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開夜工,這煤氣費可不得了。”吳院長雖然對耶穌會教士們的工作還算滿意,但是對他們在晚上還要工作頗有微詞――虔誠的教士們不肯放棄白天布道傳教的工作,非得把藝術(shù)工作留在晚上做。這讓吳院長有點心疼――燃料部門不肯給宗教辦系統(tǒng)下的宗教場所減免煤氣費,也不肯按照“內(nèi)部調(diào)撥價”計價,非得按照“一般商用”收取費用。
而臨高教會系統(tǒng)幾乎得不到什么財政撥款支持:九成以上的經(jīng)費得靠臨高教會自籌。當然,吳院長有耶穌會這個大金主的支援,從人力到財力。不然的話吳院長還真不知道該怎么維持教會的運轉(zhuǎn)。教會的產(chǎn)業(yè)有限,而發(fā)展出來的信眾們大多是窮苦人和黎民,盡管在虔誠程度上堪稱“狂熱”級,但是卻拿不出什么錢財來奉獻。
“怎么著也得讓文宣和建筑部門出點血。”他自言自語的說道,“還有胡清白那里,讓金神父去上雕塑課和美術(shù)課,順便收點費用……”
岡薩雷斯和特里尼的闖入讓他精神一振。最近來了荷蘭東印度公司的代表的事情他當然知道。不僅知道,還見到過三名主要代表的照片和簡單介紹。所以這二位一進來他就認了出來。
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都是天主教徒,所以從“馬格德堡”號呈交船員名單,接受檢疫開始,政治保衛(wèi)總局和殖民貿(mào)易部就發(fā)出了通告,提醒臨高各天主教會教堂,岡薩雷斯和特里尼有可能會進入到教堂,要各部門做好接待宣傳工作。
吳石芒主持教會工作幾年,和當時歐洲人打交道最多,對他們的宗教情緒非常了解。西班牙人又以宗教情緒濃厚為特點,所以進來沒說幾句話,就把這西班牙老兵痞搞得情緒激動,差點熱淚盈眶了。特里尼先生作為意大利人來說宗教情緒并不熱烈,但是在巴達維亞的幾年里毫無宗教自由可言,每天給逼著參加新教儀式,心里非常反感,對原本不甚在意的天主教信仰也熱烈起來。
吳石芒在舊時空干過營銷,當過人力資源培訓師,原本就有全架的嘴皮功夫,到了本時空又長期混跡宗教人士,見得最多的就是傳教士,忽悠人的本事愈發(fā)精進,三下五下就讓這兩個歐洲人感到心靈無比的溫暖。
至于正在工作的金立閣師徒,能在萬里迢迢的海外看到兩位來自歐洲的教友,心情當然也很愉快。雙方很快就攀談起來。三個人用彼此都能理解的意大利語愉快的談論著,吳石芒帶著迷人的微笑站在一旁――盡管他一個字也聽不懂,但是他一點不在意。因為他隨身帶著錄音筆。一會三個人的談話內(nèi)容就會交到政治保衛(wèi)總局去,那里會請懂意大利語的元老來翻譯。
兩人參觀了教堂,對教堂的規(guī)模和結(jié)構(gòu)頗為贊賞,特里尼尤其注意其中的細節(jié),作為一個意大利繪圖師,他本人精通和粗通多種手藝――這是文藝復興以來意大利藝術(shù)家的共同特點。一個畫師往往還是雕塑家、金屬工藝師、建筑師乃至工程師。達芬奇不過是他們中的佼佼者。
特里尼看著墻壁上正在施工的壁畫和雕塑,臉上露出了不以為然的微笑。在他這位專業(yè)藝術(shù)家看來,金立閣師徒的水準還是差了一點。耶穌會前往中國和日本的傳教士們出于傳教的目的,在前往東亞之前都學習了天文、數(shù)學、物理、藝術(shù)等,但是在專業(yè)水準上一般不甚高明。
盡管他出于禮貌,對此并不予以置評。他的把目光從墻壁上轉(zhuǎn)移到其他地方,很快就注意到正在施工中的禮拜堂兩側(cè)的彩色鑲嵌玻璃,圖案卻不是宗教題材的,而是大型的風景――有點類似特里尼看到過的中世紀掛毯上的那種簡約的線條風格畫:一望無際的田野,翻滾著金黃色的麥浪;許許多多的紅色房屋,矗立著巨大的煙囪;綠色的山坡上是密密麻麻的果園,山下是白色的羊群;蔚藍的大海上滿載而歸的漁船……這些圖案簡潔又明快,和傳統(tǒng)的教堂裝飾玻璃窗顯得很不相同。特里尼仔細的觀看著,企圖琢磨出其中表達的含義。顯然,這些玻璃鑲嵌畫是在表達一種美好的豐饒的生活……正在煤氣燈的光芒下,爬在腳手架上向鐵制的玻璃框架上小心翼翼的鑲嵌著玻璃的是一群女人和半大孩子。他們穿著統(tǒng)一的未經(jīng)整染的本色布短褂,一個個沉默不語小心翼翼的將玻璃片安裝固定到框架上。
“他們是什么人?”特里尼覺得有些驚訝,問道。顯然這些人不是修士或者修女。但是他們身上卻流露出某種苦修的氣氛。
“是一些可憐的罪人。”金立閣劃了一個十字,“愿神拯救他們的靈魂。”
這些人就是由修道院掌管的“匪屬”――“罪人”。從十三村剿匪開始,一般罪行不嚴重的土匪們被俘后教育強勞一階段之后就釋放還家,符合條件的人被接受招工和入伍。而那些在剿匪中被擊斃的罪大惡極的匪徒們的家屬就要享受“特殊處分”,青壯年男子送到勞動營,編入專門的勞工隊,婦女和未成年兒童被移送到臨高修院,進行“再教育”和“感化”,同時做一些簡單的勞動。其目的是為了洗腦,弱化仇恨觀。以便未來能夠成為社會的有用之人,而非“不穩(wěn)定因素”。
“感化”工作雖然放在修道院,但實際上是由好幾個部門聯(lián)合管理的。指導部門則是政治保衛(wèi)總局。一段時間之后保衛(wèi)總局就會對“罪人”們進行評估打分,被認為已經(jīng)“感化”的好,夠得上Ⅳb級:“不可靠,可利用”級別的人會被釋放并且遷徙到新的地點安置,那些被認為“教育效果不顯著”的人,則會被移交給勞動營“處理”。
教士們對這項工作并不反對――在歐洲,修道院收容看管“罪人”也不是罕見的事情。而且教士們認為,澳洲人的世俗政權(quán)愿意把這項工作交給教會來處理,是對教會的倚重和信任,所以對“感化工作”反而很是熱心。
至于吳院長當然更不反對,這對他來說就是免費的勞動力。“罪人”們在輕工業(yè)部開設的專門的制鞋和服裝工廠內(nèi)工作,并且按照人頭付給教會一筆費用作為他們的衣食支出。余下的當然就是贊助教會建設了。所以吳院長對這一制度非常滿意。
瓊北治安戰(zhàn)中不斷的還有源源不斷的“罪人”被送來。最初接受的人員僅限于“匪屬”,后來人群擴大的一切被消滅的“敵對分子”的家屬。所以吳院長這里始終保持著相當?shù)臄?shù)量的“罪人”。
特里尼先生卻很是感動,他也畫了一個十字。喃喃的默念經(jīng)文。這時候,岡薩雷斯開口道:“神父,我想懺悔。”
兩人離開的時候向教堂捐贈了十個西班牙里亞爾。
“才十個西班牙銀元!”吳石芒滿臉笑容的目送他們遠去,心里卻很是鄙夷――他原本以為就岡薩雷斯那副派頭至少會拿出五十個銀幣來。剛才金立閣還為他們做了懺悔――這兩位長期在荷蘭人的手下,被迫履行新教的宗教儀式,也不按照天主教規(guī)定守齋,心里很是不安,所以結(jié)結(jié)實實的做了一次懺悔。至于懺悔的內(nèi)容,他得到明天中午才能知道――懂意大利語的元老得明天上午才會聽錄音。如果有什么機密能夠被泄露出來,他這個宗教辦的大將可是首功……吳石芒對目前宗教工作很不滿意――甚至覺得自己當初選錯了升職路線。他原本打得是把天主教會改造成未來穿越帝國的“國家教會”,為此他早就擬定了許多具體的方案和計劃,包括未來的教區(qū)如何劃分,教會財產(chǎn)怎么管理等等。吳院長還就未來的“圣城”選定了地址。甚至護教軍都有了藍本。在他的設想里,未來的國家教會將是保證穿越帝國千秋萬代的重要力量。教會的修士騎士團和護教軍將是元老院的“盾牌和利劍”,當然他也不能免俗的想到了武裝修女……總而言之,野心勃勃。
但是元老院對宗教系統(tǒng)卡得很緊,根本沒有搞國家宗教的一點意思。也不許他放手大干--甚至還搞出個“新道教”來把水攪渾。這讓吳石芒非常的失落。論及宗教水平,他顯然不是精通道教典籍,還有了系統(tǒng)典籍改造思路的盜泉子的對手,在他自認最有水平的組織管理和經(jīng)營上,元老院又有諸多的限制。吳石芒想來想去,如果自己不打算從宗教系統(tǒng)里跳槽的話,最好的辦法還是大規(guī)模的擴展信徒――特別是在黎區(qū)和“新區(qū)”。元老院認為傳教有助于穩(wěn)定對不安定地區(qū)的統(tǒng)治。同時傳教效果愈好,他能夠從耶穌會手里獲得的資源也就愈多。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