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此同時,我忽然聽到了樓下一陣激烈的拍門聲,還有一個帶著沉沉怒氣的女聲:“李千樹,你給我住手!”
好家伙,動了蠱,主子來了!
我轉了轉眼珠子,這個女的顯然是想攔著我,不讓我破她的蠱了,可你不分青紅皂白就來折騰我,讓我住手我就住手?
不給你點教訓,你特么不知道花兒為什么這么紅!
于是我也沒管那只童子雞,轉身出了雜物間,還成心把雜物間的門給鎖上了,磨磨蹭蹭的就往樓下走。
而唐本初捂著肚子上來了,喘著粗氣說道:“師父,不好了,阿拉伯上門叫陣來了!”
“慌什么。”我說道:“她不就是想來救那個蠱嗎?自己扔人家里,還不許人動?霸王龍都沒這么霸王。”
“就是!”唐本初愛熱鬧,巴不得我拾掇了落洞女給他出出氣,畢竟鬧了這么久的肚子,也飽受折磨。
而聞聲趕來的王德光則挺緊張的,一邊跟著我往下走一邊怵頭:“拾掇她是好,可是老板,都說她們那些老姑娘難對付,你打算咋辦?這個蠱你弄清楚了,再來個別的蠱怎么整?防不勝防啊!”
“哦?”我瞅了他一眼:“你怎么個意思?”
王德光趕忙說道:“冤家宜解不宜結,要是你這次真震懾住了她,那不如咱們就來個就坡下驢吧,別跟那種人扯上關系為好。”
要是不跟她扯上關系,那“我兄弟”的原因我找誰問去?這么好的機會,狗才浪費。
再說了,還以為她多牛逼呢,眼瞅著她這個蠱術也特么的不過如此,我怕她?
王德光跟我這么久,我一個眼神他就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忍不住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胳膊上泛起來的雞皮疙瘩:“這下看來是麻煩了……”
結果等到了大廳里面,只見死魚眼在主位上一臉事不關己,雷婷婷倒是已經跟那個女人給對峙上了。
那個女人跟在湘菜館子監控里看到的一樣,身上從頭到腳蒙著一層黑布,就露出了倆窟窿,里面是一雙星辰似得眼睛。
好家伙,終于現真身了。
別說,難怪古玩店老板一看這個降洞女,還以為是個外國人呢,她的一雙瞳孔,竟然不跟我們一樣是黑的,而是一種淡淡的琥珀色,跟貓似得。
而一看我從樓上下來,那個女人的琥珀色眸子寒光一閃對上了我:“李千樹,你本事挺大,敢毒我的落物蠱!”
這個聲音,好甜啊,錯不了,這個姑娘肯定很年輕,恐怕比雷婷婷得小幾歲,不知道到二十了沒有。
就是氣急敗壞的,挺凌厲,不過倒是不算可怕,像是個張牙舞爪的貓。
對了,蠱跟主人是同氣連枝的,蠱這邊中了毒,主人那邊自然也是要受罪的。
可還沒等我開口,琥珀眼一把就把我給推開了,咚咚咚奔著樓上的雜物間就跑,跑我們家跟過城門樓似得,這還了得,你是個女的也不能這么讓你,我趕緊就要追上去,可是這個琥珀眼隨手往后面一撒,噼里啪啦的像是扔下了一把黑芝麻。
這是干啥?喂雞嗎?
我還沒看清楚,忽然“嗡”的一聲,那些黑芝麻全震動起了翅膀,奔著我們就撲!
臥槽,這什么鬼?還是王德光見多識廣,趕緊把我給拽下來了,聲音都變了調子:“老板,快閃開,這是芝麻蠱,鉆到皮下出不來的!”
聽上去挺兇險的,我趕緊就把腦袋縮回去了,抬手把自己手上的蒼蠅藥給噴了出去,那些黑玩意兒這才應聲而落,我踩著那些玩意兒就往上跑,腳底下嘎吱嘎吱的作響,一股子怪味兒竄上來,我低頭一看,不禁泛了一身雞皮疙瘩,那芝麻蠱個頭雖然小,可是一踩一兜血,比特么螞蟥還能吸。
真要是趴到了身上的話……你娘,簡直讓人后怕。
等上了三樓,只見那扇門已經被琥珀眼給踹開了,琥珀眼一手從黑布之中伸了出來,死死的攥住了童子雞的脖子。
那只手就好像從來沒見過陽光,是一種特別剔透的白,手指纖細,指甲上還有鳳仙花染過的橙紅色痕跡,好看的了不得。
而她手上的童子雞還在撲騰,肚子跟個氣球似得,一下子鼓出來老大。
顯然,童子雞趁著這個功夫,已經把白布褲化成了黑玩意兒給吃了個精光,看模樣撐的不輕。
而琥珀眼蹲在了地上,從身上取出了三個雞蛋,擱在了那個雞肚子上,就滾了起來,就跟以前我臉上腫了,陸茴用雞蛋給我消腫一樣。
不過她拿的,是沒剝皮的雞蛋,也看不出生熟。
而說也奇怪,那三個雞蛋在童子雞圓鼓鼓的肚子上面一滾,只見那童子雞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給消了下去,就好像——被吸進了雞蛋里面一樣!
而那雞蛋眼看著沒什么變化,可蛋殼里面卻傳來了啵啵的響聲,像是里面孵出了小雞快出殼子了一樣。
我心里明白,這叫做“運蠱”。
傳聞之中,這“蠱”是能被人給裝進了蛋殼里面攜帶的,現在,估摸著那些被童子雞給吃了的蟲子,已經轉移到了蛋殼里面,也就是被原主人給收走了。
琥珀眼把那三個雞蛋裝回到了身上,嘴里咕噥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好像是少數民族的方言,接著轉過頭,死死的盯著我和跟上來的太清堂一伙人,聲音凜冽透骨:“你不講理。”
“我不講理?”我怒極反笑:“妹子,那你可得講理,這個蠱是你放我們家的,哪兒有送人的東西,還管人家怎么玩兒的。”
“你……你變了。”琥珀眼一冷,聲音咬牙切齒:“你怎么成了這種人!”
我的心一下就提起來了,什么叫我變了,這個琥珀眼認識我?
不能吧,我什么時候見過她,就沖著這雙眼睛,也絕不可能忘了啊。
難道她是認錯了人,還是說,她認識的是“我兄弟”?可這也不對,她第一眼看見我,分明喊的是“李千樹”。
就算“我兄弟”長得跟我一樣,名字怎么也不可能跟我一樣啊。對了,八成又是“我兄弟”招惹了人家,留名留的我的名字!這個臭不要臉的死玩意兒!除了甩鍋還會干啥,有本事生了兒子管我叫爸爸!
“你見過我?”索性我就直接問了:“你什么時候見過我的?”
琥珀眼冷哼了一聲:“李千樹,你裝什么蒜?你就那么怕我?”
而跟上來的雷婷婷轉臉也看向了我,眼神也冷了下來,跟正室抓到了小三似得,顯然以為這是我又一樁桃花債。
可這事兒我冤枉啊,不過既然跟“我兄弟”有關,我眼睛一轉,決定先投石問路一下,就問道:“你倒是說說,我哪兒變了?”
琥珀眼冷笑了一聲:“你說呢?我倒是先問問你,這個女人是誰?你的轉變,是她教給你的嗎?”
“啊?”我一下被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問題給問愣了:“她?”
“跟你有關系嗎?”雷婷婷打剛才這個琥珀眼跟我相認,就頗有幾分不爽,這會兒更是按耐不住了,到了我面前就說道:“跑到了我們太清堂鬧事,你又是誰?”
“我是他從小就指腹為婚的未婚妻!”琥珀眼語出驚人,傲然說道:“你是什么東西?”
我耳朵里哄的一聲,一下像是被雷給劈了,未婚妻?我特么什么時候有了未婚妻了?還尼瑪從小,指腹為婚,這什么年頭了,你童養媳啊?
“我兄弟”橫不能從小就開始冒充我,難道……真是濟爺通過他認識的那個降洞女給我找的?不能啊,濟爺就算給我找,好歹也該跟我打個招呼吧?我從小到大,哪兒聽說過這個!
而王德光和唐本初一起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哦你個頭啊,別用那種譴責的眼神瞅著我行不?
而陸恒川不甘寂寞,補了一刀:“沒成想,陳世美啊。”
陳你媽啊!
說真的,我本來是打算跟落洞女打一架,手底下見見真招的,可特么這是演變成了什么情況,秦香蓮千里尋親?扯不扯啊?
“未婚妻?”而雷婷婷高聳的胸脯劇烈的起伏了起來,顯然氣的夠嗆,冷冷的掃向了我:“千樹,她什么時候跟你指腹為婚了?”
“不不不,我真不知道啊!”我趕緊說道:“天地良心,我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連她什么模樣都不知道,真的!”
“你說什么!”琥珀眼也氣急了,竟然一瞬時就蓄滿了眼淚:“李千樹,你好狠的心!你敢裝不認識我?你說,這個老女人是誰?是她教你這么說的嗎?”
雷婷婷剛才就氣的顫了,現在一聲“老女人”無疑雪上加霜,更是讓她那拳頭攥緊了,格拉格拉一陣響:“老女人?不好意思,我是太清堂的誰,你問問這些伙計就知道。”
琥珀眼往王德光和唐本初臉上一掃,這倆人也給嚇顫了,但是雷婷婷更不是吃素的,倆人硬著頭皮就異齊聲喊道:“老板娘!”
“老板娘?”琥珀眼跟雷婷婷黑漆漆的眼睛這么一對,簡直是拿著菜刀砍電線,一路火花帶閃電,我都差點聽到滋啦滋啦的聲音。
“李千樹,你可以啊?”琥珀眼瞪向了我,像是點起了火:“你背著我,敢找了什么老板娘了,我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家法!”
說著,身上那黑布波光一蕩,沖著我過來就要揪我耳朵!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雷婷婷一巴掌就把琥珀眼的手給撥開了:“你干什么?”
那動作,又凌厲又重,一看就是動真格的!
而琥珀眼也絕對不是吃素的,那白皙的手把雷婷婷的手給纏上了,出手特別快,而且異常柔軟,跟蛇似得,染紅了的指甲沖著雷婷婷一張俏臉就抓:“好你個撬墻角的狐貍精,我要教訓我家男人,用你管?”
“你,你說我是狐貍精?”雷婷婷估計這輩子沒被人這么罵過,一把就把那手給折過去,白皙的臉一下就漲紅了:“還有,這個男人是我的,什么時候成你家的了!”
“我明媒正娶是他未婚妻,你是什么?不要臉的第三者!”
說著,琥珀眼可能想想下手為強,一條胳膊粗的蛇猛然就從她身上的黑布下鉆了出來,奔著雷婷婷身上就纏。
雷婷婷外號是女武神,能把這個放在眼里,一把就把那條蛇給活撕了,那蛇也可憐,一出場就來了個碧血濺滿地:“你就這點本事是嗎?那就全使出來,我看你身上能藏多少!”
“行啊,看不出來你個狐貍精還真有兩下子,”琥珀眼瞅著那蛇死得慘,眼睛都豎起來了:“那咱們就比劃比劃!”
場面血腥,眼瞅倆人竟然真刀真槍的打起來了,我沒法子只好過去攔著:“行了行了,你們先不要打架,里面肯定有誤會!”
“你讓開,跟你沒關系!”倆女人這會兒倒是異口同聲跟我放狠話:“收拾完了她,一會兒再跟你算賬!”
你娘,怎么又要跟我算賬?我特么招誰惹誰了!
“老板,這個時候,你還是別出面插手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咋弄?”王德光趕緊把我往下拉:“我懂你,做男人難啊!”
唐本初也幫腔:“是啊,不過師父,倆女人為你打架,你真是洪福齊天啊!說起來,除了測字的法子,這招女人的本事,你也教給我點成不成?”
“當年是白娘子水漫金山寺,現如今倆妻妾醋淹太清堂,”陸恒川倒是翻著死魚眼看的津津有味:“有意思。”
不對啊,我忽然反應過來了,不是說降洞女跟尼姑一樣,終生不嫁,都是老姑娘嗎?神特么的未婚妻啊!
這個琥珀眼是不是跟我一樣使詐呢?
可也不像啊,這降洞女不一直都是那種二話不說上來就動手的嗎?至于使詐,使詐又能有什么好處?
而正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雷婷婷倒抽冷氣的聲音,抬頭一看,正看見雷婷婷的胳膊上不知道被什么東西給扎了一下,露出了一粒血珠。
我的心立刻就揪起來了,臥槽,這該不會是琥珀眼給下的蠱吧?
想到這里,我立馬就運氣上手,抓住了琥珀眼的手,厲聲說道:“把她的蠱給解開,有話往開里說,把那個絲巾女給放走的是我,有賬你跟我算,別連累別人!”
“千樹,”雷婷婷聽我這么說,火氣竟然像是消散了不少,倔強的說道:“什么蠱不蠱的,我也不怕,你不許求她!”
而我手上琥珀眼的手則頓時也是微微一顫,黑布底下的聲音咬牙切齒:“李千樹,你敢為了別的女人攔著我!難怪你不讓那個被人吃了肉的女人報仇,你本來就是個壞男人!”
“看你跟我這么熟,壞不壞的你不知道?”我知道她的本事,毫不手軟的捏緊了她的手腕:“我勸你別使什么花招,趕緊把她的蠱給我解了!”
琥珀眼的眼神一閃,絕望而又倔強:“你那么在乎她?那我就偏不解!”
我雖然跟這個琥珀眼不熟,也看得出來這是個順毛驢,硬著來肯定適得其反,眼瞅著雷婷婷中了招,也只能被動點了,我把聲音給放軟了:“咱們之間有點誤會,你的那個未婚夫,恐怕不是我,而是一個跟我長得特別像,但是沒有我帥的人,你仔細看看……”
“你別以為撒這種謊,我就能相信你,”誰知道適得其反,琥珀眼反倒是感覺自己的智商被人給侮辱了:“連自己的未婚夫都能認錯,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
“這你得講理,三歲小孩兒上哪兒找未婚夫去?”我一瞅她要炸毛,趕緊好言相勸:“不瞞你說,你那個未婚夫,現在我也在找……”
“我不管,上次臨近婚禮,你就跑了,這次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一定要跟我成親!”琥珀眼咬牙說道:“我給你三天時間,好好想清楚,不然那個老女人什么下場,你自己掂量!”
說著,手一下從我手里給掙出去了。
說也怪,我本來攥的緊緊的,她的手那一瞬卻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蛇一般滑了出去,我都沒攥住!
不過我反應過來,你娘,成親?什么情況這是?簡直莫名其妙!
但是她這個話,就讓我確定了,我是肯定沒逃婚過的,她看中的人,必然是“我兄弟”!
臥槽,這下可好了,竟然能找到了“我兄弟”認識的人,我特么的還以為他是石頭縫里鉆出來的呢!
“我本來不想逼你,而是想讓你心甘情愿跟我成婚的,可你……”她低聲用個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說道:“你怎么就這么不撞南墻不回頭!”
說著,轉身跟一陣風似得就消失在了門外。
“什么成婚?”我還想追出去,雷婷婷忽然一把抓住我:“千樹,她到底是誰?”
我還想知道呢,可是我還沒說出來,雷婷婷忽然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眉頭蹙了起來,像是在忍受很大的痛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