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八,我和明月一起來到市集上!在水鄉(xiāng)庵一待就待了將近兩個(gè)月,渾身乏了,有時(shí)真是好生羨慕璃兒那丫頭啊,還不知在哪里風(fēng)流快活呢?枂空大師也不錯(cuò)啊,到處云游去了!
“明月,這里好熱鬧??!”我遮著面紗輕啟朱唇!
“是??!今天是趕集的日子,對了還有呢——聽說陛下途經(jīng)水鄉(xiāng)郡,那可是莫大的榮幸啊——”我沒怎么聽到她下面充滿自豪的話,思維只是久久停留在她那兩個(gè)“陛下”的字眼上,是蕭漠嗎?他要出去在我面前嗎?我該過去告訴他,我在這兒,你的清兒在這里嗎?
不行,不行——我一旦過去,蕭漠的生命就沒了!仍記得枂空大師臨走前,我問他是否我和蕭漠相見,必有一人死于非命!他沒有給我明確的答案只是含糊其詞,但是我還是聽出了幾分!怕是懸了,我怎么可以讓蕭漠冒這種危險(xiǎn)呢?而且我也不想回他的后宮了,而且我還有不到半年的時(shí)間——十月初十,這個(gè)日期就像烙印在心里似的,既然遲早要分離,倒不如不見!
“陛下萬歲,陛下萬歲,陛下萬歲!”行人不知何時(shí)跪下三呼萬歲,我連忙跟著明月跪下,微微抬頭看了看,蕭漠走在人群中意氣風(fēng)發(fā),逸軒和蕭然隨侍左右,他好像清瘦了不少,我的眼淚終于一滴一滴滴落下來,滴在地上,化成了惆悵心曲!他就是我心儀的男子啊,雖然近在咫尺可是卻分明隔了萬水千山,終于眼中淚眼迷蒙,眼中的他越發(fā)模糊,可是心里的痕跡卻清晰地可以一一述說!蕭漠,你的清兒在這里啊!終究還是緩緩低下了頭,你我注定是有緣無份啊!
他們終于走出了我的視線,蕭漠——你我再無交集了是嗎?再見了,蕭漠!好一會兒,我隨著人群慢慢站了起來,“姑娘,你怎么哭了?”
“沙子瞇眼了!”以前一直取笑這句臺詞,覺得主人公矯情,現(xiàn)在呢居然用在了自己身上,我正欲轉(zhuǎn)身離開,突然身后一句,“姑娘請留步!”這聲音?難道是蕭然?不會的,他不是跟在蕭漠旁邊嗎?怎么會回來呢?不要,我絕對不能讓他帶我到蕭漠旁邊,我掙脫了明月的手向前跑去,辛苦梳理的簡單發(fā)髻終于凌亂不堪,我把面紗仔細(xì)遮好,又向前跑去!
當(dāng)時(shí)只顧著逃跑,怎么不去考慮一下,為什么蕭然一個(gè)習(xí)武之人會追我這么久呢?他輕點(diǎn)足尖不是可以立刻來到我面前嗎?而且他好像是把我往哪個(gè)方向趕似的——待我氣喘噓噓來到一處湖泊處,只能坐倒在一棵樹旁邊撫摸胸口調(diào)整氣息,心口仿佛要撕裂辦疼痛——自從受了那一刀,體力就遠(yuǎn)遠(yuǎn)不如以前了!還未片刻,他的聲音就在身后響了起來,“姑娘,終于跑累了!”
“清兒,是你嗎?”是蕭漠的聲音嗎?是他嗎?是那個(gè)在我心中想了千遍念了萬遍的蕭漠嗎?我只是背對著他們,感覺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似乎知道了蕭然不立刻追上我的用意了,原來蕭漠在這里等我??!而且我已經(jīng)前無去路,可是他們怎么知道我在這里呢?
“清
兒,是我??!”我當(dāng)然知道是你?。∧愕穆曇簦邑M會聽不出來呢?
“不要過來!”帶著哭腔,分明在顫抖!我似乎能感覺到背后的腳步聲戛然而止,“你是怪我沒有去辰國救你嗎?”我緩緩轉(zhuǎn)了過去,只有蕭漠和蕭然,他們看到是我,臉上的表情分明盛滿了濃濃的幸福!
“你再走近一步,我立刻死在你面前!”他們的表情瞬間凝固住,蕭漠對不起,如果沒有對拓野的誓言,我愿意為一個(gè)你困在后宮一生!
“我的臉——”我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頰,“那日在船上,我被毀容了!”不知道為什么,編了這么一個(gè)謊言!話一出口,立刻有幾分后悔,早就明白他們對我,并不是對美貌的一種掠奪?。?
果然——“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你不知道容貌對一個(gè)女子的重要性嗎?”我好像已經(jīng)完全掉落進(jìn)自己的謊言中,“而且我的胸口中了一刀,只要——”話未說完,便扶著胸口大口的喘氣,這倒不是裝的,可能是過于激動呼吸非常急促!
“清兒,你怎么了?”
“我——我說了,你——不許過來!”他們便停在我的不遠(yuǎn)處,待到我的呼吸稍微均勻了些,我抬頭與他四目相對,“我情愿我在你心中永遠(yuǎn)是那個(gè)最美的仙子!你們走吧!”
“我說了我不在乎,朕是天子一言九鼎!”看他的腳步又向邁了一步,“我說了讓你站??!你們機(jī)關(guān)算盡把我逼到此地,你們信不信我跳下去!以我的身子,一跳下去必死無疑,你們真的想讓我死嗎?”他們終究因?yàn)槲业脑捠诋?dāng)場,我是拿我的生命在打賭?。 敖^對不是危言聳聽!我的傷口只偏離了心口一寸!”我看了看蕭漠有幾分動容,站起身子對著他直直地跪了下去,“臣妾懇請陛下成全!”低頭頷首,我需要再給他一劑猛藥!
“你——你起來!”他的腳步提起,定格了一下又放了回去,可能是我的話起了效果,他終究是我的蕭漠??!“陛下,何不放任臣妾遨游山間,你一定要帶我回宮,你可真有能力保護(hù)我!”
“當(dāng)然!當(dāng)——然!”他自信滿滿的語氣終究因?yàn)槲蚁难凵瘢钌畎寻雮€(gè)字?jǐn)嘣诤韲道铮俺兼娜菝矚Я?,身子也不行了,再也禁不起折騰了!求陛下成全!”話音未落,便俯身拜了下去!
“我說了讓你起來!”剛毅的語氣到最后終究變成了酸軟無力!
“王兄,算了吧!何苦這么逼她呢?”我抬起頭,看著蕭漠還是舉棋不定,剛想說些什么,“我知道你的容貌毀了,可是我不在乎,我知道你不喜歡后宮,可是我會保護(hù)你——朕以蕭國的君主起誓,絕不讓你受了半分傷害!”我怔怔地看著他,眼淚又滑落下來,你何苦這么執(zhí)著呢?看樣子保住蕭漠生命的唯一辦法是——雖然我知道我的命數(shù)未到,可是我實(shí)在是不知道我的身子到底還能不能禁起這般折騰了,慢慢站起身子,“如果有空不妨看看水鄉(xiāng)庵后山半山腰的墓碑!”
“我們一起去
可好?”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繼續(xù)著自己的話,“臣妾最后求你一件事!”
“只要你跟我回去,事事依你!”
“不要再找我了,讓我隨水而去,永遠(yuǎn)不要再找我了!我情愿在你心中我依然是那個(gè)擁有絕世容顏的清兒!”話音未落,我便縱身跳了下去,我似乎能聽到蕭漠和蕭然疾步過來的聲音,既然我選擇用跳水來避開你,怎么可能讓你再找到我呢?這里的水勢是何等的湍急啊!再見了,蕭漠!這里水流湍急,以我的傷勢是沒有半分生還的可能了,可是我的命數(shù)未到,如果可能的話如果讓我的選擇的話,讓衛(wèi)清舞死了吧!
疾步還是未趕上,只是看到她眼中眸子的釋然,她是這般想離開自己嗎?五個(gè)月來,夜夜魂?duì)繅艨M,你難道真的沒想過自己半分嗎?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瞥到與你相似的身影,立刻讓小然——你居然用了這么絕然的方式跳出自己的生命是嗎?不——絕對不允許,我立刻想往水里跳,誰知小然一把拉住我,“危險(xiǎn)!”
我掙脫了小然的手,危險(xiǎn)又怎樣?我曾向她許諾,如果她死了絕不獨(dú)活,如今是自己兌現(xiàn)諾言的時(shí)候了!小然又一把拉住我,“就隨了她的意思吧!”我怔怔地看著他,“她的傷是裝不出來的,尋常人都活不下來,何況是一個(gè)身負(fù)重傷的她呢!本來她可以不用死的!本來她可以活得很好的,是我——是我害死了她!”我怔怔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朕害死了她是不是?”
“是!”簡潔的一個(gè)字又是多么強(qiáng)有力的指控??!“她用死也要保住在你心目中的容顏——她是怎么求你的,你就是不放過她!是的,你是蕭國的主宰,只要你一聲令下,就算把這海填空也一定能把她找出來,可是,別忘了她是怎么求你的!就算把她的尸體找出來,難道你不會心中有愧嗎?”
“放肆!蕭然,你好大的膽子!”
“好大的膽子?不——我膽子小得連叫她一聲——清兒都不敢,王兄謬贊了!”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小然對清兒也存了一份心思!
“王兄!”他單膝跪下,“臣弟從小自大從未求你過什么,今天求你就放過她吧!”我定格在地上,好久好久也沒扶起小然,清兒啊清兒——你到底偷了多少人的心??!小然這般對你,我居然毫無知覺?
一直到傍晚,淅淅瀝瀝的小雨傾瀉在自己身上,我仿佛忘了小然還單膝跪在地上,就盯著那奔騰的海水不斷翻滾!聽說你把下輩子許給了辰拓野,那我要等何時(shí),才能擁你入懷!
本來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她朦朧的倩影,以為上天被自己的真誠感動——可是想不到迎來的是離別,一生一世的離別!清兒,你等我!等我統(tǒng)一了天下,我定來陪你,定來陪你!
“起吧!擺駕水鄉(xiāng)庵!”我去看看那后院的墓碑吧!那是個(gè)什么地方呢?清兒,你當(dāng)真這么死了嗎?當(dāng)真這么死了嗎?雖然一切的一切是這么的真實(shí),可是總覺得如夢境一般!會不會,又是自己的一場噩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