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西西滿面憤色,曲笑已卻笑嘻嘻地道:“二小姐可回來了?沒事就好,總算老天有眼,河神庇佑。”
魯西西倒是被氣得愕住了,冷哼道:“我若是不回來,豈不正中江傲那賊子的下懷?”
曲笑好像沒有聽見魯西西的話,徑自笑瞇瞇地道:“快進(jìn)去吧,夫人已等你們好久了。”他瞇著眼笑嘻嘻徑向冷家三姐妹臉上一溜:“夫人也在等候三位貴客?!?
“哦?“冷若霜沉住氣道:“那就有煩二總管前面引路。”
曲笑一躬身,笑嘻嘻徑走在前面。
魯西西忍不住想上前去摑這老傢伙一記巴掌,便看見冷若芊向她搖了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大廳十分寬敞,魯冰花心神容冷豔的坐在檀香臥椅上,淡淡的道:“小妹安全回來,姐姐著實(shí)有些歡喜……三位尊客,一起坐?!痹掚m如此,臉上卻看不出絲毫歡喜的表情來。
魯西西委委屈屈的坐倒姐姐下首,努著嘴氣呼呼的不講話。
冷若霜單刀直入,問道:“破曉先生呢?愚姐妹要見他!”
魯冰花輕輕抿了一口香茗,道:“外子正在裡面午睡,不便外人打擾?!?
魯西西忍不住道:“大姐,我在草廬受到刺客的突襲,都是二總管他指使三總管幹的好事!”
魯冰花臉色一整,道:“小妹你又胡鬧了,二總管對‘班家’忠心耿耿,怎麼會做出這等以下犯上事情來!”
侍候在一旁的曲笑走上前來,作揖一疊聲地道:“是,是呀……二小姐這次可是冤枉好人了,幸有夫人明鑑。”
魯冰花伸手去扶曲笑,口裡道:“二總管請起便是?!?
忽然疾風(fēng)勁閃,“哎唷”一聲,曲笑已倒了下去。
這變化委實(shí)太快,衆(zhòng)人還未看清局面,魯冰花已點(diǎn)了曲笑的穴道。
看著愕然的衆(zhòng)人,魯冰花解釋道:“其實(shí)二總管勾結(jié)三總管圖謀不軌的勾當(dāng),我早已留心了,只是一直按兵不動,以防會打草驚蛇,現(xiàn)在終於有機(jī)會將這老賊制住了?!?
魯西西驚詫不已,就聽冷若芊忽道:“只怕曲二總管還不是主謀?!?
魯冰花愕了愕:“四姑姑娘指的是?”
冷若霜與冷若雅暗下戒備,護(hù)在輪椅“冰吻”左右,以防她猝起發(fā)難,只聽若芊道:“我們這兒有曲二總管一個活口,也許,可以從他口中問出一些什麼來?!?
見對方目光飄忽,神情捉摸不定,冷若芊接著道:“但是,二總管若有任何意外,不能說話了,就不能說出他的夥伴來了,要知道死人是不會說實(shí)話實(shí)情的……所以,任何人,包括以一時怒氣,誅殺反叛的名義來殺他……就是同謀之一。”
魯冰花嘆道:“不愧是北城高足,果然心思縝密……你們儘量去問話吧,本宮可以保證二總管不會出事……”
她的話未說完,地上的曲笑倏地躍起!
冷若芊防的是別人對曲笑來殺人滅口,卻沒想到要?dú)⑷藴缈诘氖撬约海?
曲笑躍起,左手五指,飛扣冷若芊左頸大動脈!
冷若芊雖然未防曲笑猝起旋襲,但任何人想近她的身,畢竟不是一件易事!
冷若芊聽風(fēng)辨位,反手一格,曲笑五指,就扣在身旁的木柱上。
只聽“格”的一聲,木柱現(xiàn)出了五個指頭大的洞!
但曲笑的另一隻空手,卻抓住了近在咫尺、目瞪口呆的魯西西后心。
冷若雅嬌斥一聲,振臂出刀——
刀刀如夢,誰與爭鋒?
相思刀。
刀光如雪,斬到一半,竟似幻出七色一串彩虹一般,發(fā)出極之奪目的光彩,又似一連串的迷夢在天空閃現(xiàn),若夢若幻,令所有的人,全都迷眩於那一連串夢一般的幻像裡。
如同“斬夢酒”那一場酣暢淋漓的醉。
酒,醒。
夢,斷。
刀,已斬中曲笑。
曲笑嘶吼:“夢魔救我——”仰天倒落地上。
就在曲笑發(fā)出嘶吼的同時,冷若芊乍覺後腦急風(fēng)驟至!
冷若芊急忙一伏的同時,冷若霜的“別離鉤”已自後刺了出去,這時,魯西西跟若芊對面而立,顯然是看清楚了偷襲的人,於是喊出一聲尖叫。
但她發(fā)出尖叫之時,冷若霜已揹著對方,跟對方過了十七招,這十七招之內(nèi),冷若霜是完全沒有機(jī)會回過身來應(yīng)戰(zhàn),那是因爲(wèi)對方的攻勢實(shí)在是太急了!
魯西西尖叫完畢之後,震惶莫名地叫了一句:“大姐,你幹什麼?”
冷若霜就在魯西西這一聲呼叫中,肯定了偷襲四妹的人正是魯冰花!
冷若雅一連斬出十九刀,喝道:“不好!魯訓(xùn)和魯志森、魯鬱就是在睡夢中被人殺死的,二姐,四妹,快去阻止破曉午睡,‘夢魔’就在附近?。?!”
——我好夢中殺人。
江傲的步子像風(fēng),蕩在蘆葦叢中,葉屑帶著塵光,水面平靜的無懈可擊。
面對江水,能聽到美麗的風(fēng)嘯,它喚起江傲對刀的迷戀。以劍殺人留下的是熱血,而江傲的刀卻是冰霜,但他至今從沒見過自己殺過一人,因爲(wèi)他總在夢中殺人。
這夢其實(shí)也簡單,只要舞起刀就在夢中。
迎風(fēng)起舞,刀會分開風(fēng)的哀愁。
做爲(wèi)“九天九地十八人魔”之一,“夢魔”江傲有很多仇人。不過有些仇人他並不認(rèn)識,因爲(wèi)他的夢一旦醒來就會忘掉。
不過夢很好的保護(hù)了他,對手?jǐn)巢贿^他的“夢刀”,經(jīng)常是七死三傷,除非仇家們能進(jìn)到他夢裡來。
這只是江傲的猜想。
雖然“夢刀”殺人無數(shù),但江傲還是厭倦了夢中殺人。
不做夢的時候,江傲和平常人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每當(dāng)夢醒,腳下就會有一具屍體或是一灘血跡。爲(wèi)了銷屍滅跡,江傲每每都要花費(fèi)銀兩、買四五口棺材,添一二處墳頭。
水是山的綿延,江傲站在山水重逢之間,向遠(yuǎn)處眺望。懷裡的夢刀,就像一座峭立的冰川,毫無聲息,卻冰寒入骨。
江傲沒有選擇,他只能踩著大灘大灘別人的血跡走下去,這是他的宿命。
想到此,江傲的心就越發(fā)落寞。
第一個倒在“夢刀”下的,是一直找自己麻煩的長老“橫眉冷對孺子牛”魯訓(xùn)。
那夜,江傲進(jìn)入魯訓(xùn)的夢境,香風(fēng)襲來,琴聲漸起。魯訓(xùn)夢中曠野撫琴,一曲《鳳求凰》,委婉悅耳,好不動人!
江傲落入夢中,倚壁旁觀,見那身長玉樹的魯長老每彈一音,樹上便飄落一葉。葉子悠悠而下,隨著音律飄零旋轉(zhuǎn),無限悽婉。
琴絃突斷,江傲拔身而起,一道驚痕劃過魯訓(xùn)的臉龐,直到面目模糊。這時琴聲戛然而止,樹上還剩一片樹葉。
天明,魯訓(xùn)死於牀上,身上體內(nèi)毫無傷痕。
三日後,午夜。
江傲帶刀潛入兩次三番公然反對自己的“三好學(xué)生”魯志森睡夢中。
年少英俊,飛揚(yáng)跋扈的魯志森,已經(jīng)成爲(wèi)江傲前進(jìn)路上的第二塊絆腳石。
魯志森在他的夢境裡,正在一個混沌攤上吃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混沌,猛地覺著耳畔風(fēng)聲有些怪異,他心中一驚,手指下意識的夾住懷裡的飛刀刀刃。
未聞風(fēng)中嘯,刀光如飛練,逼得魯志森連連後退。
堪堪退到懸崖邊上,那刀光疾風(fēng),如萬把鋼矛刺來,又如無數(shù)箭鏃射到,魯志森抵擋不住,大叫一聲,失足墜落萬丈深淵。
第二日,班家好手“大頭娃娃”魯鬱等人在後山懸崖谷底,找到了堂侄魯志森的零碎屍身。據(jù)守夜的皮皮魯講述,他親眼目睹了魯志森從睡房夢遊出來,跌落深淵而亡。
“班家”人心惶惶,謠言四起。
不日之後,開始懷疑到江傲身份的“大頭娃娃”魯鬱死於睡夢之中。
緊接著,班破曉瘋病發(fā)作,砍傷了夫人魯冰花。
魯冰花是江傲的黨羽,更是江傲的情人。
江傲知道,他的家主,“妙手天成,神之左手”班破曉已然察覺出他們的行動。
所以,破曉也開始動了。
在重傷魯冰花這個幫兇之後,破曉佯裝瘋癲,時不時地做出荒誕怪異之舉。
他爲(wèi)了保護(hù)年幼無知的二小姐魯西西不被江傲尋機(jī)盜夢暗殺,逼她離開“班家”這個危機(jī)四伏、暗潮涌動的危險之地,他假借瘋癲,甘受世人嘲諷恥笑、揹負(fù)一世罵名,於“荊河”河上自毀英名,逼迫妻妹脫衣投河。
早在出遊之前,破曉已通過“班家”的眼線瞭解到,“涼城客?!庇袃晌幻麆影吮淼拿郎倥驮诟浇Y(jié)伴泛舟,她們當(dāng)然不會看著魯西西葬身魚腹。
在破曉成功將妻妹破西西掩護(hù)脫離虎口後,江傲已然警覺,立即聯(lián)合魯冰花以破曉瘋病爲(wèi)由,將其軟禁。
破曉本欲放手一搏,與這對狗男女同歸於盡,但是被江傲料得了先機(jī),早早將破曉年僅六歲的幼子班馬兒控制在手裡。破曉只能是繼續(xù)裝瘋賣傻,忍而不發(fā)。
在得知派出去追殺二小姐的三總管鐵如花等一干“青龍”殺手無一生還後,“夢魔”江傲立即決定,提前行動。
——立刻除掉破曉!
江傲拂了拂夢刀,看向雲(yún)霧深處的背影??!
他現(xiàn)在已在破曉的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