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惡毒的咒罵像潮水一樣涌過來,孟小欣抱住了頭拼命地躲閃著:“我沒有,我不是掃把星,不是的,不要……啊!”
孟小欣倏地睜開了眼睛,劇烈地喘息著。
天已經(jīng)亮了,一抹慘白的陽光從窗子里照進來,一切都顯得那朦朧虛幻,幸好剛才那一幕只是夢。
“媽……”
孟小欣喊了一聲,家里靜悄悄的,靜得仿佛能聽到自己心臟亂跳的聲音,以往這個時候,媽媽肯定在廚房里忙碌著做早餐了,等她醒來的時候,媽媽已經(jīng)給煮好了雞蛋和稀飯。
意識漸漸清醒過來,心里一陣絞痛,媽媽永遠不會再回應(yīng)她了,媽媽永遠不會再給她煮早餐了,媽媽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孟小欣捂住了臉,哭出聲來。
良久,她突然聽到了廚房里傳來了腳步聲,心念微動,立即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下來,匆匆地沖進了廚房。
“小欣,你醒了?我在給你準備早餐!”許澤銘靜靜地看著她。
“你怎么會有我家的鑰匙?”
“哦,是,是孟阿姨前幾天給我的!”
“請你出去!”
在短暫的驚怔之后,孟小欣心里充滿了強烈的憤怒,語氣非常不客氣地說道。
“小欣,我很抱歉,這件事情請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好嗎?”許澤銘解釋道。
“鑰匙!”孟小欣冷冷地看著他。
許澤銘掏出鑰匙,孟小欣一把搶過鑰匙,然后用力地將許澤銘推到了門外,再用力地關(guān)上了門。
趕走了許澤銘,孟小欣一個人靜靜地趴在沙發(fā)上面,沉浸在悲傷之中,她什么事情都不想做,這沙發(fā)是媽媽以前經(jīng)常坐的地方,她只想永遠這樣的趴下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zhèn)鱽砹饲瞄T的聲音。
“小欣,快開門,是我!”
是李姍姍的聲音,孟小欣機械地爬起來,走到門口,拉開門。
李姍姍手里拿著兩個飯盒,從孟小欣的身邊擠了進來:“哎呀,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
孟小欣只穿著一件睡衣,頭發(fā)亂蓬蓬的,小臉蒼白得沒有顏色,眼神空洞活像行尸走肉。
李姍姍將兩只飯盒打開來,扶著孟小欣在桌子前面坐了下來:“你這個家伙,你這是打算把自己拖垮嗎?看樣子就是沒有吃東西,來,趕緊吃點飯。”
孟小欣拿起筷子,無力地搖頭:“我不餓,姍姍!”
“胡扯,你兩天都沒有吃東西了,你以為你真是金剛之軀啊!”李姍姍從衛(wèi)生間里拿來了梳子,幫孟小欣梳好頭發(fā)扎了一個馬尾,又搓了一把濕毛巾給她擦臉。
“我真的吃不下,嗓子里有什么堵著!”孟小欣聲音弱得不像樣子。
李姍姍在她的面前坐了下來:“小欣!好吧,我知道我怎么勸你也沒有用!但是你想要想清楚,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你妹妹這輩子就永遠沉淪下去了。你還記得你媽媽曾經(jīng)交待過你要照顧好妹妹嗎?”
孟小欣無力地抬頭,看了李姍姍一眼:“姍姍,你覺不覺得我是個掃把星啊?你看,因為我的出生,害得我媽媽一輩子受委曲,沒有過上一天的好日子,因為我的原因,導致小莉被抓起來坐牢了,因為我的原因,舅媽被舅舅殺了。現(xiàn)在還是因為我,我媽媽她才被活活氣死的。要是我死了的話,他們肯定不會是這樣的下場。”
李姍姍瞪大了眼睛:“小欣,你講的是什么屁話啊!你妹妹坐牢是因為她自己開車撞了人,關(guān)你屁事啊,還有你舅媽是自己犯賤出軌的,你舅舅的事情更加與你無關(guān)。哪,你媽媽的事情,要說啊,也只能怪姚淑蘭那個賊婆娘!她下手太狠了,一張利嘴又不饒人。再說了,要是你是掃把星,那為毛我活得這么滋潤,你咋沒克到我?”
孟小欣怔了怔,嘆了口氣,然后不說話了。
“聽我的話,乖,先把這碗飯吃了。然后收拾一下心情,想想給你媽媽下葬的事情吧!都說入土為安,你媽媽總呆在太平間也不是個事吧?”
聽完李姍姍的勸,孟小欣默然點頭,拿著筷子仿佛千斤重一樣,良久,才扒拉了一點飯往自己的嘴巴里,毫無味覺地嚼動著。
小時候,看到別人都有爸爸,而自己沒有爸爸,孟小欣覺得自己就像孤兒一樣,可是直到現(xiàn)在她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做孤兒。
面對著這空蕩蕩的房間,她腦海里都是往日親人們的笑臉,平日生活的片段就是這樣一幕一幕地閃現(xiàn)著,仿佛她只要閉上眼睛,她所思念的那個人,仍舊還在那里一樣。
“呃,有個男人站在門口,他說如果你想發(fā)泄的話,可以找他。他還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他幫你安排葬禮。”
李姍姍非常小心翼翼地說道,生怕會觸碰到孟小欣敏感的神經(jīng)。
孟小欣頭也沒有抬,“我以后不會再見許家的人了,讓他走吧!”
“呃……小欣,不是許家的人,他是……他好像姓冷!”李姍姍半天才慢慢說出來。
“我現(xiàn)在誰也不想見,讓他走吧!”
孟小欣慢慢地閉上了眼睛,李姍姍繼續(xù)勸道:“小欣,我覺得你不應(yīng)該拒絕別人對你的關(guān)心,葬禮的事情你一個人根本準備不來。”
孟小欣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不再需要別人的幫助了。”
她必須堅強起來,李姍姍說得沒錯,還有小莉在獄中,她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媽媽,要好好照顧她的。現(xiàn)在媽媽不在了,她更需要兌現(xiàn)自己的承諾。不管怎么樣,既然活著,接下去的路就要好好地走完。
媽媽的葬禮那天,天空陰沉沉的,絲絲的小雨將孟小欣的長發(fā)打濕,她披著白布一個人靜靜地跪在媽媽的靈前。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只有她一個人來送葬!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靈堂的門口傳來,緩緩地停在了孟小欣的身側(cè),一束潔白的菊花送到了孟月華的遺體旁邊。
“孟阿姨,我是來贖罪的,請您原諒我媽媽的無知,原諒我們許家對您的傷害,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寧可用自己的生命去換您回來……”聲音沉痛,一字一句地充滿了悲切。
孟小欣慢慢抬起頭,看到了許澤銘哀痛的臉,她踉蹌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抓起了許澤銘送進來的菊花,扔到了靈堂的外面。
不客氣地指著他:“請你出去!”
“小欣,我真的很抱歉!那天的事情,我沒有想到會那個樣子的。”許澤銘語無倫次地解釋著。
“夠了!”孟小欣聲音嘶啞地打斷了他的話,她以為他真的很愛很愛她,愛到會彼此信任的地步,可惜她想錯了,在她被他的母親指責大罵的時候,在被所有的賓客鄙夷唾罵的時候,她多么希望這個愛她的男人能夠站出來,包容她信任她,并且給她依靠。
可是,他沒有,她從他的眼里同樣看到了跟姚淑蘭一樣的鄙夷,所以,對他的熱情,從那一刻開始消散了。
“不要跟我解釋這些好嗎?是我配不上你,不配做你家許家的少奶奶。”
“可是,你不要這樣對我啊?我知道你恨我……”
“我沒有恨你!”孟小欣冷冷道:“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你!我就算再壞再濫也是我的事情,你們憑什么把這筆帳算到我媽媽身上,她是無辜的,她生我養(yǎng)我,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她到底哪里觸怒你媽媽了?你們許家到底受什么損失了,你們憑什么這樣對我媽媽啊!”
最后幾句吼出來的時候,孟小欣沙啞的聲音在顫抖著,淚水怎么也擦不完。
“抱歉,小欣,我知道這個時候怎么解釋也沒有意義!我只求你原諒,別不理我好不好?”
“你說這些話有什么意義?想向我求原諒的是你媽媽,除非她現(xiàn)在能夠跪在我媽的靈前懺悔,乞求我的媽的原諒,我就原諒她。你能做得到嗎?”
“小欣,不要這樣好不好?你知道我媽那個人,她是巴不得我們不要在一起,你怎么能夠因為她的行為,而將我們的感情全盤否定呢?”
面對著快要抓狂的許澤銘,孟小欣干干地笑了幾聲,這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
“那你的意思是,我要假裝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再繼續(xù)跟殺人兇手的兒子鬼混在一起嗎?”
許澤銘臉色變得慘白,握住孟小欣的手也慢慢松開來,眼神受傷地看著她。
“小欣……我們之間非得生疏成這個樣子嗎?”
孟小欣盯著他看,良久,她轉(zhuǎn)過視線,看向靈前媽媽的黑白遺照上面,心里像刀絞一樣的難受著。
“要怪,只能怪你媽,是她一手造成的,你走吧,我們之間不再可能了。”
“小欣,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么刻薄的!”許澤銘失魂落魄地說道,以前,無論父母多么反對他跟孟小欣在一起,他總是一個人在默默地抗爭著,他覺得孟小欣愛他,他就可以義無反顧,勇往直前。可是現(xiàn)在,孟小欣已經(jīng)不跟他站在同一條線上了。
孟小欣猛然轉(zhuǎn)過頭,淡淡地譏笑了一聲:“是!是我變了!我不僅刻薄,還下賤*,我配不上你行了吧?”
“小欣,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我雖然不知道那張照片是從哪里來的,但是我相信你,你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的。”
“抱歉,你理解錯了,我就是那樣的人,我做了那樣的事情。”
許澤銘震驚地看著她,像在看一個不認識的人一樣。
“請你走吧!我不想讓媽媽在天之靈不得安寧。”孟小欣冷冷地拒絕了他。
許澤銘無力地退到了門外,走進了蒙蒙的細雨中。
媽媽走了,孟小欣真正的成了一個孤伶伶的人,原本李姍姍勸她離開這里,去她家里住幾天,但是孟小欣拒絕了,她要自己站起來。
她不能讓媽媽失望,更不能讓那些看熱鬧的人鄙視她。她知道,媽媽就在天上某個地方,默默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