原賢二確實不是凡夫俗子。這個被日本軍界譽為“三大華夏通”之首的土肥原賢二不僅能說一口比蔣光頭還要地道的普通話,而且對華夏國民D軍各部隊的底細清清楚楚。他是個天才,不僅僅在語言方面,他更懂得怎樣與周圍的人相處,更懂得從蛛絲馬跡的細小端倪中找到突破口,去實現一個又一個大膽的陰謀。他那顆碩大的腦袋沒有白長,只要他瞇起細小而臃腫的雙眼,皺起那兩撇兇惡的眉毛,一個個詭計便會源源不斷地涌出。他抓住了日本急于實現帝國夢想的好時機,捕捉到華夏這個實現夢想的好目標,便開始了其陰謀詭計的輝煌生涯。
“九一八”事變導致了東北淪陷,他是主謀。
挾持溥儀成立“滿洲國”,是他的杰作。
1935年軟硬兼施,強*察哈爾省ZX秦德純簽訂《秦土協定》,隨后策動華北自治的還是他。
他就像一個驅不散的幽靈般縈繞在華夏大地上。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成了令蔣光頭惴惴不安的地區,蔣光頭恨他恨得牙關咬得格格響。但土肥原卻成了天皇的寵兒,從1932年到1936年僅僅4年,他就由一名普通的間諜大佐竄升至陸軍中將。他的狡詐、他的視野、他的機敏,連西方反間諜機關也不能不嘆服,給他送了一個恰如其分的綽號,“東方勞倫斯”(勞倫斯系聞名西方的間諜)。
軍事上土肥原也不外行,陸軍士官學校、陸軍大學,他也是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的,再加上他靈敏的反應,發達的大腦,步入華夏戰場他也是所向披靡。因此,當嗅到李衛東發起攻擊的氣息后,土肥原不敢怠慢,一聲令下,各路日軍轉攻為守,占據村落據點,憑著強大的火力拼死抵抗。他要先試試華夏人的攻擊力再說。
21日,華夏軍隊猛攻一天,進展不大,傷亡卻不小。
開封城里,李衛東急紅了眼。他真正領教了眼前這塊硬骨頭不好啃。他心里太清楚了,眼下華夏軍隊是處在內線中之外線,如果土肥原師團久不能決,那么徐州地區日軍抽出身來大軍西上,那圍殲土肥原的一切努力,所有犧牲都將付諸東流。他可不想錯過這個實現夢想的好機會。
李衛東連電各軍、師,不得稍懈,連夜加緊攻擊。
23日,僵勢打破了。東路李漢魂的6..4軍在填進2個團的兵力后,突破日軍外圍陣地,已與西路宋希濂的71軍合兵一處,并攻下內黃、野雞崗要地,土肥原師團已全部陷入重圍。
李衛東那顆焦躁的心這才安定一些,緊繃著的臉上現出一絲笑容。眼下,徐州日軍尚無動靜,而土肥原師團已被*入幾個大村集中,看來解決土肥原已有了八成的把握。這時的李衛東,似乎感到全殲日軍一個整師團的驕人戰果已沉甸甸地落入他的口袋中,他連夜向鄭州的蔣光頭、程潛發去了戰況報告。
程潛接報甚感欣慰。“好樣的,衛東!”
蔣光頭接報,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又走到地圖前指指劃劃了一陣,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吩咐機要官道:“電告薛衛東。前線的所有部隊,包括桂永清的27軍都交給他。限日消滅土肥原寇。”
機要官正待出屋,蔣伸手止住他,“慢,慢。告訴桂永清,戰車營之威力正發揮時,該用的要舍得用,不要落在后面,我在鄭州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