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軼飛搖搖頭,“你這樣說,我真的很汗顏。明明你纔是難過的那個人,現(xiàn)在反而還要反過來寬慰我一個大男人。歡歡,在你面前,我真是無地自容。”
“難過只能讓人軟弱,那麼多問題等著我,與其把精力用來難過,不如想著怎麼過好當(dāng)下。”我放下茶壺,把茶杯放到他面前,“能夠再見你真的很高興。”
高軼飛坐起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如果你真把我當(dāng)朋友,今後有任何難處都不要再瞞著我。多一個人多份力,多個朋友多條路,就算我不能給你一條路,至少能給你出出主意。”
我鄭重的點點頭,或許在不久的將來,真會有不得不讓他幫忙的時候。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後放下茶杯,有些遲疑的問道,“小易現(xiàn)在怎麼樣了?”
我搖搖頭,看著茶杯的視線沒有焦距,“不知道。”從我答應(yīng)瞿墨的條件那一刻,再擔(dān)心,也不能問。
高軼飛瞬間凝重起來,“那你怎麼知道那個男人是真的要救小易?”
我端起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清香的茶水變得苦澀,連帶說出的話都染上了澀意,“他騙我也又沒有好處。”
高軼飛沒有接話,我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他想問什麼,爲(wèi)了打消他的顧慮,索性告訴他,“我以前不是告訴過你,我曾經(jīng)是被賣到墨園的。”
高軼飛眼睛微閉,“你是說那個男人……”
我點點頭,“我是十歲的時候被賣到墨園的,在那裡呆了八年,那家人搬走時我恢復(fù)了自由。我以爲(wèi)這輩子不會再和他們有交集,誰知在骨髓庫查詢配對骨髓時,發(fā)現(xiàn)對方是曾經(jīng)服務(wù)過那家人的主人。”說到這裡我自嘲笑笑,“做生不如做熟,我對他沒什麼價值,所以你的那些擔(dān)心都是多餘的。”
高軼飛恍然大悟,不過隨即又問道,“你現(xiàn)在在他家怎麼樣?”
“挺好的,還跟以前一樣。就當(dāng)打工咯,哪裡做不是做,還不用擔(dān)心失業(yè)。”我說著站起來,“我已經(jīng)出來很久了,該回去了。”
高軼飛跟著站起來,“我送你回去吧。”
我搖頭拒絕,“不用。那天晚上讓你在外面等了一晚上,真不好意思啊。”說著想到什麼,朝他手上看去,“你的手傷得嚴(yán)重嗎?現(xiàn)在好些了沒有?”
高軼飛眼中迅速閃過一抹狠厲,不過轉(zhuǎn)瞬即逝,無所謂的說道,“哎,沒事,不小心碰到了,小傷而已。”
“那就好,以後還是注意些吧,沒什麼比身體更重要。”我沒有繼續(xù)問,雖然高軼飛沒說,但剛纔那番無意中聽到的談話表明,當(dāng)年的小混混已經(jīng)得償所願,已經(jīng)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高軼飛忽然嘆了口氣,“都怪我,還沒來得及請你和小易吃飯。”
“總有機會的。”
只要活著,一切都來得及。
從茶樓出來,意外的在路邊看見那輛熟悉的幻影,張子靠在車門邊等人。
有張子的地方自然就有瞿墨,我緊張的四處看了一圈,並沒有看見瞿墨的身影,趕忙趁著張子沒看到我打了個車趕回別墅。
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劉媽的房門開了,原來她的假期結(jié)束,回來上班了。
劉媽從裡面走出來,看見我似笑非笑的說道,“葉歡啊,你被蚊子咬的地方還沒好呢?”
我下意識就去摸脖子,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自然一些,“嗯,大概又感染了。”
我疑心劉媽看出了什麼,因爲(wèi)那次半夜我從書房回來的時候被她看見過。第二天劉媽問我脖子那裡怎麼了,我對她說是被蚊子咬了,被我撓破之後感染了。本來以爲(wèi)幾天就好了,哪裡想到瞿墨咬上癮了,不等結(jié)疤就又被咬破,老是好不了。
劉媽看了我一眼,從我旁邊走過的時候說了一句,“這個蚊子還挺念舊啊,專找同一個地方下口。”
我笑笑沒接話,心裡卻敲起小鼓,她這句話說得意味深長,讓我暗自心驚,害怕瞿墨晚上再來會被她發(fā)現(xiàn)。
劉媽的歸來像在我身邊埋下了一顆不定時炸彈。
下午的時候,陳叔讓我把二樓的男士客房打掃一下。
我愣了一下,二樓的男士客房是前天下午纔打掃過的,按理來說應(yīng)該要明天再打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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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太大,每天都全部打掃一遍不可能,三天爲(wèi)一輪,比如客廳的地板,今天擦過之後就要三天之後再擦,以此類推。就算陳叔給我加大工作量,也不會列外。
我立馬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該是有人要住進來,到後花園的雜物間取了清潔工具,去二樓打掃。
客房沒人住又加上昨天剛打掃過,很乾淨(jìng),我還是例行將裡面再清潔了一遍,最後拿過桌上的花瓶去衛(wèi)生間換水。房間有花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個花按常理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對面的女士客房而不是男士客房。
實際情況卻是原本應(yīng)該在女士客房裡的花出現(xiàn)在了男士客房裡,且三天一換從不間斷。這個詭異的地方讓我不由想到了秦牧言,這樣反常理的事情在他那裡簡直不要太正常。
將花瓶放回原位,拿著抹布走出房間,輕輕的關(guān)上門。
“張姐,威斯忌加冰,謝謝啊。”
那聲音,那語氣,簡直不要太熟悉,不是秦牧言是誰。
我微微錯愕,怎麼會在這裡聽到秦牧言的聲音,剛剛想到他他就出現(xiàn)了,難道是我幻聽了?
秦牧言的聲音再次響起,“謝謝張姐,還是你最好了。”
這一次聽得真正的,確定不是幻覺。
我下意識的彎下腰,往陽臺方向走了幾步,悄悄探出頭去,一眼就看見秦牧言坐在沙發(fā)上,手裡端著酒杯,好不愜意的翹著二郎腿。看秦牧言那隨意的樣子,顯然是這裡的常客了,熟得就跟自己家裡一樣。
不敢再看,我忙縮回腦袋,腰彎得更低了。不知爲(wèi)什麼,下意識不想讓秦牧言看到我如今這副狼狽的模樣。
這個秦牧言也是,好好的不去禍害他的小美人兒,怎麼到這裡來了。這會兒沒其他辦法只能暫時躲著,幾步走到旁邊的公用衛(wèi)生間,裝作打掃衛(wèi)生。
看來客房就是爲(wèi)他打掃的。不知道爲(wèi)什麼,我心裡有種直覺,秦牧言出現(xiàn)在這裡絕對不會是巧合,隱約感覺是衝我來的,可他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衛(wèi)生間就那麼大,每一寸磚都細(xì)細(xì)擦過也要不了太久,不等我理出個頭緒,門忽然開了,我嚇了一跳,轉(zhuǎn)過去見是張曉靜才鬆了口氣。
倒是張曉靜看見我有些驚訝,“陳叔不是讓你打掃客房,你怎麼在這裡?”
我笑笑,“客房打掃完了,順便就把這裡打掃了。”
張曉靜哦了一聲,“你倒是自覺。”
衛(wèi)生間不能躲了,我只能硬著頭皮和張曉靜一起下樓。
剛一出現(xiàn)在陽臺上,一道熱切的目光就落在我身上。我低著頭不去看,也知道這道目光的主人必是秦牧言無疑。
在他的熱切注視中,我提心吊膽的往樓下走,彷彿下一秒他就要開口。
一直走到客廳,秦牧言都沒有說話,看著地下室的樓梯口就在不遠處,我的心懸得更高,祈禱著秦牧言千萬別在這個時候作妖。
可秦牧言不作妖,那還是秦牧言嗎?顯然不會。
眼看樓梯口就在眼前的時候,秦牧言慵懶的聲音響起,“家裡什麼時候請新人了?”
我脊背一凜,就聽陳叔答道,“新來的保潔。”
秦牧言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我緊張得背上的冷汗都要下來了。雖然秦牧言裝出不認(rèn)識我的樣子,可我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從他看見我一點都不詫異來看,顯然是早就知道我在這裡。
已經(jīng)走到樓梯口,我加快腳步,眼看就要脫離視線範(fàn)圍內(nèi),就聽秦牧言開口了,“陳叔,你這裡也不缺保潔,這樣吧,這個保潔就讓給我了。我那裡可亂,沒個像樣的保潔可不行。”
陳叔熟練的打太極,“我只是這裡的管家,秦先生這個問題應(yīng)該去問墨少。”
“原來是瞿墨帶回來的人啊,瞿墨什麼時候關(guān)心起家事來了。”秦牧言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目光從我身上移開。
陳叔淡淡的掃了我一眼,“好了,下去做事吧。”
我點頭,扯出一抹笑,轉(zhuǎn)身逃也似的離開了客廳。走到樓梯轉(zhuǎn)角處的時候,隱約聽見陳叔說話的聲音,我立馬豎起耳朵去聽。
“秦先生和墨少關(guān)係那麼好,要是你那裡真的缺人,和墨少說一聲,墨少想必也會同意的。”
聽到這話我有些意外。這幾天下來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陳叔就是一個嚴(yán)謹(jǐn)?shù)墓芗遥朗颤N該說什麼不該說,而這番話顯然不該從他嘴裡說出來。他自己也應(yīng)該清楚,所以開始秦牧言當(dāng)著我向他開口要人的時候,他纔打太極推到了瞿墨身上。
明知不該說卻說了,這是不是表明陳叔其實也不願意我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