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五科,老楊辦公室。大熊和我已經坐了一個多小時了,老楊還沒有回來。辦公室里玻璃擦窗擦的跟不存在一樣,我透過玻璃愣愣的看著窗外老樹發出嫩綠的新芽,人卻早已經魂游物外了。
大熊抽著煙,翹著二郎腿,仰著頭吐煙圈,可這小子的技術實在不怎么樣,吐了半天也沒吐出一個完整的。又等了十幾分鐘老楊還是沒有回來,大熊開始覺得無聊放棄了吐煙圈,狠抽了一口煙屁,把最后一口煙吐在我臉上問:“老陳,晴姐還沒消氣啊?”
我用手扇了兩下他吐出的煙,苦笑一下搖搖頭:“沒消氣,現在見了我跟見了仇人似的,也怪我當時一時沖動,脫口而出說了那么句話。”
大熊不屑的斜眼看了我一眼:“我說老陳,不是哥們說你,你就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晴姐那點配不上你了?就你這樣的還挑三揀四的?你是有錢啊還是有權啊?人家晴姐好歹也是大公司的老總,還上桿子追著你,你還不樂意了?你就臭美吧你,你說你一個月就這點工資,人家晴姐住在你家里讓你花過錢沒有?你這小白臉當了半年居然翻臉了。我要是晴姐啊這輩子都不理你。”
我沒搭理他,挪挪屁股從褲兜里掏出根煙來點著。其實也不怪馬曉晴生氣,從電影里出來后,她一直問我說過的話算不算話?我卻始終沒有正面回答。她一氣之下搬出了我的小窩,不過這些日子我們已經有些緩和,平常吃飯出去玩什么的也都在一起,其實我一直想跟她說對不起,也想跟她說你回來吧,可這話一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這真是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話說自從馬曉晴搬出去后,我還真感到不適應,突然又想起了她的好。
也許男人還真是有點犯賤,我愣愣的想。大熊那張破嘴還在一個勁的嘚吧:“老陳,過這村可沒這店了,我聽清風說了,你可是親口說過要娶晴姐的……….”
我聽得有些煩了剛想打斷他,門被推開,老楊眉頭緊皺的踱步進來,一邊走還一邊嘟囔:“剛開春怎么這么多事?”
他摔摔打打的進了門,見我倆傻乎乎的坐在那里,笑了笑裝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早來了啊?等半天了吧?等急了沒?”
看著老楊一臉的皮笑肉不笑,我感到心里一陣起膩。不得不說他笑的實在是太假了。大熊對老楊這假殷勤根本不買賬,大咧咧的問:“有事你就說。沒事我們可走了,晚上還有飯局呢。”
老陳面色不改色:“叫你倆來當然是有任務了,跟往常一樣,還是那些瑣碎的事。不過這次任務也簡單,有位姓張的老人打電話來說家里鬧鬼,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關系竟然打到了局長那里,局長讓咱五科派兩個人去看看,并在他家守幾天,等沒事了你倆就回來。”
我沒說話,反正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年頭疑神疑鬼的人也多,去就去唄。我沒多想依舊在想著怎么才能把馬曉晴哄得不生氣了。
大熊也沒說話掰著手指頭不知道在算什么。老楊見我倆都不說話覺得有些不對,疑惑的問:“怎么都不說話,平時一讓你倆出任務就怪話不斷,今天這是怎么了?不像是你倆的作風啊。”
我依舊沉默,大熊一抬頭:“領導,我哥倆來五科有三年了吧?按理說時間也不短了,也算是老人了,你怎么還把這樣的案子交給我倆?科里就沒進過新人?”
大熊這一說我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其實一直以來我心里就有個問號。進五科也不短了可我竟然沒有見到過一個同事。雖然說五科的規矩是有事才來,沒事在家呆著。可那也不至于這么長的時間連一個同事都見不到吧?難道說五科就我們兩個?這似乎又不太可能。
老楊聽見大熊的詢問,很不自然的笑了笑:“都有各自的事情忙,那有時間見面?等有機會了我請大家聚聚。”
老楊說的一點都不真誠,明顯是敷衍我倆。其實不認識也好,誰知道認識后又會發生什么怪事,想到這我說:“知道了領導,你把地址告訴我就行了,天黑之前一定趕到。”
老楊坐下點了根煙,從抽屜里取出一張A4紙放在桌子上:“地址,電話都在上面了,對了,不管真假,叫上小清風一起去看看,就算真有鬼也不怕了,去吧,去吧,有什么事給我電話。”
老楊說完不耐煩的朝我們揮手,我知道他這是攆我倆走人呢,我看他的樣子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也不想觸他的霉頭,走過去拿起桌子上的紙,折疊了一下塞到口袋里,轉身招呼大熊出去。
出了老楊的辦公室,大熊又開始埋怨我:“老陳,你怎么答應的那么痛快?我就納悶了五科就咱哥倆?怎么什么事都是咱們去,我就不信五科這三年一個新人都沒有,你也不能老當這個老好人,我告訴你老陳這明顯是拿咱哥倆不識數…….”
他在一邊嘚嘚個沒完,我也煩了朝他嚷:“你跟我說有個屁用?咱們就是干這個的,老楊是領導他讓去你能不去嗎?再說這種事多半是姓張的自己嚇唬自己,咱們去呆幾天就回來了,很輕松的任務,難道非得去干那些刺激的你就滿意了?還有拿了這份工資就得干活,你不干活那有工資拿?”
大熊聽我一嚷也不干了,瞪著眼睛跟我喊:“我當警察就是想抓壞蛋當英雄。可這幾年咱們干的都是什么?危險是不少,又有那一個能上得了臺面?這跟咱們在警校時候的豪情壯志差的也太遠了吧?你覺得有意思我可受夠了。老陳。咱不們能在這樣下去了,大好的青春全浪費在這些沒頭沒腦的事情上,我看干脆咱倆找找上級調離五科算了。”
我無奈的對他說:“你以為我不想嗎?但你認為老楊會放咱倆走嗎?他使咱倆都使習慣了,不干個六七年他是不會放咱倆走的。照我看等在過個一兩年,咱倆歲數都大點了都成了家那時候再跟他提吧,現在就是提也是白提。”
大熊仍然不解氣,嘟囔著罵:“使喚咱倆也就算了,現在連清風也不放過,你說咱倆怎么跟這小子去說。”
我想了下:“給清風打電話,說咱倆請他吃飯,飯店隨便他挑,還有把馬曉晴也叫上。”
大熊一瞪眼:“請吃飯?還飯店隨便挑?你出錢啊?”
我嘆了口氣,狠狠的給了他一拳:“你是豬啊?這是給公家辦事,我出個屁錢?吃晚飯開發票回來找老楊報銷。”
大熊給清風打了個電話,我給馬曉晴打了個電話,約好了五點在朝陽的福來大酒樓見。馬曉晴有點余怒未消,說了半天好話這才答應。
我和大熊是請客的當然得早到,四點半我倆就趕到了酒樓訂好了包間等著。清風來的很準時,一進包間就朝我倆嚷嚷:“你倆請客準沒好事,說吧找我什么事?是不是老陳和晴姐重歸于好要結婚辦酒席啊。真要是這事,我得送你倆份大禮。”
“結婚?結黃昏啊?找你來不是這事。”我剛說完,馬曉晴一臉黑線的推門進來。
我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急忙訕笑著湊過去:“曉晴來了?路上不擠吧?”
馬曉晴不搭理我那茬,陰沉著臉問:“誰要結黃昏啊?”
我見他臉色不善,殷勤著幫她脫下上衣掛起來,然后擠眉弄眼的朝清風和大熊打信號。大熊看到我的眼色,立刻笑著說:“晴姐,你誤會了。是這樣的,清風啊買了輛車,打算把他那破桑塔納送給我,我就說趁著天沒黑去取,老陳說都黃昏了明天在說吧。我的意思是最好今天就去取了,等辦完這件事就把請姐你接回去。老陳我說的對不對?”
清風是買了輛新車,但是打算把淘汰桑塔納送給我的。大熊一直很不滿意說清風偏心,沒想到這回讓他鉆了空子,而且我什么說過要接馬曉晴回去住了?這小子完全是在趁火打劫。可看著馬曉晴一臉的陰沉,我哪敢說不是,急忙說:“對對,我們一直商量著啥時候去接你回家呢,行了我錯了,別生氣了。”
馬曉晴聽見我認錯,臉上頓時多云轉晴,笑著說:“既然知道錯了就行,等忙完你的事就來接我吧。”
這時候話已經說出,成了事實。再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再看大熊一臉得意的樣子。我牙根直癢癢恨不得吃了他。
這頓飯我吃的有些郁郁寡歡,他們三個卻是吃的興高采烈,趁著吃的高興,我把老楊交待的事情說了一遍,清風拍著胸脯說沒問題,還問馬曉晴去不去,說是大家湊一塊熱鬧。
馬曉晴顯得很高興卻沒說要去,吃晚飯正等著結賬。馬曉晴突然站起來穿好衣服對我們說:“我還有個應酬先走了,你們哥三去抓鬼吧。”說完把自己的車鑰匙扔給我:“我明天換車,這車就送你了,記得辦完事來接我。”說完不顧我們三個發愣,施施然而去。
我拿著鑰匙久久不能相信,大熊卻是一臉艷羨:“死老陳,你可發了。晴姐這豐田越野可比清風那破桑塔納強多了。”
我不可置信的拿著手里的車鑰匙,心中突然沒來由的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