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擾鄭蠻蠻的清靜,楊云戈緊緊關上了將軍府的大‘門’,連自己的親生弟弟也不見了。∥..?
鄭蠻蠻每天吃不了多少東西,也不大能動彈。她的一切衣食起居,楊云戈都不假他人之手,親自照顧。
一開始她還怪不好意思的。后來臉紅臉紅著,也就習慣了。
直到她的勉強能動動手,說話的時候心口也不扎著疼了,她就不肯讓楊云戈動了。
這個就好比太熟悉的人會沒有新鮮感……
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影響他的x‘欲’。
“我要多久才能坐起來啊。”鄭蠻蠻覺得身上都難受壞了,每天都這么癱著。
雖說楊云戈每天會幫她‘揉’一‘揉’手腳,可是到底積損得厲害。
楊云戈這陣子異常沉默,守著鄭蠻蠻也不大說話。
此時聞言,就伸手來‘摸’了‘摸’她的腰身,道:“忍著點,再幫你調理一下,過兩天,就該能坐起來了。”
鄭蠻蠻看了他半天,道:“我覺得你的心情不太好。”
廢話,她都成這樣了,他的心情能好嗎!
鄭蠻蠻道:“別啊,我已經夠難受了,你還整天繃著張臉。”
楊云戈偏過頭,然后很勉強地笑了笑。
鄭蠻蠻把他的手拉過來枕在臉底下,輕聲道:“其實我心里‘挺’高興的。”
當時的情景后來想起來她都害怕。
先是頭朝下滾下馬車,她第一個反應就是不死也得摔傻。再又被馬蹄狠狠地踐踏了好幾下,她真的覺得自己不能活了。
只沒想到還能在這兒和楊云戈說話。
而且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若不是遇見這樣的事情,她也不信楊云戈能做到這個地步。
現在她的心是安的,便覺得什么都好。
楊云戈有些費解地看著她。
她突然想起來,又睜開眼,道:“這次的事兒,你打算怎么辦啊。”
楊云戈啞聲道:“什么怎么辦?”
“就是忠王府……”
楊云戈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間仿佛變得猩紅。
只是鄭蠻蠻低著頭沒看見。
半晌,他敷衍道:“等你好了再說吧。”
鄭蠻蠻努力歪著頭看他,道:“這事兒還真是說不清楚……充其量便只能處置他們一個車夫。若真是鬧起來,他們不會認的。”
楊云戈撫‘摸’著她的臉,低聲道:“我不需要他們認。”
鄭蠻蠻認真地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騎主,這次的事情,我不想你沖動。”
楊云戈微微一哂,不做聲。
鄭蠻蠻軟軟地道:“這次的事情,你讓我自己解決。我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楊云戈有些意外地看著她:“你?”
她費力地偏過頭,在他掌心落下輕輕一‘吻’。
楊云戈的心就軟了軟。
“嗯,我。我自己來解決這件事。你湊足聘禮等著迎娶我吧。”她道。
話落,楊云戈捧住她的臉,輕輕親了上去。
然后他啞聲道:“你去,有什么事兒,我給你頂著。”
鄭蠻蠻輕輕地笑了起來。
人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可許是吃了老騎主的十全大補丸,鄭蠻蠻的身體整個被改造過似的,一個月之后就能勉強下地走走了。
只不過走遠了還是會累。將軍府就經常出現她慢慢地在前面走,楊云戈推著墊著褥子的輪椅在后面慢慢地跟著的畫面。
皇后來的時候,就正好遇上這樣一幕。
她看見那個小姑娘站在剛剛盛開的秋菊叢中,顫顫巍巍地往前走。
走得踉踉蹌蹌,氣喘吁吁的,然后回過頭來對那個推著輪椅的青年笑一笑。
鄭蠻蠻穿得多,走得一身是汗,正想跟楊云戈撒嬌,問他能不能脫件衣服,就看到‘挺’著大肚子的皇后站在遠遠的‘花’叢外。
她愣了愣。
楊云戈順著她的視線回過頭,看著皇后,神情有些復雜。
然后他微微鞠躬。
皇后深吸了一口氣,大步上前,扶住了顫顫巍巍想行禮的鄭蠻蠻,直接把她扶到輪椅上。
“可好些了?”皇后柔聲道。
她看見鄭蠻蠻臉上確實有一道不深不淺的疤痕,但是沒有外界流言中那樣可怖。
鄭蠻蠻坐好了,道:“謝娘娘關心,奴奴已經好多了。”
“可憐的孩子,你受委屈了。”
鄭蠻蠻笑了笑,道:“有騎主陪伴,娘娘關心,奴奴不委屈。”
皇后有些尷尬。對于楊云戈的事情,她和陛下一直都是冷處理的。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自己的兄弟是個刺頭。
如今看到這一對小兒‘女’這副模樣,皇后猛地意識到,其實這個弟弟也不過是個跌跌撞撞的年輕人罷了。
問了幾句鄭蠻蠻的傷勢,皇后又問楊云戈,道:“你有什么打算?這次忠王府……”
楊云戈打斷她,有些諷刺似的道:“不勞娘娘費心。我家的事情,自會處理好。”
皇后沉默了一會兒,道:“這次的事情,難道你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他家姑娘若不是在你家受了傷,還毀了容,蠻蠻又怎么會‘弄’成這樣?木木,你已經是個大人,你弟弟都已經做了父親,做事的時候,能不能學著瞻前顧后一些?群蟻可噬象,你……”
楊云戈似是有些心煩,再度打斷了她,道:“娘娘若是肯少費些心,也不會這樣。”
皇后一頓。她知道楊云戈是在怪她自作主張要賜婚。
半晌,她道:“我也是為你好。”
楊云戈扶著輪椅的手緊了緊,半晌,才‘露’出一抹有些諷刺,又有些不屑的笑容,低聲道:“多年前,陛下稱我為一把最趁手的利刃。如今你們避我如蛇蝎,大約是因為飛鳥盡,良弓該藏罷。總之,余下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也不必再對我說什么是為了我好的話。”
這些話猛地刺到了皇后的心頭。她那樣一個‘女’人,也被刺得喉頭發哽,半晌說不出話來。
楊云戈低下頭,道:“娘娘請回罷。等蠻蠻好了,我愿辭官還鄉,帶她回遼南,再不踏足京城半步。”
皇后有些‘激’動地道:“你這是什么話!只要有我在一日,便沒人能動你,更無能褫奪你一分一毫的榮耀!”
楊云戈有些疲憊地道:“娘娘請回。”
最后皇后只能傷心地離開了將軍府。
鄭蠻蠻有些擔心,道:“她……”
楊云戈推著她往回走,低聲道:“你不要管。”
皇后心冷如鐵,可是唯一的軟肋便是她的養母趙王妃。趙王妃的心病便是她的心病,對待她也不能太客氣,她才能記起楊云戈是個麻煩,不是好打發的臣子。
他推著鄭蠻蠻回了屋子,然后解下她身上的一層層束縛,命人打了水來,親自給她擦身。
鄭蠻蠻本是不愿意的,但是強不過他。
這陣子她都吃不太下東西,所以瘦得厲害,連鎖骨都變得有些鋒利。
楊云戈每天都要擦拭這副身子,卻只看到她越來越瘦。他的氣息就有些重,手也有些顫抖。
鄭蠻蠻低頭看一眼,自嘲似的笑了笑,道:“你不是老嫌我胖么?”
楊云戈猛的抬起頭,這么大個人了,神‘色’竟然是有些脆弱的。
他猛的把手里的‘毛’巾丟到了水里,然后頭埋進她懷里。
鄭蠻蠻愣了愣,然后才遲鈍地伸手抱住他的腦袋。
“別……”她低聲道,卻又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么。
楊云戈喘了半天,才道:“早先以為你活不了了。”
傷成那樣,如今想起來還覺得觸目驚心。
鄭蠻蠻道:“你醫術高明,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楊云戈卻不敢想。
當時他看到鄭蠻蠻的時候,整個身子都僵了。他也知道‘交’到御醫手里,不死也得殘廢。
可他硬生生僵了半天,才能動一動,把御醫趕了出去,自己動手。
那個時候,她支離破碎的身軀在他手下,氣若游絲。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完那一切的,最后又是怎么走出來的。
曾經讓他自豪的一雙手,一雙這天下最穩定的手,那一刻卻差點連他心愛的‘女’人都救不了。
鄭蠻蠻抱著他安撫了一會兒,然后不安地動了動,道:“我的腰有點不舒服,能不能讓我先挪挪位置?”
楊云戈偏過頭,在她心口上用力親了一下。
那股曾經令他神魂顛倒的香味還在,只是摻雜了濃濃的‘藥’味。
他嘆了一聲,起身把她抱了起來,背朝上放在身上,又給她‘揉’了‘揉’身子。
這個步驟每天都會重復一遍。
他的手勁恰到好處,鄭蠻蠻被他推拿得昏昏‘欲’睡,很快就瞇上了眼睛。
等她睡著了,楊云戈給她蓋上被子,出去了。
木青站在‘門’口,臉‘色’有些晦暗。
“騎主……”
楊云戈瞥了他一眼,道:“拿到了?”
木青低著頭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瓶子,遞給楊云戈。
他本是斥候,輕身和刺探的功夫都一流。可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會用這身功夫去老騎主那里盜‘藥’。
楊云戈接了過來,確認了一下,放進自己懷里。
“安福還活著?”
木青略一猶豫,道:“老騎主治好了他。這粒‘藥’,本來是要用來治安福的。”
楊云戈頓時就‘露’出了一絲有些古怪的笑容,道:“他倒是怪舍得的呵。”
木青一怔。
然而楊云戈已經背過身進了屋,并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