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場內的這兩人相對而立,除了耳邊呼呼的風聲,四周是萬籟俱寂。一只高山嶺雀從天空劃過,更顯得場內寂靜無聲。
眾人聚精凝神,大氣都不敢喘,眼看這二人再度相逢,乃是天下絕頂高手的又一次相斗!
覺醒將劍尖杵地,道:“請!”北城煙大袖一擺,道:“恭領高招!”
忽然,覺醒身形微晃,霎時間長劍已遞到北城煙身前半尺,身手之快,竟無一人看的清,眾人盡皆駭然。誰知,北城煙鋼刀揮轉,將長劍隔開,刀尖轉瞬間便刺向覺醒的左肩,這一招轉守為攻,甚是精妙。覺醒一凜,當即回劍旁掠,劍尖斜指,指向了對方小腹,也是守中帶攻的絕妙劍招。
北城煙一邊側身橫擋,一邊贊道:“果然好劍法!”
兩人翻翻滾滾,你一劍,我一刀,霎時間已拆了三十余招。
眾人皆看的目瞪口呆,心中不勝贊嘆。脫脫尋思:“義父于諸般武藝皆精,不愧是一代宗師,實在是本教的無尚榮光。而這覺醒的劍法,實在也配的上劍魔二字,看他使出的藏真劍法,不但劍招變化遠勝于我,內力修為上,我更是遠遠不及。”龍風卻想:“恩師昔日曾告誡我,說我修行尚淺,還需勤修苦練,方能領悟到藏真劍法的全部奧妙所在。今見恩師用劍,方知我還差了一大截。”朱松柏、龍清和魔教五長老,看的也是思緒萬千,自嘆不如。
在眾人得凝神注目下,只見場內的兩人酣斗良久,激戰不休。
忽然間,只見北城煙刀勢沉猛無比,一刀重似一刀,如狂風暴雨般連進七招,于此同時,覺醒也騰騰騰退了七步。龍風看的心急,暗叫:“不好,師父要輸。”但見,覺醒一招“上天攬月”,將對手的刀法封在身前,緊接著連進三劍,又將北城煙逼退了幾步。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兩人你來我往,出手如風,只半盞茶的功夫,便已斗了一百多個招,兀自勝負難料。
原來,這兩人在二十年前本就功力悉敵,今日再戰,仍然是平分秋色,一時難以高下。
就在此時,忽見北城煙的招式一變,大喝一聲,頓時刀上勢道雄渾之極,隱隱發出風雷之聲,眾人只見他頭頂白氣氤氳,顯然已將內力聚集到了三尺刀鋒之上,端的有石破天驚,風雨大至之勢。
龍風不由喊道:“師父小心。”
只見覺醒微微頷首,手中的劍法也使得越來越滯澀,劍芒突盛,顯然也是運起了畢生的功力。
眾人只見兩人比試招數之余,竟已經到了比拼內力的地步。如此一來,那是不判生死,絕不罷休了。
如此又過了整整一炷香時分,兩人已前后拆了三百余招,眼看到了最要緊的關頭,觀戰的眾人,見戰況兇險異常,掌心中不由都攥出了汗水。這般高深精妙的功夫,兩邊的眾人看的是如癡如醉,驚心動魄。
龍風也是看的呆呆出神,一時忘了自己仍身處險境。他越看越驚,心中不由暗暗擔憂:“恩師被囚荒島二十年,精力不如年輕之時。如此斗將下去,只怕難以持久。”
只見場內的兩人均是出手如電,轉眼間又斗一百余招。果然,覺醒體力已漸漸不支,出劍越來越慢,呼吸之聲也愈加的沉重,顯然已落入了下風。
龍清和朱松柏也正在為他揪心,心中均道:“若劍魔也敗了,我們今日算是交代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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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們暗暗擔憂之際,突然,只聽對面魔教人群當中爆發出“砰”的一聲響,便如瓷瓶炸裂之聲,霎時間一片白霧升起。
此時魔教眾人都全身心的關注于場上的戰局,這下來的極其突兀,在場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完全沒有任何防備。
龍風等人也頗感意外,驚訝萬分,一時沒告清楚發生了什么狀況。
在場相斗的覺醒和北城煙更是摸不著頭腦,只見兩人同時向兩邊躍開,齊刷刷的側頭來看。
龍風正在納罕之余,突然腦中一個念頭閃過,一個聲音在心中說道:“天山毒霧!”他當即屏住呼吸,暗運一口內氣,只覺氣息流轉如常,并無大礙。又看了下爹爹等人,也是安然無恙,無半分中毒的跡象。
他這下方才安心,盤算道:“莫非我猜錯了?”
他正想著,忽聽“哎喲”一聲,只見對面魔教那邊的眾人不由紛紛倒地,低哼叫罵聲不止。
原來,龍風所猜不錯,這正是魔教的天山毒霧!只不過此時正值春初,南風微吹,將毒霧盡數吹到了石堡門口那邊。
這下變故來的極其突然,料誰都沒有想到!
龍風心中也頓時生出無數的疑竇:“這毒霧到底是何人所放?”
他如此想著,忽見北城煙急忙上前幾步,將脫脫等人扶起,只見他們紛紛手足無力,一時站立不住。他不由怒從心生,喝道:“到底是誰干的?!”
他的不解也是龍風等人心中所惑:“到底是誰?為什么來救我們?”
就在此時,忽見一個人從魔教人堆中,緩緩站起。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紛紛射向他,只見那人身材高大,頜下、兩鬢均是青印,顯是剛剛刮完胡須一般。
龍風心念甫動,覺得這人好生面熟,一時竟想不起在何處見過。便在此時,只聽歐鵬掙扎的站起身來,指著那人,說道:“你。。。你。。。是韓勝!”
龍風這才恍然:“對,他便是巨鯨幫原幫主韓勝。”心中轉念又想:“他既然也是魔教中人,為何要和他們自相殘殺?”
只見,韓勝冷笑一聲道:“歐長老,好眼力,只不過你發現的有點晚了吧,還有,多謝你的毒霧了。”歐鵬聽到此處,不由心中氣憤,原來他所裝的毒霧瓶,日前不慎丟失,還道是個意外,現在想來竟是這韓勝所為。
歐鵬氣的直打哆嗦,加之已身中毒霧,顫聲道:“你。。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教可待你不薄啊。”
雖然北城煙就好端端的站在眼前,但韓勝好像絲毫不懼,只見他踏上一步,冷笑道:“擄走我家人在前,又將我發配西域在后,這叫待我不薄?當然,我要多謝你,要不是你將我發配西域,我怎會有機會潛入這天山總壇。”
龍風這才恍然,這韓勝乃是夏侯英姊妹的堂舅,他本就尋找她們多年,只是一直不曾如愿。之前,他潛入魔教總壇,料想是要先尋找脫脫,看來不曾得逞。后來,待我們上山,剛才又得知夏侯英的身份,因此這才出手相救。
他正想著,忽聽一聲嘶吼,顯然是北城煙怒不可遏,只聽他喝道:“韓勝!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嘛,敢在本教的面前撒野。”
韓勝卻并無理睬他,轉頭向覺醒道:“覺醒,昔日我奉命將你關押在盤龍島二十年,今日又舍身搭救你們性命,你我的恩怨算是扯平了。不過今日我還有一事相求,只盼你能將我這兩個孩兒,從這魔窟之中救出。”
他所說的這兩個孩兒,顯然正是指夏侯英和脫脫,只是此變故太過突兀,覺醒一時也錯愕不已,正不知如何答話。
忽聽,北城煙怒吼道:“你既然這么不知死活,就讓你嘗嘗我毒掌的厲害。”
突然之間,眾人只覺眼前黑影一閃,只見韓勝手中的單刀落地,伴著“咣當”一聲,他身子向后飛出數丈,半空中一口黑血噴出,重重摔倒在地,抽搐幾下便不動了。
夏侯英一聲驚呼,上前幾步,但隨即又停了下來。
龍風等人見北城煙出手如雷轟般迅猛,心頭不由都是一震。
覺醒一凜,驚道:“天山毒掌!?你終于練成了。”
北城煙哈哈兩聲冷笑,道:“這二十年間,我閉關九次,終于練成這無敵神掌。適才,我念故人之情,不曾催動掌力。但老子現在沒有那么多耐心了,你們通通受死吧。”
說罷,身形微晃,已欺到覺醒跟前,當即飛身一掌,擊向覺醒胸口。覺醒只覺對方掌力威猛無儔,勢不可擋,當即不敢硬接,斜身避開掌風。
怎料,北城煙倏然變招,腰肢一轉,竟擊向了夏侯英。原來他對這個自稱是脫脫的姊姊,心存說不清的忿恨,這一掌便用盡了全力。這下變招來的極為突然,夏侯英哪里來的及躲避。
霎時間,她只覺怒潮般的掌風便沖到了自己的身前,眼看便要死于非命。
龍風與她隔得較遠,回身來救已然不及,不由脫口喊道:“英妹!”
就在他萬念俱灰之時,忽見兩個身影撲了上去。他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爹爹和師伯。只見他們二人各出雙掌,便要硬生生的接下這一招。
只聽得“砰”的一聲,掌風激蕩,兩人斜斜飛出,又各自噴出了一口鮮血。
原來北雁南雀所長者乃是用劍,掌上的造詣雖然也甚了得,但終究平時用之甚少,再加上這二人本就身受重傷,如何能抵擋的住北城煙的這絕命一擊。
龍風的心砰砰亂跳,縱身上前,一聲驚呼:“爹爹!”“師伯!”
他還未近身,只見北城煙吸了一口氣,第二掌又排山倒海的擊來。
夏侯英初見她從未謀面的堂舅韓勝甘愿舍命來救,又見朱松柏和龍清二人更是義無反顧,昔日諸般愛恨情仇頓時涌向心頭,心中惶惶然:“罷了,罷了。”當即雙眼一閉,只待受死。
突然,夏侯英只覺身前微風拂過,緊接著身體被輕輕推開。她驚疑之余,睜開雙眼,只見覺醒仗劍橫在她的身前,只見他與北城煙以劍對掌,凝立不動。
原來,覺醒被北城煙一掌逼退,再挺劍來救夏侯英已然不及,但好在朱松柏和龍清爭取了片刻的時機,當即運轉全身內力,將長劍封在北城煙的雙掌之前。
誰知,劍掌一交,當即“啵”的黏在一起。原來,兩人都各運神功,鼓足了內力,這時倘若有一方收掌或撤劍,對方雄渾的掌力便會壓將過來,到時便如大水倒灌,即便不死,也必身受重傷。
這番較量絲毫不能取巧,和剛才兩人的較量刀劍,又更加兇險得多。
北城煙畢竟在掌力的修為遠勝于覺醒,當即便以單掌來抵擋覺醒的長劍,另外緩緩抽出一掌,竟向覺醒擊去。覺醒心中一驚,也只能伸出一掌,與之相對。
龍風急道:“恩師小心!他掌上有毒。”說罷,他急忙飛身來救,奔到跟前,向北城煙的背后唰唰唰連刺三劍。
這時,北城煙的掌力也已擊到,覺醒單掌敵他不過,只聽他“啊”的一聲,連退數步,嘴角邊流出了一絲黑血。
便在此時,龍風的長劍也已刺到。北城煙倉促間急忙收掌,側身跳開,因此這掌力才沒有擊實,不然適才覺醒非單臂折斷不可。
眼看一掌沒要了覺醒性命,北城煙只恨得咬牙切齒,正要全力對付龍風。
忽聽身后的覺醒哈哈一笑,上前一步,元氣十足的說道:“北城煙,眼下你只有一人能戰了,難道非要拼個魚死網破嗎。”
北城煙聽聞此言,心中大吃一驚:“這覺醒老兒當真了得,我苦練數年的天山毒掌已傷他不輕,并且適才已將掌上劇毒注入了他體內,縱然武功高他十倍者 ,此時也已動彈不得。怎么才過一時片刻便要再與我動手?”
其實,他怎知覺醒此時體內痛楚難當,單說這幾話,都不由使盡了全力。只是他內力修為既深,又兼幾十年的參禪打坐之功,因此將這句話說得平平穩穩,沒泄出半點痛楚之情。
北城煙一時猜不透其中關竅,聽覺醒如此一說,也不由一凜:“這覺醒所言不假,他只要拖得我一時半刻,這龍風小子就會趁我不備,上前將我那脫兒和五大長老一一誅殺。”
其實,北城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為,脫脫她們此時雖因中毒霧,身不能動,但龍風心性純樸,卻也不會趁人之危,斬殺絲毫無還手之力的人。
北城煙略一思忖,便道:“龍泉寶劍既已落到我的手上,今天就放你們去吧。”
龍風聽到此處,心中暗暗歡喜,今日之戰太過曲折激烈,險象環生。若能用一把假劍,換得我們五人的逃出生天,實在是大喜過望。
只見他面不改色,扶起龍清和朱松柏,朗然向北城煙說道:“江東子弟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
兩方既已達成妥協,北城煙也不好發作,森然道:“隨時恭候!”
話說,龍風一行五人踏上鐵鏈,來到懸崖之上。好在朱松柏和龍清二人,未曾受到毒掌侵襲,適才一口鮮血噴出,內息已順暢許多。幾人相互照應,倒也平安無事。
待龍風等人一腳踏上“天澗橋”的石板,五人均長吁了一口氣。因為北城煙只要出爾反爾,只需將鐵索斬斷,他們便葬身在這萬丈深淵之中。
好在北城煙其人雖野心勃勃,但也自重身份,極愛惜自己的名聲。
如此有驚無險,五人正要下山,忽然,只見覺醒一口黑血噴出,竟昏厥了過去。
龍風只急得眼淚滾滾,不由失聲哭道:“師父!”
第三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