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異常安靜,除了微微的海風(fēng),幾乎沒有任何聲音。
要不是那艦壁上清晰的彈痕,還有那剛剛出膛還滾燙的彈殼在甲板上滾動的聲音,幾乎不會有人想到就在幾秒鐘之前,這里才剛剛發(fā)生了激烈的槍戰(zhàn),二十多條生命如劍垂弦!
楊毅當(dāng)然知道這里不可能沒人,正有十幾二十名士兵軍官正在想方設(shè)法要自己的命,他微微探出腦袋想觀察一下外面的情況,只是剛剛探頭,便警兆陡生,忙飛快的縮回了腦袋!
呯的一聲槍響,子彈嗖的一聲幾乎貼著他的頭皮飛過!
即便楊毅膽大無比,這一下也嚇的冷汗直流——要不是他有那神奇的感知,這一下就能讓他沒了小命!
甲板上依舊寂靜,根本沒有半點聲音,就像剛剛那要命的一槍根本就不是人打的,而是來自那九天之外的神靈!
楊毅不得不感慨,這些士兵,當(dāng)真不是那些特務(wù),或者是宋坤山等等這些街頭混混能夠相提并論的!
楊毅無數(shù)次面對這樣被重重包圍的情況,但從來沒有一次是如現(xiàn)在這樣安靜的。
無論是那些日本特務(wù),還是宋坤山等人,這些家伙一旦占據(jù)上風(fēng),就一定會忍不住站沾沾自喜,大呼小叫,似乎被包圍的人除了束手就擒叩頭求饒之外,便再無它法!
但眼前的這些士兵不同,他們所有的行動都在悄無聲息之中進(jìn)行,一切的溝通決定都靠手勢進(jìn)行,冷酷中透著殺機,幾如一群活著的殺人機器!
這群家伙,要是將這本事用在打日本人上,而不是用來貪贓枉法對付自己人身上該多好!
楊毅心頭暗罵不已,見一時沒有什么脫困之機,便干脆放松下來,節(jié)省一些精力,以備接下來的惡戰(zhàn)。
直到此時,楊毅才有功夫看上陳將軍一眼。
從將陳將軍挾持到手的那一刻開始,陳將軍對他來說唯一的作用就是一個談判的籌碼和人肉盾牌,根本不會在乎對方的死活。
陳將軍的狀況非常不好。
當(dāng)然了,任何一個人身上中了四五槍,隨著每一口呼吸槍眼里的血水就跟噴泉一般咕嘟嘟往外涌的時候,狀態(tài)都好不到哪兒去。
不過陳將軍倒是還沒死,顯得很痛苦,咬牙切齒的道:“你會給我陪葬的……”
“會不會給你陪葬我不知道,但我肯定就算我會死在這里,你是沒機會看到了!”
楊毅嗤笑一聲,忽然想起了來之前和老周之間的對話,問道:“現(xiàn)在國家內(nèi)憂外患,民不聊生,老百姓們節(jié)衣縮食,就為了讓你們這些大人物們帶領(lǐng)咋們的軍隊趕走日本人,還我河山,這些錢可都是老百姓們的血汗!”
“可你們卻連這種錢都敢貪,你們還是不是人啊?有個人讓我問你,用了這些錢,你們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良知,你們就不怕生兒子沒**嗎?”
即便楊毅覺得家國這種事是那些偉人,是那些滿腔熱血的家伙才會去想的事情,但說起這些的時候,他的聲音依舊忍不住的拔高,充滿了憤怒……又不僅僅是憤怒,更有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悲哀,如同父母看著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
對楊毅的這些問題,陳將軍只想嗤之以鼻,他想告訴楊毅,只有你們這些處于社會底層的升斗小民,才會有這種無聊的,自以為是的想法!
上位者,是從來不會關(guān)心這些的!
上位者,關(guān)心的從來都是自己,百姓在上位者的眼中永遠(yuǎn)都是墊腳石,是螻蟻!
誰會在乎一群螻蟻的想法?有必要的時候,螻蟻就算死光了,那又如何?
只是這些上位者的理論,他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告訴楊毅了,隨著血流的越來越多,他的力氣和生命都飛快的從槍眼里涌出,將甲板染紅了大片……
又有槍聲傳來!
同時傳來的,還有程權(quán)的驚呼,很明顯,楊毅剛剛的遭遇,程權(quán)也遭遇了一次。
該!
就算楊毅忍性再好,聽到程權(quán)的驚呼也忍不住怒罵出聲,感覺極其解氣。
“有功夫罵我,還不如想想辦法,想想怎么逃出去……”
程權(quán)明顯聽到了楊毅的罵聲,沒好氣的罵道:“現(xiàn)在咋們可都困死了,這些狗日的當(dāng)兵的,槍法準(zhǔn)的嚇人,就這么沖出去誰都得被打成篩子,包括你楊大英雄也不例外……”
楊毅懶得搭理程權(quán)了,雖然他逃不出去,但那些當(dāng)兵的想沖進(jìn)來,怕也不容易。
等到宋坤山等人將船開回來,前后夾攻,脫困自然是分分鐘的事情。
“別等著你的人回來救你了!”
程權(quán)就像是楊毅肚子里的蛔蟲一般立即叫到:“這些當(dāng)兵的可不是那些土包子,人家天天操練,像這種攻堅之類的戰(zhàn)術(shù)就算沒操練一千回但肯定不止八百回,我向你保證,要是你不盡快想出辦法來,等你的人回來,你我二人,早就死的連渣都不剩下了!”
楊毅根本沒理會程權(quán)的問題,而是叫到:“你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你猜!”
程權(quán)怪笑的回答中充滿了得意,等了半晌沒聽到楊毅的回答便自問自答道:“你我離開省城的時候,弗蘭克也離開了,然后在上海灘,我又恰巧看到了弗蘭克,恰巧又看到弗蘭克跟咱們這位陳將軍眉來眼去的……”
“恰巧?”
楊毅冷笑:“這天下那么多恰巧的事,就都給你程權(quán)恰巧上了?虧我還真以為你洗心革面了,放你一馬……早知如此,當(dāng)初我就該弄死你,以絕后患!”
“哈哈哈,現(xiàn)在說這些你不覺得太晚了點?”
程權(quán)嘎嘎怪笑道:“過去的事你就別說了,咋們還是想想咋們現(xiàn)在怎么活命吧——你自己看看,這些當(dāng)兵的可找來了不少的手榴彈和炸藥,要是你再不想辦法,咋們可就要給炸飛了……”
楊毅冒著危險再次探頭,又差點被子彈剃頭,不過也的確看清了那些士兵和軍官的確找來了不少的手榴彈和炸藥包之類,數(shù)量極多,看著都讓人頭皮發(fā)麻。
讓楊毅微微詫異的是,原本包抄他們的士兵軍官足足二十多個,但現(xiàn)在包圍他們的只剩下十來個人!
剩下的人,去了哪兒?楊毅皺眉思索道!
“楊毅,你到底看沒看啊!”
程權(quán)的聲音里焦急的道:“拜托你,真的快想想辦法,最多我答應(yīng)你,只要能活著出去,我就不打這批黃金的主意了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