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近兩年的時光裡,我一直堅持著,不想放棄,不想和過去再有任何的聯(lián)繫。然而,生活終歸不是童話,我稚嫩的肩膀畢竟承載不來那麼多的東西。最後,我不得不向命運低頭,不得不向現(xiàn)實妥協(xié),童年的我並不懂得什麼是真正的生活,我的世界裡沒有金錢的概念,走出那個黃金的牢籠以後,弱小的我根本適應(yīng)不了這個社會。我以爲(wèi)我有足夠的力量改變自己的命運,但最終還是生活改變了最初的那個我。我開始懂得你的選擇,也許你是對的,放棄一切以後我們並不能幸福,這個世界,還有我們所在乎的其他人。
從酒吧出來時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多了,步煙笑了笑,總算保住了這份工作。她沒想到老闆娘這麼的大度,平時看起來那麼兇,其實人還不錯,剛剛還幫她解了圍。現(xiàn)在她還記得老闆娘的那一番話,正是那一段話引起了深深的共鳴。
“很久以前我也很年輕,那時我也對這個社會充滿了幻想。我喜歡上了一個畫家,他比我大十歲,那個時候我就像所有陷入戀愛中的人一樣,只看到了他的優(yōu)點。父母反對我們的婚姻,我不顧一切的和他私奔了,輾轉(zhuǎn)於各個城市。很快我?guī)С鰜淼腻X就用完了,開始爲(wèi)油米醬醋而煩惱。什麼都不會的我很快就被他討厭了,我們開始吵架,越吵越厲害,最後他甚至打了我。一氣之下我離開了,回到家時發(fā)現(xiàn)母親因爲(wèi)思戀成疾已經(jīng)病死了,父親恥於看到我這個傷風(fēng)敗俗的女兒,我無家可歸了。站在那個我們相遇的湖邊,我甚至連死的心都有了,是一個住在湖邊的老奶奶救了我。她收留了我,她讓我明白生命是不可以輕賤的,即使是螻蟻都有活著的權(quán)利。離開老奶奶以後,我找過他一次,他已經(jīng)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了。後來,我來到了上海,幾個月以後我發(fā)現(xiàn)我懷孕了,沒有多加考慮我就把孩子打掉了,我連養(yǎng)活自己都有問題,又怎麼能連累孩子也出來受苦了。如果我的孩子活著,她也有你身邊這個小女孩這麼大了。不管什麼時候,女人都應(yīng)該是互相幫助的,我也不想爲(wèi)難你。來到這裡的人誰也不容易,不過要管理好這個酒吧,平時也不能不用一些手段。”
“小葵,你不是應(yīng)該在上課嗎?”步煙看著從附近學(xué)校裡走出來的孩子,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
“我,我逃課了。”北堂葵回答了一句,努力的笑了笑。
“逃課?”步煙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初中以後她就沒有再上過學(xué),弟弟要讀書,她這個作爲(wèi)姐姐的也就只有放棄了。
“嗯,不要生氣了,我請你吃飯。”北堂葵說道,拉著步煙來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阿步其實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她那麼努力的生活著,即使是一件小事也可以讓她高興。
“小葵,不要鬧了,我回去做飯給你吃,這種地方我們那裡消費得起。”步煙在門口停了下來,滿臉的失望,也只能從門口看看了,目前的她還沒有這個能力。
“今晚你就乖乖的聽話,灰姑娘也會變公主的,放心,我已經(jīng)想清楚了。”北堂葵牽著阿步走了進去,在靠近窗邊的一個位置坐了下來,隨便的點了幾個菜。
步煙看著她,眼裡的驚訝一閃而過。這個孩子終於想清楚了,她笑了笑,有些話始終沒有說出來。
吃完飯以後,北堂葵拿出了那張金卡,一直不想再和那個人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現(xiàn)在想想也不重要了。結(jié)賬以後,她們一起買了很多東西,直接在酒店住了一晚。那一個晚上,她是幸福的,看見阿步臉上燦爛的笑容,她知道這一切也是值得的。
第二天她們就搬了家,通過那個人的關(guān)係,阿步找到了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一切又恢復(fù)了正軌。
最後去了一次咖啡店,北堂葵結(jié)束了自己的又一份工作。那個時候,剛好有同學(xué)來到咖啡店喝咖啡,她本來可以離開的,可是又堅持了下來。她們以不屑的目光看著她,故意刁難她,她微笑著承受了一切。她們叫她“臭妖精”,曾經(jīng)她從她們那裡奪走過她們的男朋友,毫不留情的嘲笑她們脆弱的愛情,就像一個儈子手,在她們面前炫耀她的成功。那個時候她還沒有遇到阿步,那個時候她的心裡充滿了仇恨,那個時候她想毀滅一切看起來像是幸福的東西……那是一段痛苦而糜爛的日子,在平靜了兩年之後,她心裡的情緒完全爆發(fā)了,幾乎差點毀了自己
一個星期以後北堂葵轉(zhuǎn)了學(xué),一切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阿步在一個月後離開了,某一天醒來以後北堂葵就再也找不到那個突然出現(xiàn)在她生命裡的女子了,在那段最痛苦的日子裡,阿步陪伴著她,支持著她,可是一切結(jié)束時,阿步卻悄然離開了。她只知道阿步叫步煙,對於阿步的過去,她一無所知,那是個謎一樣的女子,就像上帝送給她的天使,讓她屈服於上帝,向命運妥協(xié)。
看著牆上她最後和阿步一起照的照片,北堂葵笑了笑,即使沒有阿步,她可能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她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堅強,她其實也是一個懦弱的人,愛過、恨過以後,她的所有感情似乎都被耗盡了。眼角有一滴淚落下,從那顆淚珠裡,她彷彿看到了很多個自己。一切還沒有結(jié)束,每一次的結(jié)束都伴隨著一個新的開始,而這些回憶只是她生命的一部分而已。
第十章 星墜
褪去所有的光環(huán),我宛如流星般墜落墜落。耗盡所有的光和熱後,我落在了地面,成爲(wèi)了一塊普通的石頭,平凡而安靜。
在新的學(xué)校裡,北堂葵平淡而緊蹙的生活著。隨著高考的臨近,她原本煩亂的心也安靜了下來,每天埋頭於一張張的卷子裡,像是書寫者一段段的人生。偶爾,她也會和新的同學(xué)聊聊天,不再鋒芒畢露的她慢慢也習(xí)慣了新的生活。
畫筆在紙上沙沙的滑動著,耳邊老師時而高昂時而低沉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窗外,知了還在拼命地叫著,好像永遠(yuǎn)都不知疲倦。
下課鈴聲終於敲響了,本來不怎麼安靜的教室一下子像煮開的沸水喧鬧起來。北堂葵擱下筆,用手支著下顎,看著剛剛飛過去的一隻小鳥。
“這是你寫給我的情書嗎?”
一個聲音在沉思的少女耳邊響起,帶著幾分嘲笑與不屑。
北堂葵回過頭,看著眼前的人,這個人她並不認(rèn)識,只不過看起來有幾分耳熟。
“抱歉,那種東西我沒寫過。”
“這個是你那天夾我書裡的吧,文字很好,上網(wǎng)抄的嗎?”隨著這句話說出口,教室又是一陣鬨笑聲。
北堂葵拿過那張信紙,臉色微微一變,那張紙的確是她的,只是怎麼會到他手上了。看著那一行行的的字,她的心猛然一疼,馬上將紙捏成紙團,隨手扔了出去。紙團在空中上升下落,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最後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詩是我寫的,不過不是寫給你的。”
“是嗎?”男孩反問了一聲,繼續(xù)以一種極富有殺傷力的眼神看著她。
“如果你誤會了,我在這裡向你道歉,對不起,我還有事。”北堂葵拿起書本,一本一本的裝進書包裡,臉上的表情恢復(fù)了平靜。
看熱鬧的人接著看著,一圈一圈包圍著他們,平時趕著回家的人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一個是陽光帥氣的僅次於校草的男孩,一個是轉(zhuǎn)來不到兩個月的新生。
“誤會?哈哈哈……”男孩笑了笑,“等醜小鴨那一天變成了白天鵝,或許我會考慮你的。”
北堂葵懶得再搭理這個人,整理好了東西,她擡起冰冷的雙眸看了他一眼,“你來這裡就是爲(wèi)了這件事嗎?你真的很無聊。我還要回家,請讓開。”
“生氣了?喜歡我就直說好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流行欲擒故縱了。”男孩收起笑容,很有紳士風(fēng)度的讓開路,接著說道。
“我——討厭你。”丟下這句話,北堂葵向門外走去,一個人急匆匆的從她對面跑了出來。
“這個紙團是誰扔的?”突然闖進教室的人問道,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是我。”北堂葵回答道,擡起頭,瞬間僵持在那裡。
“你……”手裡的冰激凌已經(jīng)完全融化了,上面還粘著一個大大的紙團。
“對不起,不過我想你應(yīng)該不想我買個冰激凌賠你吧,如果有必要,我們現(xiàn)在去超市。”北堂葵已經(jīng)有點不耐煩了,各種眼光向她投來,就好像她是一個小丑。
“什麼?”顯然有點詫異,他認(rèn)真的看了一眼前面的女孩,她帶著一副黑框眼鏡,頭髮隨意的扎著,樣子普普通通,可是眼神卻是冰冷而鎮(zhèn)定的,完全沒有那些小女生看到他時慌亂的表情。
“如果沒什麼特別的事情請讓開,我還有事。”北堂葵對眼前的人說道,莫名奇妙,先是剛剛那個人,現(xiàn)在是這個,全是因爲(wèi)那張紙,那封無法寄出的信。
“我是王汐晟,冰欺凌你還是要賠給我。”
向前走了幾十步,北堂葵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停了下來。
“好。”簡單的回答了一句,北堂葵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你叫什麼名字?感覺你和一個人給我的感覺很像。”王汐晟加快腳步,走到了女孩前面。
“沒必要,我們以後再也不會遇到。”北堂葵看著夕陽下那個長長的影子,眼中有一閃而過的落寞。“畢竟我們曾經(jīng)相遇過,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天使遲早是會離開人間的。”她的心裡閃過這麼一句話,揚了揚嘴角,像是在說,“浩淼哥哥,我會好好生活下去的。”
“哦?也許吧。”王汐晟感嘆一聲,這個看似平凡的女孩似乎有一種吸引他的力量,越是疏遠(yuǎn),反而越想接近。
林蔭道上,他們安安靜靜的走著,夕陽的餘輝灑在大地上,安詳而寧靜。
“給你。”北堂葵拿著冰欺凌坐下來,額頭上有汗珠落下。由於天氣炎熱,買冰激凌的人似乎多了起來,冷氣似乎沒起到什麼作用,空氣依舊是那麼燥熱。
“謝謝!”王汐晟接過冰欺凌,笑了笑,感覺到肩上一沉,回頭看了一眼,燕子飛正吃著一個冰欺凌,看著他。
“子飛,真巧,一起坐吧,她——剛剛認(rèn)識的。”
“我也剛剛認(rèn)識她——北堂葵。”燕子飛在王汐晟身邊坐下,看了看對面的女孩,她還是那個樣子,不過沒想到這麼快就勾搭上校草了,怪不得對他那麼冷淡。
“北堂葵?”王汐晟低低的自語道,瞬間臉色黯淡下來,原來是她,怪不得有一種那麼熟悉的感覺,只是,她是那樣美麗驕傲的一個女子,現(xiàn)在又是爲(wèi)了誰變成這個樣子,他都沒有認(rèn)出她來。
“你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剛剛認(rèn)識?難不成被那封情書砸到了……”燕子飛腦袋裡閃過一堆問題,一個個排除,最後自己搖了搖頭。
“你猜對了一半……”看著死黨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的樣子,王汐晟故意買了個關(guān)子,停頓了一會兒,“我的冰激凌被一個紙團砸到了,所以,你知道的。”
“哦,原來如此,還是源於那一封情書。”燕子飛感嘆了一句,完全無視北堂葵射向他的兩道冰冷的目光。
“情書?肯定不是寫給你的。”王汐晟故意笑了笑,看著子飛一臉的黑線,接著說道,“你看到情書肯定又想像上次那樣把人家小姑娘批評的一無是處,結(jié)果這次——”
“好了,不是你想的那樣。”燕子飛阻止了身邊的人,不想自己的形象功虧一簣,只能心裡暗暗叫苦,這次竟然被這麼個不起眼的丫頭擺了一道。
“我吃完了,再見。”北堂葵站起來,擦了擦嘴巴,冷淡的說道,算是禮貌的道別。
“這麼快!”燕子飛感嘆了一句,女孩吃東西一般都很慢,尤其在兩個大帥哥面前更應(yīng)該注意自己的形象,這次似乎又出乎他的意外了。
“我不想浪費時間。”丟下這麼一句話,北堂葵推開玻璃門,一股熱氣撲面而來。這就是夏天,不管何時都是那麼的燥熱,連同人的心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