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聲音讓顧蓮香好一陣恍惚,待那敲門聲再次傳來,她才猛的回過神來。
“來了來了!”撐著傘過去把門打開,顧蓮香未語先笑,“白大哥,快進(jìn)來。”
門外白惜安撐著一把潑墨油紙傘,左手拎著一個包裹,看著從傘下抬起的小臉,溫柔的笑了起來。
兩人進(jìn)到屋里,顧蓮香趕忙倒了一杯熱茶給他,低頭見白惜安的長袍袍角已經(jīng)被雨水浸濕,忙道,“這濕衣服穿在身上難受,白大哥若不嫌棄,我拿我哥的衣服給你換下。”
白惜安低頭看了一眼,不以為意。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了顧蓮香。
“這是南方來的貢柑,水頭足又甜,你一定喜歡。”
顧蓮香一驚,這才三月呀,就有香甜的柑橘了嗎?要知道這古代水陸不通,這柑橘一定是大老遠(yuǎn)從南方運(yùn)來的,而且價格一定不便宜。可顧蓮香笑了笑,什么也沒說,把東西收下。
白惜安似乎有事,只坐了一會便又匆匆起身告辭。
“白大哥,你最近學(xué)業(yè)很忙嗎?我哥都四天沒回家了。”見白惜安要走,顧蓮香有些小意外,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失落。
白惜安道:“馬上就要開春闈了,這天下學(xué)子有誰能清閑的?不過我也只是忙忙這幾天。剛哥兒這幾天挺好的,我早上還見過他,聽聞張師傅請了高手單獨私下指點,過幾天的月考,我相信剛哥兒一定能取個好成績。”
聽了白惜安的話,顧蓮香也放下半顆心,雖然白惜安說的輕描淡寫,可是想想也知道這幾日她哥在張師傅那過的極是辛苦。
“白大哥,要是晚上不忙,過來用飯吧。”這幾天家里只有她和吳大娘吃飯,兩人都沒什么胃口,吃的也很隨意。
白惜安何嘗不想和顧蓮香多呆一會,可是最近事情的確繁多,他遺憾的道:“香姐兒,這幾天我事情多,恐怕晚上是過不來了。過幾天等忙完月考我再來。”
顧蓮香無奈,勉強(qiáng)一笑,她道:“嗯,那白大哥可要好好考。”
白惜安點點頭,然后撐著傘出了院門。
把院門關(guān)好,顧蓮香感覺沒事可做,索性回了屋睡覺,這一覺便一直睡到天黑。
“香姐兒,香姐兒,醒醒,起來吃飯了。”
一陣陣的飯香直鉆鼻尖,顧蓮香張開眼,第一個感覺便是肚子好餓。
“干娘,你什么時候回來的?”顧蓮香坐起身,看到吳大娘坐在床邊。
“回來就見你睡的很熟,原還以為你生病了。”吳大娘一邊說一邊探手摸摸了她的頭,還好,沒發(fā)熱。
“下雨犯懶,我應(yīng)該睡了好久了吧。”顧蓮香下床,看了眼窗外,外面一片漆黑,雨不知道什么停了,可是空氣里依然是濕濕的水汽。
吳大娘絞了熱毛巾遞給了顧蓮香:“傍晚你哥回來了一趟,不過見你睡得熟便沒叫你。”
“啊,哥哥回來了?”聽到顧志剛回家,顧蓮香滿心歡喜。
“你哥拿了幾件衣服又走了,說要等這個月月考結(jié)束后才回家。”吳大娘拉著她,讓顧蓮香多穿一件衣服。
“哥哥又走了?”顧蓮香一驚,心里頗不是滋味,想起白惜安之前說的話,看來她哥最近在張師傅那很是拼命呀。輕嘆一聲,她問,“我哥看上去怎么樣?是不是瘦了黑了?”
吳大娘笑道:“是瘦了些,不過看上去精神很好,他說在張師傅那挺好,讓你不要擔(dān)心。”
顧蓮香扁扁嘴,顧志剛的話只能聽一半,反正她心里知道她哥這些日子一定極是辛苦,改明熬些雞湯給她哥送去,讓她哥好好補(bǔ)補(bǔ)。
“餓了吧,走,吃飯去。”
坐到飯桌前,顧蓮香扒了兩口飯,突然想起一事:“干娘下午白大哥來過家里。”
不想,吳大娘一點也不意外:“安哥兒是來送貢柑的吧。我看到桌上的柑橘了。”別有深意的看了顧蓮香一眼,吳大娘又道,“安哥兒倒是挺上心的。”
顧蓮香笑道:“這柑橘一定貴吧。”
“這東西可不是貴的問題,這個月份,南方出的貢柑全是送進(jìn)宮的貢品,我看九成九是白惜安去了吳太保那,得了這東西又專門送來給你。”
顧蓮香瞪大了眼睛,她可沒想到這小小的水果還有這么多的名堂在里面。不過,還真是難為白惜安這般記掛著她。心里突然生出一絲甜甜的感覺,她笑了笑,道:“也不知道白大哥穿多大的鞋子,改明給他做雙軟面鞋,穿著也舒服。”
許是前天下了一場大雨,第二天天空格外晴朗明媚,顧蓮香開了雜貨鋪的門,搬了把椅子坐在門口,曬了會太陽,然后拿出工具開始扎絹花,昨天她畫了一朵罌粟花,便決定今天把花樣給做出來,其實她很喜歡罌粟花的紅艷,大大的花瓣,黑色的花心,簡單卻帶著極致的吸引力。
“喲,在干嘛?”
剛用鐵絲做好了花架,一道聲音突然傳入耳中,顧蓮香抬頭一看,卻不由愣了。金眼雕怎么又來了?她看了看天空,今天是刮了什么風(fēng),金眼雕怎么今天又會出現(xiàn)在她眼前?
金眼雕也不說話,眨著眼看著她,臉上帶笑,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顧蓮香才開口道:“譚少俠是來附近辦事的嗎?”
金眼雕嗯了一聲,笑嘻嘻的看著顧蓮香。
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往她們這邊看,顧蓮香站起來,道:“少俠進(jìn)來喝杯水吧。”她不知道金眼雕為什么地連續(xù)兩天出現(xiàn)在她面前,可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也不能讓附近鄰居看見,太丟人了。
金眼雕一臉笑意的跟著她進(jìn)了雜貨鋪,一眼就看到柜臺上的東西,忙走過去拿了起來,然后轉(zhuǎn)頭看著顧蓮香興奮的道:“這牡丹花是你做的?”
顧蓮香今天早上把前些日子做的大瓣金邊牡丹絹花拿到雜貨鋪,她是想放在貨架上以增加吸引力。看到金眼雕滿眼的星星,看來她的決定是對的,不過一個男子如此喜歡一朵絹花會不會有些怪異?
“這絹花是我前些日子做的,少俠若是喜歡,我可以算你便宜一些。”顧蓮香決定如果金眼雕要買這朵牡丹花,她絕對要喊一個高價,以彌補(bǔ)這兩天金眼雕帶給她的驚嚇。
金眼雕把玩了好一會,才又把絹花放了回去。就在顧蓮香準(zhǔn)備開口說個天價之際,金眼雕已道:“顧姑娘,明天晚上玉帶河要放煙花,你會來看嗎?”
這家伙怎么會知道她姓什么?顧蓮香本來想問,可是想到對方是干什么的,她把疑問又壓了回去,然后奇怪的問:“怎么明天晚上要放煙花嗎?”
“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顧蓮香誠實的搖搖頭,這段時間她都不怎么出門。
金眼雕盯著她打量了一會,才道:“明天是梅貴妃的生辰,為了慶祝梅貴妃生辰,所以官家特許。總之明天去玉帶河可以看到很漂亮的煙花。”
要不是金眼雕說,顧蓮香還真不知道有這樣的事情,不過她還得到了另一個重要的信息,那位梅貴妃很受官家的寵愛呀。
久久不見顧蓮香開口說話,金眼雕又問:“顧姑娘,你明天去不去?”
抬頭看去,顧蓮香面露難色,想了想,她道:“明天有事,可能去不了。”
金眼雕略有些不高興:“明天晚上你能有什么事情呀?不會是你不想去,所以騙我吧?”
顧蓮香搖搖頭:“明天要去看望一位長輩,那位長輩之前一直對我家諸多照顧,說好的事情一定要做,總不能因為想看煙花就廢了禮數(shù)。”顧蓮香本就打算明天去看張師傅,順便看看她哥這些天過的怎么樣。就算不去看張師傅和她哥,她也不想去看什么煙花。如果說昨天她還有些不明白,今天金眼雕一再相邀,她多少是明白的。
金眼雕見她也不像是在說謊,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么,愣愣看著顧蓮香,嘴緊緊抿著,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顧蓮香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她知道金眼雕對她有些小心思,可是她也沒忘了對方的身份,這樣直白的拒絕她心里其實也有幾分忐忑。
兩人都沒說話,不知過了多久,金眼雕哼了一聲,然后走到門口坐到了她之前坐的位置上。
顧蓮香一直看著,她不知道金眼雕這是準(zhǔn)備做什么,不過她還是清楚的知道對方此時很生氣。無奈的輕嘆,顧蓮香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其實應(yīng)該生氣的人是她好不好。
金眼雕坐在門口就像一座門神,從他坐下的那一瞬間開始,凡是來雜貨鋪買東西的人都被他惡狠狠的瞪著。不明所以的人都被他臉上那兇惡的神色給嚇倒了。有些膽子小的人甚至繞著他遠(yuǎn)遠(yuǎn)走開。
顧蓮香感覺她今天要把這一生的所有嘆息給用光了,她都不知道輕嘆了多少次,金眼雕的所作所為已經(jīng)嚴(yán)重影響到她的生意,她知道此時只要她肯服個軟,金眼雕也就不會這樣了。可是顧蓮香心里有股氣,讓她不愿輕易的去哄對方。
憑什么讓她去哄金眼雕,這沒道理,其實真說起來,是金眼雕先惹她的吧。
索性顧蓮香也不去管,金眼雕愛坐門口就坐,愛盯誰就盯誰,反正她是不管。
日頭漸漸升到正中,金眼雕也不是死木腦袋,把凳子搬到一個蔭涼的地方,繼續(xù)瞪眼看人。顧蓮香全然不理,一副沒看到金眼雕的樣子。
“小杰,你在這干什么?”
顧蓮香正低頭扎著絹花,突然聽到一道清朗的聲音,她抬頭看去,見雜貨鋪的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那人一身青色長袍,個子很高。
她很好奇,這人是誰。
只聽金眼雕一聲驚呼:“秦大哥,你怎么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