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羽和白鋣的教官楊玄雖然知道他二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秦家的人,但一想到這樣了不起的青年才俊出自自己的班級,就高興得不得了——這可是他最寶貴的政治資本啊。於是他逢人便吹自己的教學(xué)模式如何先進(jìn),才能培育出這樣百年不遇的優(yōu)秀學(xué)生。
一夜之間,文羽四個成了孤兒院的大紅人、超級偶像,又是參加演講,又是出席表彰會,甚至還有粉絲見面會,忙得不亦樂乎。
白鋣還好,畢竟他一直都是過著“花團(tuán)錦簇”的幸福生活,可文羽就完全適應(yīng)不了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變化。面對如潮的掌聲、鮮花甚至是主動送上門的美女,他更多的是彷徨和迷惘。
“我一直都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在學(xué)校裡這麼多年也只是個不起眼的差生。以前沒有多少人肯理我,可現(xiàn)在呢?老師對我笑臉相迎,宿舍管理員對我畢恭畢敬,女孩們也開始追捧我,打聽我的一切,甚至找上門來要和我交往……難道我和以前有什麼不同嗎?我什麼都沒有變啊,我還是文羽。爲(wèi)什麼僅僅因爲(wèi)破格進(jìn)入名門學(xué)院,所有人看我的目光就變了呢?”
以文羽那單純的思想,恐怕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每每這個時候,他也只好想著要是哥哥在就好了,他一定會給我出主意的吧……
很快,下一個週一就到來了。
一大早,文羽和白鋣、林宇軒就起牀開始收拾東西,準(zhǔn)備離開。恨忍似是有些悶悶不樂,看了看忙碌的他們,就把頭轉(zhuǎn)向牆壁,假裝睡覺。
文羽最後一次整理好牀鋪,和白鋣、林宇軒走出生活了十多年的寢室,感慨萬千。
哥哥才走了幾個月,沒想到自己居然也要離開了。從今天開始,這裡就物是人非了。萬一,哥哥突然回來了,找不著我們怎麼辦?
文羽的腦海裡忽然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就立即跟白鋣打個招呼,轉(zhuǎn)身跑回寢室。
此時,恨忍正躺在牀上,望著天花板發(fā)呆。他聽見聲響,趕緊轉(zhuǎn)過頭去。一見文羽又回來,沒好氣地說“你又回來做什麼?”
文羽猶豫了一下,說“恨忍,你……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啊?”
恨忍一愣,繼而冷冷地說“說吧,你救過我,我沒辦法拒絕你。”
文羽忙解釋“你不要這樣說啊,我、我沒這個意思……”
“好啦。”恨忍不耐煩地打斷他,“有屁就放。”
“是這樣,我怕我們走了之後,我哥哥突然回來,但是卻找不到我們……”沒等文羽說完,恨忍就不耐煩地打斷他“就是想讓我告訴他你們在哪裡是吧?行了,我知道了,答應(yīng)你。沒什麼就快走吧,我正睡覺呢。”恨忍說著,翻身過去把背亮給文羽。
文羽有些尷尬,囁嚅著說“沒、沒什麼。那謝謝你了,我走了……”說完,他輕輕帶上門,嘆口氣走了出去。恨忍扭頭望著緊閉的大門,悵然若失。
文羽四人剛走到孤兒院大門口,來送行的、看熱鬧的人就已經(jīng)把大門圍得水泄不通了。
文羽尷尬地笑著應(yīng)付一個又一個上前擁抱的女孩,滿頭大汗,手忙腳亂。溫和的他簡直成了所有人的突破口。在他旁邊,白鋣和林宇軒一臉燦爛地和女孩們打鬧。白鋣還好說,可林宇軒何曾受過這般禮遇?他簡直覺得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實在都不想挪步了。
雨林兒擠在人羣中,遙望著被美女包圍的白鋣,心中雖然酸酸的,但也由衷地爲(wèi)白鋣感到高興。她想著“他就像是天空中的星星吧,讓人喜歡,卻又那麼遙遠(yuǎn)。我就這麼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他,也算是一種幸福呢。”此時的白鋣卻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默默愛著他的女孩。如今被美女包圍的他樂都樂不過來呢。
他身旁的蕭雲(yún)卻是厭惡地看著周圍的一切。由於他的冷漠,幾乎沒有人敢靠近他。就算那些對他仰慕得不行的女孩,也只敢站在幾米外哭喊蕭雲(yún)我愛你。站在蕭雲(yún)身邊的蕭月看出了哥哥的不快,笑著說“他們都是喜歡你才這樣的嘛。”
“哼,我纔不稀罕。”蕭雲(yún)冷哼一聲,對妹妹說,“我走了你就只有自己照顧自己了,要小心啊。”蕭月俏皮地眨眨眼睛“知道了,我也不小啦,你就放心去吧。”蕭雲(yún)點點頭,轉(zhuǎn)身去了,一步一回頭。蕭月一臉的燦爛,朝哥哥揮著手,笑著卻哭了。
文羽四人按照秦銘的安排,先來到秦家與仙術(shù)測試師碰頭,然後一起前往名門學(xué)院,由測試師分別帶向各自的班級。
名門學(xué)院距離秦家只有十來分鐘的路程。同樣是學(xué)校,但是與孤兒院卻有著天壤之別,無論是學(xué)院大門還是教學(xué)樓,都顯得相當(dāng)氣派,透露出濃厚的貴族氣息。孤兒院與之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別。
文羽實在有些擔(dān)心他們能不能在這樣的地方待下去。之前,無論是凌風(fēng)影,秦銘還是徐文俊,都告訴過他,名門學(xué)院自古就有對孤兒的歧視,加上他們以如此前無古人的轟動方式加入,更會激起那些名門子弟的牴觸情緒,要讓他們一定做好心理準(zhǔn)備。話是這麼說,可是,沒發(fā)生的事,誰能完全預(yù)料到呢?文羽對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實在是沒底。
他跟著徐文俊來到一間教室門口。教室門虛掩著,傳出一個男生講課的聲音。
徐文俊伸手一指說“就是這裡了。”
文羽突然一下覺得非常緊張,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渾身也不由得顫抖起來。
“你直接進(jìn)去就行了。我們早已經(jīng)和老師說好了,別怕。”徐文俊看出了他的緊張。
文羽點點頭,使勁嚥了口唾沫。他擡起微微顫動的手,緩緩伸向大門,猶豫著。半晌,他一咬牙,輕輕地叩響了門。
那個聲音回答“請進(jìn)。”
“進(jìn)去吧。”徐文俊用鼓勵的眼神看著文羽。
文羽定定神,深吸了一口氣,推開教室門走了進(jìn)去,一顆心禁不住怦怦亂跳。他前腳剛踏進(jìn)教室,就不由愣住了。
教室裝修得十分豪華,地上鋪著色彩鮮豔的地毯,兩邊牆壁上鑲嵌著幾個金光燦燦的燭臺,還掛著不少漂亮的裝飾畫。教室很寬敞,但大半都空著,只坐了十來個學(xué)生,懶洋洋地或坐或躺,有的蹺著二郎腿吞雲(yún)吐霧,有的坦胸露背搖著扇子,有的乾脆倒在涼椅上呼呼大睡。這哪裡像個教室?
文羽一進(jìn)來,就見這些囂張的傢伙們齊刷刷地盯著自己,眼神中充滿著敵意。
一時間鴉雀無聲。
文羽有些慌亂地將目光移開,站在門邊手足無措。
“別怕,鎮(zhèn)定點。”徐文俊站在他身後,拍拍他的肩。
這時,那胖胖的老師朝他們走過來,看了看文羽,又看了看徐文俊,笑著說“文俊老弟,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文羽吧?”
徐文俊點點頭,話中有話地說“他可是秦家的人,你自己知道該怎麼辦吧。”說完,他對文羽道“好了,我走了,你以後要聽這位張然張老師的話,他可是城邦頂尖的土系高手。”
文羽點點頭,畢恭畢敬地向張然鞠了一躬“張老師好。”
“呵呵,好久沒見到你這樣有禮貌的孩子了……”張然滿意地點頭道,“跟我進(jìn)來吧。”文羽有些膽怯地跟在他身後走了進(jìn)去。
張然走上講臺,朝文羽揮了揮手“你上來自我介紹一下吧!”
文羽怯怯地走上講臺,緊張得不行。他低著腦袋,看也不敢看臺下,聲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大、大家好,我叫文羽,還望各位多多指教。”他的話一出口,臺下頓時就像炸了鍋似的,這些傢伙就彷彿當(dāng)文羽是透明人一般,公然當(dāng)著他的面談?wù)撈饋恚哉Z中滿是輕蔑和不屑——
“聽說他就是打敗六人衆(zhòng)的幾個傢伙之一啊。”
“哼,一個賤民,能有多大能耐!”
“就是,你看看他,哪有個高手的樣子!”
張然的表情有些尷尬“安靜,安靜。”
可是全班卻沒人理他。大家照樣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文羽把頭埋得更低了。
“各位同學(xué),請聽我講一句話好嗎?”張然擡高了音調(diào),把”一句”說得很重,很明顯他是在強(qiáng)壓自己的怒火了。總算,這些紈絝子弟還給他留了一點面子,教室裡終於安靜了。
“大家聽好了。”張然說,“以後,他就是我們的一分子了!請各位同學(xué)給點掌聲!”然而,他等來的卻是一片噓聲,裡面還夾雜著幾聲口哨。這些紈絝子弟根本就沒把他的話當(dāng)一回事。
張然哪個都得罪不起,有些尷尬地對文羽說“文羽,後面有個空位,你……你先去坐下吧。”
“好的。”文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見牆角果然還有個空位,點點頭便走去。
文羽只覺得敵視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射過來,一時如芒在背,不由加快了步伐。雖然只有短短十來米的距離,但對他來說,卻實在是個漫長的過程。突然,一隻腳從斜旁伸了出來,狠狠掃向他。文羽猝不及防,右腿被絆到,一下失去重心撲倒在地。他的肩膀撞在旁邊的桌腿上,不由痛得叫了一聲。
“哈哈,什麼嘛,就這種本事!”使壞的傢伙譏笑道。
文羽咬著牙,擡起頭恨恨地望向此人。
“好一個惡狗撲食啊!”全班所有人頓時鬨堂大笑。
“陳子龍,你不要太過分了!”張然氣得臉色發(fā)青。
“喲,老師,你何必爲(wèi)這麼一個賤民這麼激動呢?傷了身可就不值得了哦。”那叫陳子龍的少年陰陽怪氣地說,嘴角掛著玩世不恭的笑。
文羽站起身,捂著肩膀,強(qiáng)忍怒氣看了陳子龍一眼,轉(zhuǎn)身繼續(xù)朝前走去。
“哦,膽小鬼!滾吧!”陳子龍得意地怪笑,手舞足蹈,其餘的人跟著附和。
文羽心中雖然很憤懣,但想到秦銘和徐文俊的忠告,還是忍了下來,坐到座位上。
“好了,繼續(xù)上課!”張然叫道。
“真他媽沒勁……”衆(zhòng)人咕囔著,又開始抽菸的抽菸,納涼的納涼,睡覺的睡覺。張然似乎對這樣的場面早就見慣不驚,自顧自地講起課來。文羽不由搖搖頭。
“小子,你還算很理智嘛。”這時,坐在他前排的人突然轉(zhuǎn)身對他說。
“你、你是在和我說話?”文羽有些詫異,不由仔細(xì)打量著這個人。
此人看起來應(yīng)該比自己大上兩三歲,看起來憨厚老實,穿著也很樸素,這讓文羽不由對他生出幾分好感。
“廢話,我後面除了你還有別人嗎?”那人笑了笑,“我和你可是一樣的孤兒哦。”
文羽頓時又驚又喜“你、你也是?”心中又多出了一些親近感。
“是啊,我叫單衝,初次見面。”那人笑著伸出一隻手。
文羽伸手握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麼,指著單衝脫口而出“我想起來了,你是前年選拔考試的冠軍!”
他這一聲實在有些響,引得衆(zhòng)人紛紛將頭轉(zhuǎn)過來看著他。
文羽趕緊捂住嘴巴。
單衝有些難堪“你……你就不能小聲點嗎?”
文羽吐了吐舌頭“難道他們不知道?你怕他們知道後對你不利呀?”
單衝搖搖頭,嘆口氣道“他們怎麼會不知道?只是,這個名號如今對我來說簡直是個恥辱……我進(jìn)入學(xué)院後,很快就掌握瞭如何運用元神力量,進(jìn)入了初級班……”說著,他的聲音一下壓得很低,“在幾個月前,我如願以償進(jìn)了這個班。我不免有些飄飄然,但剛一進(jìn)來就遇到了像你這樣的情況。那時的我哪裡咽得下這口惡氣?立即就與那個陳子龍幹起來……你知道他是什麼人?”
文羽搖搖頭。
“他是城主的親侄子!我後來才知道的。當(dāng)時的結(jié)果可想而知……他根本不用動手,其餘十多個人就衝上來打我一個,我被他們打個半死,老師根本不敢上來勸阻。後來我休養(yǎng)了足足兩個月才重新回到班上,還給他下跪道歉纔算了事……”說著說著,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驚恐的神色。
“他……他們這麼囂張?”文羽又氣又怕——明明是自己惹事,還要讓別打的人下跪道歉?
單衝心有餘悸地說“我們根本惹不起他們,你別以爲(wèi)進(jìn)了這個學(xué)院,就意味著你的前途有多美好……總之,儘量忍吧。他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雖然很沒面子,但總比被打得死去活來好啊……”
文羽越聽越膽怯。心道“完啦,怎麼就來這個鬼地方?以後可這麼辦呢?”他胡思亂想著,一節(jié)課就這麼過去了。
一下課,陳子龍就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雙手插在短褲的褲兜裡,一副的樣子。其餘的學(xué)生立即圍了上來。單衝見勢不妙,趕緊起身就走,順便朝文羽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千萬要忍。文羽望著四周這羣傢伙,腳有些軟了。
“單衝兄弟,你忙著去哪兒呢?”陳子龍冷笑著,一揮手,立刻有兩個學(xué)生上前擋住單衝的去路。
單衝趕緊賠上笑臉“老大,我、我上廁所而已。”
“哼,上廁所?你這泡尿來得還真及時呀!”陳子龍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剛纔和這小子說什麼呢?”
單衝滿臉堆笑“哦,我、我是在對他進(jìn)行啓蒙教育,讓他搞清楚這裡的規(guī)矩……”
“哼,是嗎?你現(xiàn)在挺懂事了嘛。”陳子龍冷哼一聲,揮揮手,“滾吧!”
“是,是!”單衝點頭哈腰,一下就溜出了教室。
陳子龍轉(zhuǎn)頭瞪著文羽“小子,單衝應(yīng)該什麼都告訴你了吧?”
文羽根本不想和這人說話,可他一想到單衝的話,一下就沒了勇氣,只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