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禎幸道:“你說的是趙菲爾吧。”繼而他擡頭長嘆一聲道:“好多年了,因爲她,我師弟也背道還俗,結果被我師傅廢了他辛苦修來的道行,罪孽啊!”魏軍接著道:“所以我輩中人都視她爲武林之害,但是就在這時,她卻出奇的失蹤了,沒人知道她去了什麼地方。”殷禎幸道:“當時引起了武林一陣騷亂,都在揣測她的去向,有的還爲此發狂發癲。直到十幾年前,我們才知道,他居然嫁給了魔教的楊正光。”
魏軍道:“不錯,他與那個魔頭生了一個女兒,但是世人皆不知道,就在我們一舉殲滅魔教之時,她已懷有身孕,就是這個餘孽。”說著向楊念光望去。
殷禎幸道:“那你今兒帶他來是何用意?”魏軍道:“在明日的重明大會上我要在各道友面前用他來祭會,以此來告誡衆道友,魔教餘孽未除,我們一定要再重打精神,衛道除魔。”
閔柔聽到要將念光祭會,心中不忍。楊念光道:“道長是禪道修術之人,怎麼能如此的偏激。就如道長所言,萬物皆有其生長生活規律,我們縱然是魔人,但也應該有生存的權力。現在我們族人皆被你們殺完殆盡,我們現在只是想好好的生活,並沒有害過什麼人,還望道長大發慈悲,能慷慨解囊送我一株仙草去救我母親。”魏軍道:“簡直是一派胡言,這是我們人的世界,豈能和你們魔人共存天地間!?”
魏軍的二徒弟甄雄乃是暴躁之人,氣呼呼的站起來對楊念光就是一腳,頓時口角鮮血直流,怒道:“妖魔就是妖魔,再胡說八道,惹惱了老子現在就送你上西天。”
閔柔見狀,不能再忍,對甄雄道:“二師兄,我們是名門正派,縱然他是魔教中人,也不能濫用私刑。”
魏軍這三個徒弟對他們這位端莊可人的小師妹皆是疼愛猶佳,甄雄見閔柔出來爲念光說話,雖然他脾氣暴躁也不生氣,也沒做任何的反駁之語。
這時,殷禎幸道:“好了,等明日衆山的道友來了再行決定吧。”閔柔知道各派的前輩們都是以名門正派自居,眼見有魔教餘孽落網一定是要趕盡殺絕的,於是她對殷禎幸道:“外公,這位小兄弟面相慈善,他是絕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的,縱然他要做,就他一人之力又能有多大威脅。”殷禎幸笑道:“柔兒,魔教中人各個狡詐無常,你怎能以貌來取人呢?更何況你又豈知就他一人,難道就沒什麼同黨在內嗎?”
閔柔還要再說,殷禎幸道:“不要說了,等明日看衆道友怎麼說,我們再行決定吧。”說著就命人把念光帶了下去。閔柔知道自己的話是無濟於事,氣的甩手衝跑出去。殷若梅見狀忙道:“爹爹,她孩子家不懂事,都是我給寵壞了,您老別生她的氣。”殷禎幸道:“你們啊給這孩子起錯名字了。夜深了,都早些休息吧。”說畢,魏軍衆人都退了出去。
衆人離開大廳,這殷若梅去尋找閔柔去了,魏軍與甄雄和呂尚忠則來到了房內說話。
只聽魏軍“哼”了一聲道:“真是胡鬧,都是快要做母親的人啦,還是這麼的任性。看見你們甄師弟了嗎?”呂尚忠道:“甄師弟與三師弟在一起,要不要把他叫回來,師父。”魏軍道:“不用。”
呂尚忠見師父滿臉的怒氣,遂斟上一杯茶道:“小師妹也是一時的情急,師父就別太生小師妹的氣了。”甄雄亦是翕然附和道:“是啊,是啊。”魏軍道:“不提你師妹了。”
這時甄雄問道:“師父有件事我不明白。”魏軍問道:“什麼?”甄雄道:“既然那本書這麼重要,我們現在又抓住了這小子,爲何不一直逼供,反而要把他交出了呢?”
不待魏軍回答,呂尚忠回答道:“師弟,我們這一段時間,幾乎要用的方法我們都用了,那小子就是推說不知道。眼下只有讓大家來一起想辦法了,只要知道了那本書的下落,還怕弄不到手嗎。”
魏軍道:“雖說你大師兄沒你的年齡大,但是比你早學道幾年,就是比你的悟性高。以後要多動動腦子,別隻知道出蠻力。”甄雄聽後只是“嘿嘿”的傻笑。甄雄道:“要不要把三師弟叫來。”魏軍道:“不用,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些事情上。”
夜靜空美,月光柔和。但此時的呂尚忠對這桂魄良夜根本是無心觀賞,因爲他正遵照師父的指示向牢房趕去。斯人無雅,但總是會有賞它之人。
胡不歸與甄荏二人正坐在房頂上,對月舉樽,暢懷痛飲。適才二人在大廳上見到楊念光悽苦可憐,是早生憐憫之心。雖然他們明白楊念光的話很有道理,但他們更清楚自己人微言輕,說了亦是枉然,遂出來後把酒賞月心談。
只聽胡不歸問道:“甄師叔最近可好?”甄荏聽言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他老人家很好,謝謝胡兄的關心。”顯然是不願多談及此事,胡不歸遂轉移話題道:“何爲邪?何爲正?難道邪教中人都是大奸大惡,而我們正派人士都是光明正大嗎?”
甄荏道:“正邪之間,自古就難評說清楚,如果天下有魔教來統治的話,那我們這些所謂的正道之士也許就成了今天的邪魔外道。”胡不歸道:“是啊,正邪本無區別,只是人的心境不同罷了。魔教沒了,本以爲會天下太平,卻不想還是這麼的污穢不堪,爛風靡氣不斷。”甄荏道:“逸豫思淫。”
胡不歸仰望著天上皎潔的明月,喟然嘆道:“人生苦短,爲何要爲那些蠅營狗茍而白白的浪費那水秀山明呢?”甄荏道:“人各有志,豈是能強求的。”胡不歸道:“我們是不能左右別人的思想,但是卻能管住自己。甄兄明日會後我們就要永遠分別了。”
甄荏聽這話不對勁就問道:“胡兄何出此言?”胡不歸道:“我厭惡了這世俗的真真假假,要找個沒人的地方度此一生。”甄荏道:“我岳父對你一直就期望很高,他老人家肯定是不會同意的。”胡不歸仰天咕咚就是一口大酒,苦笑道:“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甄荏與胡不歸他們在一起時很少談起關於這類的問題,因此上,甄荏對他們師徒的事並不是很清楚,如今聽到胡不歸說出這樣的話語,就知道他們師徒之間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又不便多問,因爲只要是他們之間不願意說的話,雙方都不會主動的來問個究竟。更何況,這甄荏與胡不歸年歲相當,性情相投,也早有隱逸之心,但是叵於無奈而不能隨願。
當下甄荏道:“我真羨慕胡兄能夠過上依山旁水的生活,我想如此還不能夠啊。”胡不歸道:“我赤條條孑然一身,不像你有師妹相陪,能享受夫妻之間的天倫之樂。”甄荏聽胡不歸談起閔柔感嘆道:“我這一生最能值得驕傲的就是娶了柔兒爲妻,若是沒有她,我真不知道以後的路還能不能走的下去。”胡不歸道:“師妹確實是個好女孩。”
二人沉默不語,胡不歸擡頭眼望星空,思緒萬千,滿腦浮現的皆是青山綠水的畫面,而甄荏則是垂首哀嘆,滿臉悲苦之情。
四周靜謐無聲,萬物在這溫潤如玉的月光下,似真如幻,猶如在夢中一般。胡不歸看的心曠神怡,只見他凌空而起,舞動身軀,揮動右手在美麗的夜空中隨意的揮霍起來,一行行瀟灑的文字隨著他那靈動的手法赫然顯懸在夜空之中,筆法飄逸自然,字形肥而不肉,瘦而不骨,恰到好處。
甄荏擡頭觀望只見寫的是“閒雲野鶴意,漂泊浮萍身。不染一物志,不淫富貴心。天南地北客,滾滾入紅塵。醒者不見幾,醉者滿乾坤。不怕屈中求,只怕求中屈。人看付一笑,十足瘋癲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