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我就是一個拉黃包車的,大字不認識幾個,也不懂什么洋腔洋調(diào),所以就是挺好奇他們酒店的事兒,雖然沒體驗過有錢人吃香的喝辣的生活,也想聽一聽,圖個新鮮嘛!”
“就這樣,聊著聊著,我就一路將白牡丹拉到了洋貨街……”
楚牧峰十分認真地聆聽,華容則在旁邊錄口供。
說到洋貨街的時候,王大力想到那晚白牡丹被塞進汽車的情形就感覺有些莫名心虛。
“我那晚其實是想要繼續(xù)接點活兒,賺點買酒的錢,誰想老天爺不作美,又稀里嘩啦下起大雨來。官爺,像咱們這種人淋成個落湯雞倒也無妨,可要是傷風(fēng)感冒那就麻煩了,所以又趕緊往回走。”
“然后又從那條街路過,也是在那時候我恰好看到白牡丹被塞進了汽車后座,看上去像是喝醉似的。”
“我當(dāng)下就覺得有點奇怪,白牡丹明明沒有喝醉啊,因為她和我聊天的時候很清醒。”
“我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她可能是被人給坑了。楚神探,您說我當(dāng)時要是沖過去的話,是不是說就能把白牡丹給救下來?”
“或許吧!”
楚牧峰根本不會去想這些沒有發(fā)生的事情,你說你當(dāng)時該沖上前去,你不是沒有沖嗎?既然沒有沖,說再多的話都是瞎扯。
“是啊,我也想要沖過去的,但我真沒敢,人家開著汽車,看起來就不是一般人,我一個小小的車夫,惹不起啊!所以就是那么遲疑的一會兒,汽車就從洋貨街開走了!”
“然后呢?”楚牧峰緊聲問道。
“然后……”王大力遲疑著不決。
“王大力,我要告訴你,知情不報也是重罪!”楚牧峰冷漠地喝道。
“然后我就追上去了!”
王大力被這話嚇得一哆嗦,神色有些慌張地說道:“楚神探,我不是想要故意隱瞞的,實在是我害怕,怕被那個兇手報復(fù)。”
“你真追上去了?”這下輪到楚牧峰感覺驚訝了。
沒想到居然還有意外收獲!
要是說王大力真能追上去的話,別的不敢說,即便是找不到兇手的住址,大概區(qū)域也能估測出來。
只要知道了大概區(qū)域,那必然能省事不少。
“是的,我追上去了。”
王大力看到楚牧峰根本就沒有想要接著自己話往下說的意思,只能是壓制住心中的恐慌,顫聲說道。
“我當(dāng)時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反正就是腦門一熱,鬼使神差地跟著上去了。不過您也知道,我這兩條腿畢竟跑不過四個輪子,追著追著,還是給追丟了!”
“你在哪里追丟的?”楚牧峰瞇著眼問道。
“在石榴胡同那片!”王大力連忙說道。
“石榴胡同?”
楚牧峰猛地站起身來,他是知道這個地方的。
雖然現(xiàn)在還不敢說,兇手是不是真的就在石榴胡同附近,但既然王大力說是在那里跟丟的,那么以著石榴胡同為起點再尋找的話,是會將搜索區(qū)域范圍縮小。
何況石榴胡同的地理位置有些特殊,沒準(zhǔn)兇手就藏在那片。
“你看到那個人的模樣了嗎?”楚牧峰將話題又繞回到洋貨街。
“因為離得有點遠,加上下雨天黑,看不清楚,但我估計應(yīng)該是個男人。”王大力回憶道。
“憑什么這么說!”楚牧峰問道。
“因為他身材挺高大的,起碼比我還高一個頭,和您估計差不多,雖然胖瘦看不出來,但肯定很有力氣,抱著白牡丹的時候似乎絲毫不費勁兒。”
王大力對那晚的事情可謂是記憶猶新,所以說聽到詢問后是毫不遲疑地回答出來。
和自己差不多,那就是一米八左右的身高,體格健碩,關(guān)鍵沒有面部特征。
王大力給出來的還真是夠簡單,憑著這樣的資料怎么去找?
偌大的北平城中,滿足這種條件的人可不少,短時間根本就沒辦法鎖定目標(biāo)。
當(dāng)然要是說再加上有汽車的話,也能縮小不少范圍。
“還能想到什么嗎?比如說車牌!”楚牧峰問道。
“車牌?我沒有看到車牌啊!”王大力脫口而出。
“沒有車牌嗎?”楚牧峰唇角微揚。
“對,就是沒有車牌,我想應(yīng)該是故意摘下來的吧。不過那時候我是沒有多想什么,我要早知道后面會有碎尸案發(fā)生,肯定會想到?jīng)]有車牌這不正常的!”王大力緊聲說道。
“那你認識那輛汽車是什么牌子的車嗎?”楚牧峰可是知道這些拉黃包車的,對那些開小汽車的都很羨慕眼饞,見著就喜歡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嗨,這個小的還真認識,是一輛福特V8。楚神探,我跟您說,那個車子真不錯,可比雪佛蘭好多了……”
“說重點,別廢話!”
眼瞅著王大力就要帶偏話題,華容在旁邊低聲喝道。
這一下就嚇得王大力不敢再說話,只能是尷尬地坐著,滿臉的局促不安。
福特V8嗎?楚牧峰點點頭,心里有數(shù)。
“還有嗎?”
“沒有了!”
王大力使勁地回想,也想不出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來。
和白牡丹的對話他說出來,看到白牡丹被塞進車廂他也說出來,甚至就連自己跟蹤過去也說出來,真的沒啥可說的了。
暫時到此為止吧!
“王大力,你說的這些消息都很重要,要是說再有想起來的,記得隨時聯(lián)系我們。”楚牧峰拿過來華容的口供書掃了一眼后遞過去。
“簽個名吧!”
“是是是!”
王大力歪歪扭扭寫上自己名字后,小心翼翼地問道:“楚神探,那我現(xiàn)在能走了嗎?”
“當(dāng)然可以!”楚牧峰指著房門,笑著說道。
“馬哥,那我可以走吧?”
王大力扭頭看了看馬武,語氣忐忑。
“楚科長都說了你能走,還會騙你不成!不過你給我聽好了,今天的事兒,一點都不能對外泄露,明白嗎?”華容在旁邊叮囑道。
“是是是,我懂規(guī)矩的,打死我也不說!”王大力小雞吃米般點頭著說道。
“各位官爺,馬哥,那我就真的走了!”
王大力說著就試探性地走到門口,發(fā)現(xiàn)果然是沒誰阻攔,便一溜煙的從這里跑了出去。
他邊跑邊回頭看了看,心里嘀咕著:謝天謝地,沒把我拉局子里問話,要不然肯定別想有好果子吃!
“科長,就這么讓他走了嗎?我覺得這個家伙其實也有很大嫌疑的!”華容有些疑惑地問道。
“他必須走,他要是不走的話,這出戲就沒有辦法繼續(xù)唱下去了!”楚牧峰眼神里略帶幾分玩味地說道。
“唱戲?”華容念叨了一遍,是若有所思。
至于馬武則聽得有些云里霧里,不知道楚牧峰說出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摸著腦袋有心想要問問,但又怕被笑話,便強忍住這種好奇心。
“馬武,你現(xiàn)在去給我做一件事。”楚牧峰拿著口供說道。
“楚科長,有事兒您盡管吩咐!”馬武恭敬地彎腰。
旁邊看到這幕的華容也是暗暗有數(shù)。
馬武是誰?華容當(dāng)然清楚,這家伙是太平車行的老板,而太平車行最近這段時間發(fā)展勢頭很猛,隱約有坐上南區(qū)車行第一把交椅的跡象。
外面都說馬武的后臺是裴東廠,但現(xiàn)在看來,根本就不是那回事,馬武真正依仗的十有八九是楚牧峰。
而楚牧峰既然敢將他帶過來看到這幕,就說明他是信任自己的。
華容被這樣信任,心里是涌現(xiàn)出一股暖流。
其實馬武是跟隨著楚牧峰混這事,對華容來說一點都不稀罕。
在這座北平城中,要是說想要發(fā)展,背后沒有個強勢的人撐腰可能嗎?
馬武能夠被楚牧峰看重提攜,也是他的福氣,畢竟誰都清楚,跟隨著楚牧峰做事,前途遠大。
“放出去消息,就說那晚有個黃包車夫看到了兇手的模樣!警備廳正在找尋這個車夫,只要找到人證,就能有兇手畫像!”楚牧峰淡淡說道。
“是!”
馬武瞬間明白了。
這已經(jīng)很明顯了,楚牧峰就是想要打草驚蛇,想要拿王大力當(dāng)做誘餌來釣魚。
換做我是兇手的話,聽到這個消息也肯定會吃驚意外,也會想著要趕緊將王大力殺死以絕后患。
只要他敢動,就落入了楚牧峰的陷阱中。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
“科長,那王大力那邊?需不需安排弟兄暗中保護起來?”華容問道。
“當(dāng)然需要!”
楚牧峰語氣很淡然篤定:“我是想要拿王大力來釣魚,可沒想讓他送死。這事不能告訴他,怕的就是告訴他后他露出馬腳來,這樣的話本色演出多好。”
“但咱們的人要暗中跟隨,確保王大力的安全。畢竟咱們的目的是想要抓住兇手,可不能讓兇手在咱們的精心準(zhǔn)備下,還能將‘人證’給殺死,那就是個大笑話了!。”
“明白!”華容自然知道怎么做了。
“走吧,咱們再去那條街道,沒準(zhǔn)蘇天佑已經(jīng)查到一些線索了!”
“是!”
……
那條繁華的主街道。
蘇天佑要做的事就是沿著這條主街道慢慢尋找,其余的小巷都已經(jīng)安排人過去檢查,只剩下這里卻是沒有誰負責(zé)。
和那些小巷相比,這條主街道的情況明顯是復(fù)雜的很。
小巷中長年累月都沒有人去打掃,但這里卻有清道夫負責(zé)清除垃圾。
真的要是有麻線,十有八九也會被掃走。
只能是碰運氣了!
“隊長,這邊有發(fā)現(xiàn)!”
聽到下面隊員過來匯報的蘇天佑,臉色一喜,轉(zhuǎn)身就向著身后那條小巷匆匆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