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辦公室只有一張桌子，兩人工位面對面，屬實有些抽象。
明明干凈整潔的桌子，卻因為擺放兩人的電腦與筆記文件。中間偶爾還會放一旁水果之類的東西，空間顯得更為擁擠。
找不到第二張桌子了嗎？
不知道，裴暮蟬沒提，許青焰也沒問。
這距離近得她只需要偶爾一抬頭就能看見許青焰在做什么，說話也不需要咳嗽，聲音再輕也能聽見。
一些名叫距離感的東西，正在悄悄抹去。
中午幸虧許青焰提醒，她下午聯系了幾個劇組，把《晴天》投了過去。另外找了幾個朋友牽線聊了聊，才剛回來。
目前《青春行》的主題曲已經定了，只剩下《一路生花》還有其他幾個青春電視劇，不過只有《一路生花》的劇組愿意先試試。
其他幾個劇組態度有些冷淡，一番打聽才知道，那幫人對于裴暮蟬最近一段時間的過度營銷有些反感。
總之不太相信《晴天》的質量，也怕被蹭熱度。
畢竟裴暮蟬的名氣早已大不如前，最近又頻繁上熱搜。劇組那邊沒時間整天盯著熱搜，探究真相是什么。
他們只在乎影響，權衡利弊，想打動他們就得自己想辦法。
裴暮蟬懶得想了，不知道為什么，和許青焰待在一起之后就變懶了。明明才小紅了一首歌，也不愿意跑劇組。
不采納算了，等以后有遲早有你們后悔的時候。
最近她腦海里經常冒出這樣囂張且懶惰的念頭，明明啥也沒有，卻有著莫名的自信。而這份自信的源頭，大概是因為許青焰。
像是修仙里主角遇到了瓶子里的老爺爺，刷的一下，開啟了簡單模式。
二十幾歲的年紀里，他好像無所不能。
她坐回電腦前，將《晴天》發給了《一路生花》劇組的郵箱，這部青春劇講述少年少女高中時期為愛考大學的故事。
叮咚，郵箱顯示郵件已發送。
裴暮蟬想給許青焰發了一條消息，原本想問他是不是去吃飯了，但又不確定他是不是去找林晚粥了。
于是趴在桌上生了一會悶氣，發了一個“？”過去。
許青焰秒回，“吃飯了沒，給你帶一份？”
“晚上不吃。”
“嗯？晚上不吃，你要修仙？”
盯著手機屏幕里他發來的消息，她莫名聯想到了那個無端的想法。如果她修仙，許青焰肯定就是瓶子里的老爺爺了。
腦海里閃過這個想法的一瞬間，裴暮蟬倏的心里一燙，
“沒有，減肥。”
“別減了，傾國傾城了，給別人留條活路吧。”
兩人相處得多了，說話也越來越隨意。她嘴角微彎之余又不免腹誹，說什么傾國傾城也不見你有什么反應。
“那帶份減肥餐，和上次一樣。”
“好。”
放下手機，裴暮蟬閑來無事又看了一眼數據，很好已突破了百萬大關。營銷果然有營銷的好處，成績好看。
不過營銷的前提是質量過硬，不然也會迎來反噬。
看完數據，她又隨手搜了搜《一路生花》的劇情介紹。講的是女生暗戀男生高中三年，怎么又是暗戀？
裴暮蟬叉掉了窗口，手撐著頭靠在桌上發呆。總感覺世界就是一個大型暗戀劇班子，每個人都在仰望著自己愛而不得的人。
想到上次熱搜榜上關于許青焰的小作文，她更郁悶了。
原本以為自己發現了一顆蒙塵的明珠，最后才知道原來不過是別人也惦記著，只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抓不住。
目光偶然一瞥，忽然看見了他壓在鼠標下的紙。為了打發時間，她走過去看了一眼，也就是這一眼讓她直接愣住了。
“匆匆那年？”
只標準了一些簡單的注釋，歌詞卻很清晰。鼠標壓住了一部分，但并不妨礙閱讀，詞句只需要一眼足以打動人心。
漏出一句，“如果再見不能紅著眼，是否還能紅著臉。”
另又有一首漏出一句，“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不能有姓名。”
明顯不是兩首歌，區別太明顯了。紙面上似乎一共寫著三首歌，每首只寫了幾句歌詞，最后一首倒是全露出來了。
有點熟悉，他唱過的，“偏愛”。
她想抽出來仔細看看，卻又有些不好意思。猶豫了許久，還是氣鼓鼓的坐回去了，一直等到許青焰開車回來。
一進門，冷氣撲面。
“總算是活過來了！外面太熱了。”他拎著一份減肥餐，汗津津的撞了進來，“哎，你是不知道，小館子吃飯就是有意思。”
“聽門口兩個老大爺聊天，老一輩的過去是真狂野啊。”
他把減肥餐往裴暮蟬桌上一放，“以前車馬慢，被綠了也得兩年后才知道。什么淳樸濾鏡，老一輩那才是敢想敢干。”
“又聽什么八卦了？”裴暮蟬白了他一眼，莫名矜持了起來。
“沒法說，只能說確實開眼界。”許青焰坐回了他的位置里，咧著嘴笑，“你真愛聽，得出示一下成年人身份證。”
“呸，誰愛聽這些。”裴暮蟬臉一熱。
“隨伱，哎，數據破百萬了沒有？”許青焰一邊問，隨手抽出了那張紙，似乎打算再寫寫畫畫一番。
“破了，聯系了幾個劇組，只有《一路生花》那邊愿意試試。”
“那也挺不錯的，畢竟是新歌，又是我寫的。”許青焰道，“換個老資歷的詞曲人，或許會多幾個劇組感興趣。”
“詞曲又不論資排輩，你寫得好，一定會有人捧。”裴暮蟬瞅了他一眼，“你那桌上壓著的是新歌嗎？”
“只有一個頭緒，不知道要不要寫。”許青焰抽出了那張紙，索性隔著桌子遞給了她，“你看看。”
她素手接過，其實很想說看過，但說不出口。
“三首？”
“嗯，很適合走影視插曲的路子，所以閑來寫了點。”許青焰道，“你有喜歡的嗎？訂一首試試看？”
裴暮蟬抬頭，話還沒說出口，臉上已經有燥熱感。
“我能全要嗎？”
“可以啊，做專輯可能不太合適。”許青焰心里琢磨，三首歌放出去，其實也不一定會大火，除非再次炒作。
有些歌紅，但真不定賺錢。還與歌手名氣大不大，最近火不火有關。
如果噱頭足，歌手又天天上綜藝刷臉熟，蹭個熱搜榜常客。最好在各大火熱的影視劇插曲都能出現，歌多半能賺大錢。
反正寫都寫了，如果一首歌能把十首歌的錢一次性賺夠。那何必和詞曲帕魯似的，高產似母豬呢？
因為麻花愛情嗎？
“你要賣給別人！”裴暮蟬皺眉。
“什么啊，沒有，別胡說。”許青焰頓時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似的，“那怎么可能，我們可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啊！”
“那林晚粥呢？”
“她也是。”
“切！嘴里沒一句實話。”裴暮蟬冷哼了一聲，卻也沒放在心上，只是私有的念頭越發的強烈了。
她掃了一眼三首歌其中之一，瞇著眼睛想了一會，開口道。
“我要《一直很安靜》。”
“好。”許青焰不得不佩服裴暮蟬。
她腦子是真的好用，這三首歌之中，《一直很安靜》單拎出來就一股故事感。她如果打算做專輯，用這首歌打頭是最合適的
“晴天影響力再度擴散，《一路生花》劇組宣布采用為主打歌！”
“校園的一股清風，初戀的永恒！”
“家長抵制孩子聽《晴天》，質疑是否會引發孩子早戀的念頭。對于心智尚未發育成熟的孩子，情歌是毒藥！”
“裴暮蟬沉寂一年后再度攜新歌，強勢復出！”
“林晚粥天價解約費！云翼娛樂發表解約聲明！”
“《我懷念的》火熱造勢，林晚粥解約后攜新歌再度征戰華語歌壇，出道八年，歸來仍是素人！”
隔天。
國內娛樂官媒與各大營銷化紛紛關注了熱搜榜事件，為了博流量，各種爭議、質疑層出不窮，夸的有但不如質疑多。
網上沖浪的人大部分戾氣都比較重，動不動就開噴。
“聽說林晚粥是為了錢，這才和前公司鬧崩了，真是貪得無厭啊。明星都賺那么多了，還想著獅子大開口。”
“晴天真不怎么樣，我身邊同學都不聽，還風靡校園太尬了。”
由于林晚粥和裴暮蟬名氣更大，各大媒體和營銷號自然優先報道兩人，至于其中充當關鍵作用的許青焰則被忽略了。
只有間接提到了詞曲人許青焰，用詞描述都是新人、素人，或是干脆說是《戀愛獵手》節目的男嘉賓。
偶爾有營銷號寫許青焰的獨版文章，數據也是不溫不火。說到底還只是一個小角色，還沒有上臺面的資格。
許青焰倒不在意，他對自己的定位本就是新人，也沒想著一飛沖天之類的。無論媒體怎么報道，始終保持心態。
按照與林晚粥的約定，他大早上開著車去了星海新建區。
天光錄音工作室里。
兩人大半個月沒見面，許青焰感覺多少會有些尷尬。雖然雙方平時聊得也不少。但說很熟肯定是談不上。
“早。”
林晚粥緊張得不行，悄悄的立在工作室大門墻邊，正糾結著等會說什么。
忽的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猛地僵直。
她這半個多月似乎也清瘦了不少，肩膀看著有些單薄，身材窈窕。白裙飄蕩，勾勒出玲瓏曲線，卻給人一種清純感。
“啊？”她回頭，臉上的刺熱感迅速擴張。
門口的工作人員聞聲，好奇的往外張望了一眼，看見林晚粥和一個長相出眾的男生說話，頓時又移開了目光。
“啊？還是早？”他笑了。
“是早。”林晚粥低頭。
不知道為什么，每次他靠近的時候，總感覺胸腔內部會涌上一股氣流。隱隱的窒息感，有些刺激又有些緊張。
正巧，救世主齊婷過來了。
“呦！許老師來了！”
許青焰聞言，扭頭看向了不遠處喜笑顏開的齊婷，不由有些納悶。這人態度變化真快，半個月前明明不怎么待見自己。
“齊婷，好久不見了。”
“這話你應該和粥粥姐說，她盼這一天好久了。”齊婷摟住了林晚粥的手，笑嘻嘻道，“許老師啥時候到的？”
這話聽得林晚粥背脊頓時繃直，齊婷真是個小叛徒，早知道不告訴她那么多了。
“別喊我許老師了，總感覺怪怪的。”
三人去了錄音室，試聽了《我懷念的》成品，預計下午六點開始上線發售。定價都是兩元，選擇全平臺發售。
不同的是，趁著這波熱搜的熱度，再加上有溫蕓一番運作。歌曲在好幾個平臺都有上線首頁大封推薦，成績注定不會差。
“效果很好，我肯定會買的。”許青焰聽完后，不留余地的夸獎。
林晚粥緊攥著的拳頭陡然松開，輕呼出了一口氣。
她忽的想起什么，轉頭看向了許青焰，將他拉到一旁無人的角落小聲道。
“那二十萬我們暫時拿不出來能不能等發歌之后。”
“沒事，不急，先發歌吧。”許青焰笑道，裴暮蟬那份也還沒給他，畢竟二十萬流動資金也不是隨便能拿。
一個打算賣房發歌，一個已經把房都賣了還不夠賠的。
相比于裴暮蟬，林晚粥大概更為窘迫，多半已經負債發歌了。也正是因為如此，這才急急忙忙飛到星海錄歌。
機會只有一次，借助輿論還未退潮的熱度，推行新歌回一波血。
“抱歉，原本說好的”
“真沒關系，我現在不是很缺錢。”許青焰道，“賣歌是賣歌，除此之外我們還有私交，這種事情沒必要太在意。”
他比林晚粥高不少，從高處低頭一看。不知為何，兩人忽的四目相對，場面既有些尷尬又有些搞笑。
她把頭轉過一邊，偷偷摸摸笑了一會，臉頰保持微微鼓起。
“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是大明星了。”
“那個營銷號文章啊，我也看了，說什么的都有。”許青焰道，“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解約是為了能站在更大的舞臺。”
“我相信你，也相信《我懷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