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嗤笑一聲,不以爲意。她扭身往樓上走去,不打算再繼續這樣的話題。
唐非看著她每走一步,就留下一個血腳印,不由得嘆息一聲,束縛自己的牢籠往往都是自己編織。就好像毛毛蟲,衝破了美麗無限,衝不破死路一條。
小糖縮手縮腳的走過來,唐非面癱著神情看著她動作,不置一詞。小糖訕笑,“你們聊完了嗎?”她揚了揚手裡的手機,“那男的打電話來,說倒黴蛋一直沒醒,醫生沒檢查出什麼毛病,不知道是什麼問題?”
唐非起身,套衣服往外走,“我去看看?!?
她重回醫院,可是她也看不出什麼異常,遂朝男人道,“可能是他自己不願意醒來。”
男人握著倒黴蛋的手,聲音哽咽,“是我這段日子讓你傷心了嗎?可是我……我們風風雨雨好幾年,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你不要這樣……”他將另一隻手撐住臉,“我很累,很累,你知道嗎?”
唐非看他哽咽了半天,突然道,“你知道戲臺衚衕28號嗎?”
男人猛的擡頭,“什麼?”唐非甚至能看到他睫毛上掛著的淚珠,原來這男人真的在哭。由於很少看到男人哭的場面,唐非不免一呆,又立馬收了神情,冷著臉道,“那裡是我工作室的地址,你沒有看名片嗎?”
男人驚愕的張嘴,說不出話來。
“你是不是覺得很巧?”唐非略微殘忍的說道,“你女朋友死在那個房子裡,你男朋友也在那個房子裡被弄得人事不醒。”
“你怎麼知道?”男人艱難的說道,“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是來替姚雪報仇的嗎?他變成這樣,是你……”
唐非見他越說越離譜,打斷他的話道,“你狗血電視劇看多了吧,我跟你說的姚雪沒有任何關係?!?
男人突然神經質的笑了一聲,整個人癱倒倒黴蛋的旁邊,嘴裡自言自語道,“報應!報應!報應!爲什麼是你,爲什麼報應到你身上?”
唐非轉身走出病房,想了想,還是給朱祈安打了電話。一接通,他就說,“我在二中心醫院,你過來一下。”
彼端立馬就急了,“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我沒事?!碧品堑溃澳阆冗^來吧?!?
朱帝君比時下最火爆的國民男神都敏俊教授來的還快,因爲都教授是跑得堪比光速,火鳥帝君確是瞬移,真正的瞬移。他從唐非身後出現,唐非一回頭驚了一跳,“你瘋了?這樣過來,小心像都教授一樣暴露了你不是人的身份?!?
本來安下心來的朱祈安因唐非的話被嗆了一下,對於非把自己和都敏俊這個電視劇裡虛構的外星人做比較很不滿意,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好伐?不是什麼國民男神,是實實在在的貨真價實的大神。
唐非沒有注意他內心各種奔騰的心理活動,領著他進了病房。
察覺有陌生人進來,男人擡起頭來,看到朱祈安發了一下呆,畢竟朱祈安真是長相相當精彩的大神。
朱祈安沒理會男人有些呆滯的目光,掃了那個倒黴蛋一眼,道,“他魂魄不在體內,當然醒不過來?!?
“不在這裡?”唐非疑惑道,“那會在哪裡?”
朱祈安解釋道,“通常受驚嚇的人,丟魂的話,肯定還會在丟魂的地方?!?
唐非搖頭,“在我那裡?我沒有看到他呀?!?
男人聽了朱祈安和唐非的對話後,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因爲他聽到的信息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他出言問道,“你們?”
唐非陰森一笑,“我沒有看到他,但是看到了你前女友?!?
男人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他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
“不相信沒關係?!碧品菬o所謂的道,“你男朋友遭此橫禍,歸根到底是你造的孽。”
她轉身,“等你想明白了,來我工作室一趟吧。”
唐非和朱祈安一起離開病房之後,男人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叫,擔心和悔恨在煎熬著這個人的內心,水深火熱。
而另一邊,朱祈安啓動了車子,問唐非,“回家?”
唐非搖頭,“去工作室?!?
“這麼晚了,還去?”朱祈安邊打方向盤邊問。
“那人魂魄不在,那肯定是在我哪裡,估計被那女鬼藏起來了,還是得去看看?!?
“我還以爲你對那兩個男人沒什麼好感。”朱祈安笑笑。
“是沒什麼好感?!碧品菍㈩^靠在椅背上,毫不掩飾的說道,“在我那裡出的事,怎麼著也的善了?!?
朱祈安應了一聲,“你今天也挺累的,休息一下吧,到了我叫你?!?
唐非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這一路她做了一個夢,夢裡不知是誰在說,此生只認定一人,永不相負。語氣非常的決絕。
唐非醒來之後,心裡一陣發緊,她內心止不住冷朝:這樣浮躁的世界,只認定一人,可能嗎?十有八九會錯認,真是太傻太天真。
想找一份純粹的愛情,談何容易?
男人的皮相固然重要,內涵也是少不了的,如果具有幽默感,最起碼在和美人聊天的時候不會冷場。
“你怎麼了?”朱祈安關心的問道。
唐非勾了一下嘴角,搖頭表示無礙。
二人走進工作室,由於時間已晚,小唐和丫丫皆以離去。唐非剛想去找那個女鬼,朱祈安拉住她,搖頭,“不用找了,她不在。”
畏罪潛逃。
唐非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四個字。
“難道真是她把那倒黴蛋的魂魄扣下來了?”她不由得失笑,“瘋了,瘋了?!?
通常人魂魄離體,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便無回天之力了。雖然不知道女鬼打得什麼主意,但終歸不會是善意。
唐非不明白的是,爲什麼總有這樣的人或事,因爲所謂的愛去仇恨別人,傷害別人。
“不管她躲在哪裡,總能把她找出來的,你別擔心?!敝炱戆部刺品鞘?,出言安撫道。
唐非搖頭,“我只是覺得可惜,愛本來是個很美好的東西,卻總會衍伸很多不太美好的東西?!?
“情感是很矛盾的,如果不矛盾又哪會有那麼多糾纏的線?!敝炱戆残α似饋?,揉揉唐非的頭,“你的小腦瓜子憂煩這些做什麼呢?哲學家不是說了嗎?矛盾促進事物發展,沒有矛盾,哪來的發展呢?!?
“話是這麼說,感慨總是會有一點的?!碧品菙n了攏散下來的頭髮,環顧四周,那件注滿心血的婚紗在廳內最顯眼的位置,趁著燈光,上面鑲嵌的水鑽璀璨的晃眼。
“那是那個女鬼給自己做的婚紗,是她所做的第一百件婚紗?!碧品情]上了眼睛,“我能瞭解的,婚紗對於女人的含義,她肯定用的是最飄逸最滑順的布料,選了精美的蕾絲,善良的水鑽和珠片,一針一針的縫成精緻的自己最喜歡的花樣,期待穿上它的那天自己會萬衆矚目,又漂亮又幸福?!?
這是每個女人的夢想,婚紗對女人來說就是一場夢幻而美麗盛宴,值得用最奢華的一切去打造。
朱祈安默默的把唐非這幾句話放進了心裡,他伸手拉著唐非往外走……
唐非任他牽著,沒有反抗,也沒有說話。
當車經過一家花店的時候,朱祈安突然停車下去,再出來的時候捧了一束白玫瑰,送到唐非手裡。
唐非不解,“幹嘛送我花?”
“不爲什麼,就想送了。”朱祈安笑笑,“給你講個段子吧?!?
“你還會講段子?”唐非很明顯的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嘿,小看我?!敝炱戆财财沧?,開講,“話說,有一天我給我媳婦送了一束白玫瑰,我媳婦一看火了,‘幹什麼呀,你不知道我喜歡黑玫瑰呀,存心找抽呀你。’,我一看情況不妙,得趕緊想辦法,正好看到一副墨鏡,靈機一動,趕緊把墨鏡戴我媳婦頭上,說,‘好啦,這下是黑玫瑰了’?!?
唐非嘴角一僵,把玫瑰還到朱祈安懷裡,“黑玫瑰白玫瑰的,你自己玩去吧?!?
朱祈安故意把方向盤一歪,“拿走拿走,開車呢。”
看著車子一路蛇形,唐非只得把花又拿回去,同時瞪了她旁邊那個無賴一眼,懶得跟他說話,朱祈安樂呵呵一笑,一路無話。
一回到家,唐非鞋都沒換,就抱著花進了臥室。找了個瓶子裝上水,把花插了進去。
沒有女生不喜歡花這種美好的東西,白玫瑰清新自然,很芬芳很漂亮。
花兒的偶渴望被憐惜被珍愛。
可是此刻收花的人心情卻是非常的複雜。她手指輕觸花瓣,又像被針刺了一般把手縮了回來,輕輕嘆了口氣:對於那個絢爛男人,我心疼他的愛情,敬佩他的執著,可是我知道他愛的不過是附在我身上的一個影子,所以我不會接受他。
唐非躺倒牀上,閉上眼睛:不是我心狠,而是不願意將就愛情。
但是這夜唐非又做夢了,一個偶爾會重複做的夢,夢裡自己躺倒在地上,手掌心接到了一滴水珠,滾燙滾燙,燙得心臟都疼了。
那是誰流的淚,這麼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