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山縣內(nèi)。
公路上不時有成隊成隊的人騎著自行車馳過,然后竄進(jìn)黑漆漆的夜幕中。
四輛自行車也在這夜幕里騎行,在其中一輛自行車的后架上有一個巨大的麻袋,麻袋在不住的扭動著,同時傳出陣陣的嗚嗚聲。
這種情況并不奇怪,因為住在寶山縣內(nèi)的幾乎都是些在上海灘討生活的販夫走卒,經(jīng)常用這種方式販運(yùn)豬羊等等。
即便不是那些販夫走卒販運(yùn)豬羊,而是麻袋里套著某個大活人準(zhǔn)備去沉江,那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黃浦江上,哪天早上起來不會在江里發(fā)現(xiàn)幾具死的不明不白的尸體?
上海灘的人們,對這種情況早已見怪不怪了。
幾輛自行車一直飛馳著,然后轉(zhuǎn)進(jìn)了一條小道,不多時就來到了一處不大的山腳下,前面隱隱有燈光傳來。
自行車飛快的被推進(jìn)樹林里停下,然后麻袋便被掀翻在地上,咚的一聲砸在地上的聲響聽著都讓然感覺疼,麻袋里也適時的傳來了痛苦的慘哼聲。
宋坤山解開麻袋,麻袋里便露出了一張滿是血污被顛的七暈八素的漢子。
要是有在寶山縣內(nèi)討生活的百姓們看到這漢子的慘狀,一定會拍手稱快哈哈大笑說報應(yīng)啊報應(yīng),你王癩子也有今天!
王癩子是馬一真的手下,雖然此人在馬一真的手下也算不得多受重用,但一肚子的壞水,不知道坑的多少老百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老百姓們對他是恨透了,卻因為馬一真勢力太大,根本沒有人拿他有辦法。
“幾位大爺,饒命啊,該說的我都說了,求求別殺我……”
一冒出頭來,王癩子便是磕頭如搗蒜,眼淚鼻涕橫流的求饒道:“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女兒,你們要是殺了我,我一家大小該怎么活啊……”
明顯,王癩子這是真的給打怕了。
去尼瑪?shù)模?
不等王癩子嚎完,謝小川呯的就是一記槍托砸在王癩子的腰上罵道:“死有余辜的東西,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嗎?還特么給老子裝——有種你就叫,老子正好賞你一顆鐵花生米……”
腰上這一下,幾乎砸的王癩子腰都要斷開來一般,下意識的就要慘嚎,可一聽這話忙閉緊了嘴巴,心說他娘的,你們要問什么就問啊,別特么動不動就打人成嗎?我特么不將自己說的慘點(diǎn),你們能饒了老子嗎?
“你老實告訴我們,我們說的那幾個人真的是被馬一真藏在這里?”鄧世友皺著眉頭問。
“是是是!”
王癩子賭咒發(fā)誓的道:“我敢保證,絕對是在這里!”
“你當(dāng)哥兒幾個是傻子呢?”
尤財林一腳踹了過去,指著燈光傳來的方向罵道:“這里就一片窩棚,馬一真又不是傻子,他豈會將那么重要的人物藏在這地方?快給老子說實話,不然老子馬上就崩了你!”
說話間,早已嘩啦一聲拉開了槍栓。
“別開槍,別開槍,我說的都是真的啊!”
王癩子抖如篩糠的道:“我也不知道馬老板怎么會將人藏在這里,但如果那幾個人是你們要找的人,那他們一定就在這里——中午飯都是我送過去的,我不可能看錯的……”
聽到這話,鄧世友組織了宋坤山等人繼續(xù)揍王癩子,皺眉沉思了起來,雖然馬一真將石大勇等幾個重要人物藏在這地方有違常理,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都在上海灘混,無論是杜月生黃金桂和馬一真,對對方的一切肯定是知根知底,一般人往哪兒藏,老窩在什么地方等等,大家都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將石大勇等人藏在這地方,周圍看起來的確沒什么防備,但也正因為這樣,才有可能麻痹對手!
“你這么一說,聽著好像還是有一點(diǎn)道理!”
聽到這話,宋坤山尤財林謝小川三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看了看王癩子才道:“這樣,老鄧你留下看著這混蛋,我們過去,要是人真的在這邊就饒他一條狗命,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就干掉這混蛋,然后趕緊逃,回去告訴爺我們這邊的情況……”
“憑什么是我看著這混蛋?”
鄧世友怒道,可不等他抱怨,宋坤山三人就已經(jīng)鉆進(jìn)了夜幕之中,連人影子都看不到了。
“大爺,給口水喝吧,我這都半天水米不粘牙了……”
王癩子腆著一張慘兮兮的臉道,眼底有著狡黠的微光。
“喝水?尿特么都沒得給你喝!”
鄧世友破口大罵,幾槍托劈頭蓋臉就砸了過來,將王癩子砸的縮回麻袋里,然后牢牢的扎緊了麻袋,這才向著那一排窩棚的方向張望。
“這個畜生……”
本來以為鄧世友是四人之中最好說話的一個,沒想到對方想也不想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陣槍托亂砸,王癩子簡直委屈到了極點(diǎn),心說就算自己想趁著喝水的功夫逃跑,可也還沒實施啊,這混蛋憑什么打自己?簡直太不講道理了——難道這混蛋能掐會算,算到了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不成?
鄧世友當(dāng)然不可能會能掐會算,王癩子也的確沒看錯,鄧世友的確是一行人之中最好說話的那一個。
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因為鄧世友在滿洲和楊毅并肩作戰(zhàn)的時候?qū)W到的東西,那就是面對敵人的時候,絕不能夠留情,無論什么情況下都要施以雷霆手段,這樣,無論敵人有沒有什么花招,都能確保敵人的花招沒有施展的余地!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這是鄧世友付出了兩根手指頭的慘重代價之后學(xué)到的東西。
遠(yuǎn)遠(yuǎn)山腳下的窩棚里,有著微微的燈光透出,但周邊是一片漆黑,根本沒有人家,那燈光看起來便像是荒野中的鬼火,給人一種陰森森的味道。
狗吠聲在不斷的叫著,有特別的聲音夾雜在狗吠聲里傳揚(yáng)開來。
是慘叫,撕心裂肺般的慘叫!
在一間煙霧騰騰的窩棚內(nèi),七八名赤果著上半身的漢子渾身有光,喋喋怪笑著,而在房梁上也吊著幾個幾近赤果的人影,在燈光下晃動著如同一扇扇豬肉。
此刻,慘嚎聲就沖其中一名漢子的口中嚎叫而出,整個人在劇烈的哆嗦,掙扎著,燒紅的洛鐵在他的胸口滋滋的冒著青煙,空氣里滿是皮肉燒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