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吧！”張氏消化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面色驚慌地用力擰了雲(yún)成祖一下，壓低了聲音道：“那是景灝的媳婦兒，你說什麼糊塗話呢！”
她竟不知道自家小兒子什麼時候還對那洛錦繡有想法了？
“娘，你幹什麼！疼死了！嘶！”雲(yún)成祖齜牙咧嘴地揉著胳膊大叫委屈：“明明是你讓我說的，你還擰我。”
“你也不聽聽你說的那是能說的話嗎！”張氏黑著臉低聲罵道。
“怎麼就不能說了。”一旦起了這個話頭，雲(yún)成祖也忍不住了，面上帶著嫉妒地抱怨道：“雲(yún)景灝在咱們家是個什麼地位，他憑什麼就能娶這麼標(biāo)緻的媳婦他，他消受得起嗎！要是早知道洛錦繡長這模樣，當(dāng)初我就求奶奶把她娶到手了！真是便宜云景灝了！”
說著這話，雲(yún)成祖的目光仍然不由自主地被雞圈那邊隱約可見的玲瓏身影所吸引，臉上浮現(xiàn)出一直隱藏著的垂涎之色。
“給我閉嘴！你看哪兒呢！”張氏氣得肝疼，擰著他的耳朵道：“你知不知道你這話要是傳出去，我們雲(yún)家就不用做人了！非得被村裡人拿吐沫星子噴死不可！”
當(dāng)堂弟的惦記上堂嫂的美色，這像話嗎！別的不說，成耀肯定會受影響，要是傳到他書院先生那裡去，說不定以後考功名都要不成了！
“我要告訴你，以後不許再說這種混賬話！要是影響了你哥考科舉，我得扒了你的皮不可！”張氏用往日裡不曾有過的惡狠狠的語氣警告道。
雲(yún)成祖滿臉不耐，“我哥我哥，你就知道在乎我哥，難道我的想法就不重要了！我不管，反正我就要長得好看的媳婦！”
張氏惱道：“光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娘跟你說，長得越好看的丫頭越不安分！你沒見景灝家的就總想著去鎮(zhèn)上嗎，也不見她敢對咱家的營生搞小動作，那她之前那麼勤勤懇懇地每天起早貪黑爲(wèi)的是啥？說不準(zhǔn)就是看上了鎮(zhèn)上哪個漢子！”
張氏看小兒子有些動搖的樣子，深吸了一口氣，勉強(qiáng)稍微緩和了態(tài)度，“兒子，聽孃的沒錯，娘還能讓你吃虧嗎？咱找媳婦不能光看臉，得找那屁股大能生兒子的，還得夠勤快肯幹活，夠聽話，你沒見景灝家的剛來家裡就敢和長輩頂嘴，結(jié)果到現(xiàn)在都不討你奶的喜歡嗎。”
雖說這裡頭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因爲(wèi)雲(yún)景灝本身不招待見，但這會兒當(dāng)然不能這樣說。
雲(yún)成祖也確實聽進(jìn)去了一些，但沉默了會兒，還是咬死道：“我不管，反正要給我說親我就一定要好看的！不然太醜了拿來暖被窩都嫌倒胃口。”
“你！”張氏被自己兒子堵得臉色青白難辨，最後卻還是妥協(xié)了，“行了行了，肯定給你找個長得不差的，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你奶還沒定好要先給你說親還是給成繼呢，咱們少不得還得想法子推一把才行。”
“行！”雲(yún)成祖哼哼兩聲道：“絕對不能讓成繼那小子先我一步娶到媳婦！”
張氏的動作很快，醞釀好了各種足夠說服婆婆下定決心的法子，趁著三房那屋還沒有動靜，悄聲從屋裡出來快步走到了公婆那裡。
等她從老太太那裡離開後沒多久，王氏纔出來，同樣往大房屋裡偷瞄，卻在聽見張氏的動靜從廚房那裡傳來後露出喜色。
大嫂這蠢的居然沒趕著找娘說正經(jīng)事，又跑去忙營生的事了？看她不趕緊趁機(jī)說服了娘給成繼討個好媳婦兒回來！
洛錦繡一直在廚房或院子來回忙活家裡的活計，將這對妯娌前後的舉動都看在眼中，臉上滿是趣味。
也不知道這兩房人最後哪個會得償所願。
傍晚雲(yún)德春他們回來後也知道了今天黃媒婆來過的事情，比起婦道人家們，他們對這些事情並沒有特別上心，也可以說是老爺子老太太在他們心裡的權(quán)威更重，要先給誰討媳婦，還得聽他們孃的，他們說再多也是白費(fèi)功夫。
唯有王德喜這個小兒子在王氏一個勁兒的眼色下唸叨了幾句，好歹也是當(dāng)了爹的三十歲的人了，倒是半點不覺得丟臉地說好聽的話哄老太太高興，老太太也確實樂呵呵的挺吃這一套。
張氏看在眼中卻不見有什麼反應(yīng)，看著相當(dāng)穩(wěn)，半點不著急。
“你說老太太最後會幫誰先張羅親事？”夜裡脫了外衣躺在牀上，洛錦繡臉上興致勃勃地問雲(yún)景灝。
雲(yún)景灝毫不猶豫地說道：“大房。”
洛錦繡一揚(yáng)眉，意外道：“這麼肯定？”
雲(yún)景灝沒吭聲，洛錦繡也沒想他回答，反而笑了一聲：“其實我也這樣覺得，你沒見剛纔吃飯的時候大伯母穩(wěn)如泰山的樣子，一看就是在老太太那裡做足了工作很有信心。”
誠然，老太太對雲(yún)德喜這個小兒子確實要比另外兩個更偏愛一些，但恐怕，也僅限於兒子，再往下到了孫子輩，誰也越不過大房的雲(yún)成耀。
“說親的事你躲著點那兩房人，別被他們扯進(jìn)去。”雲(yún)景灝低聲提醒道。
洛錦繡笑了，“當(dāng)然了，我可沒那麼蠢，本就是和我們沒關(guān)係的事，我參合那個做什麼，咱們就作壁上觀，瞧熱鬧就夠了，不管是大房成事還是三房走運(yùn)了，估計最近幾天家裡都會很熱鬧，他們鬧騰得越厲害，盯著我們的人就越少。”
雲(yún)景灝嗯了一聲，聽懂了她的畫外音，“我會盡量多找些松茸銀耳，多存錢。”說完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都是你的。”
洛錦繡頓時笑魘如花，一隻手伸過去抓住他的胳膊按了按，身體也湊過去在他耳邊道：“好啊，我等著。”
黑暗中，雲(yún)景灝的耳根以極快的速度變紅，升溫，連帶呼吸都有那麼一瞬重了不少。
洛錦繡發(fā)覺到他猛然變得僵硬的身體，再一次無聲地笑了，眼底裡染上了惡作劇的光芒。
……
黃媒婆如同昨天說的，上午剛到辰時不久就過來了，張氏和王氏不管有沒有信心都照舊熱情地招待著，一邊也一直注意老太太的動靜。
“老太太，怎麼樣，訂好了要給你們家哪個小子說親了嗎？還是兩個一塊兒來個雙喜臨門？”黃媒婆喝了口粗茶用帕子擦了擦嘴，問道。
在場的幾個人，包括雲(yún)成祖雲(yún)成繼兩個當(dāng)事人，洛錦繡都豎起了耳朵。
李淑秀也沒賣關(guān)子，微一擡眼皮，便斬釘截鐵地說道：“家裡暫時只打算先辦一樁親事，先給成祖說！”
“娘！”王氏不可置信地喊了一聲，眼睛一下子就給氣紅了。
憑什麼！大房！又是大房佔便宜！這也太偏心大房不把他們?nèi)糠旁谛难e了！
滿心期待的雲(yún)成繼的臉色也不免沉了下來。
“叫什麼！”李淑秀不滿地斥責(zé)一聲，警告地瞪視著臉色發(fā)青的王氏，又看向黃媒婆道：“別讓黃媒婆看了笑話，你別見怪，我這三兒媳婦成天就一驚一乍的。”
黃媒婆只能乾笑兩聲，心中泛起了嘀咕，看這家子的模樣，似乎之前並沒有商量好啊。
“先給成祖說完，過幾個月再給成繼相看一個，最遲年後，明年上半年，耽誤不了多久。”這就算是安撫王氏了。
王氏也確實火氣稍微消了一些，可仍然滿腔不憤難以宣泄。
往後拖幾個月的時間是不算多要緊，可憑什麼不是成祖往後推，就得她兒子先委屈著！？這纔是她最不甘心，難以釋懷的地方！
李淑秀可不管王氏是不是不滿意她的決定，當(dāng)兒媳婦的還不是婆婆說什麼是什麼，難不成還想和她對著幹？敢動這種念頭就叫德喜收拾她媳婦！
“黃媒婆，你把昨天那幾戶人家的情況再說的仔細(xì)著些，比如，你昨天可沒說這幾戶都能拿多少嫁妝出來，又分別要多少彩禮錢。”老太太眼中滿是精光。
要不是昨天拿不定主意先給哪個孫子說親，這麼重要的事她早就忍不住先問了。
黃媒婆也沒賣關(guān)子，一一將女方那邊說的數(shù)目給報了一下，其中自然是有多有少，相對來說，條件比較不錯的，給的多點，五兩十兩的，五兩還貼其他一些值錢的物件，十兩的就只有銀子，旁的便不額外添。
條件略次一些的，便只有三兩銀子，更少的確實沒有了，以雲(yún)家近來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樣子，外頭的人也知道嫁妝錢太少雲(yún)家怕是根本看不上。
便是那可以拿三兩嫁妝的，老太太臉上都頗有些嫌棄的樣子，可偏偏，那家正是幾戶人家當(dāng)中據(jù)說閨女長得最標(biāo)緻的那個。
根據(jù)這幾戶人家的嫁妝數(shù)目的不同，索要的彩禮錢也基本相仿，嫁妝多些的彩禮要的也多，少的就要的也少。
十兩的是很讓人心動，可老太太捨不得拿出同樣十幾兩銀子給成祖娶媳婦，五兩的最是合適不過。
可不等老太太開口，雲(yún)成祖就先一步表示：“奶，這幾家的姑娘到底長什麼模樣我還不知道呢，嫁妝彩禮先不說，我必須得先看看她們是不是真像黃媒婆說的那麼好才能娶。”
這要求按說是不太合理的，家中小輩成親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孃看條件合適了，合過八字沒什麼問題就成了，哪有小輩自個兒相看的？
但老太太卻覺得這沒什麼不對，竟點了頭，“你自己的媳婦，你相看一下也是應(yīng)該的，那就找時間去看看吧。”
黃媒婆表情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