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杰邊聽邊點頭,說話之間,二人上到賓館的三樓,進入一間套房。趙東、程乾和郝華等人也都紛紛跟了進來。夏文杰向周圍打量一圈,笑道:“住的條件還不差嘛!”
“當然了,M市市政府可是把招待所里最好的房間都分給我們住了。”見夏文杰揚起眉毛,關健笑呵呵地說道:“出了這么大的案子,市政府里的官員哪一個不緊張,生怕我們會牽連到他的頭上!”
夏文杰淡然一笑,話鋒一轉,又問道:“然后呢?”
旁人或許不懂他這句莫名其妙的發問,但關健卻能跟上夏文杰的思維,他向一旁的椅子擺擺手,請夏文杰落座,而后他也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正色說道:“以T林業局為突破點,然后調查行署,只要揪出行署里的害群之馬,此案,也就可以到此終結了。”
夏文杰點點頭,覺得關健的調查思路沒有問題,他說道:“我看可行,就這么辦吧!”
關健忍不住笑了,說道:“我說文杰,你現在可太能偷懶了吧。”
夏文杰聳聳肩,正色說道:“原本我打算以M市的林業局作為突破點,不過仔細想想,還是覺得老關你的提議更好。M市這邊的林業局肯定料到我們會找上他們,該準備的已準備,該抹掉的已抹掉,短時間內,恐怕即查不出問題,也難以攻破他們的心理防線,突然去到T林業局,可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效果,查他們個措手不及,這樣更容易發現問題,也更容易攻破他們的心理防線。”稍頓,他又樂呵呵地說道:“看來姜還是老的辣,關局辦案的角度比我要刁鉆得多,也犀利得多!”
“你可拉倒吧!”關健氣樂了,揮手說道:“文杰,你不用給我戴高帽,我保證這次不跟你搶功就是了。”
夏文杰仰面而笑,他看看手表,說道:“現在是上午十點,M市距T鎮有二十多公里吧,我們現在出發的話,差不多在中午之前就能趕到。”
關健揉揉下巴,問道:“文杰,你打算到T鎮去吃午飯?”
夏文杰不解地眨眨眼睛,沒明白他這么問的意思。關健嘿嘿笑道:“剛才市長辦公室有打來電話,說中午市長會請我們吃飯。”
唉!夏文杰翻著白眼反問道:“老關,你就差那一口飯吃嗎?”“倒也不是,不過有人請客,也總好過自己花錢嘛,部里對我們的預算可不多!”
“我們是稽核,市長就算想討好我們也不敢請我們吃什么好東西,等到了T鎮,我請大家吃……吃野味。”
關健聞言喜笑顏開,撫掌大笑道:“等的就是你這句話!走走走,我們去T鎮!”關健是調查局的局長,對稽核人員的家世背景掌握的一清二楚,夏文杰有經營公司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他們一行人離開招待所,紛紛坐進車內。他們所用的汽車都是由M市市政府提供的,一輛面包車,兩輛商務車,還有三輛轎車,他們一行不到二十人,坐進六輛車里還是很寬松的。
郝華原本想和夏文杰、關健同乘一車,看到他率先坐進車內,夏文杰微微皺眉,轉目看向關健。后者當然能看得出來夏文杰是什么意思,他拉開車門,坐在駕駛座位,接著回頭對后面的郝華說道:“郝隊,麻煩你換輛車,和其他的同事擠一擠。”
聽聞他的話,郝華暗皺眉頭,他向左右看了看,車旁也只站了夏文杰一個人,車內的空間容下他們三人綽綽有余。轉念一想,他也就明白關健是想把自己支走。他沒有多說什么,從車里出來,深深看了一眼夏文杰和關健,轉身走向后一輛轎車。
等他離開,夏文杰坐到副駕駛座位。等汽車開動之后,關健搖了搖頭,說道:“我這次恐怕是把郝隊給得罪了。”
夏文杰淡然一笑,說道:“他以前是國安部的特工,察言觀色是他的基本技能之一,難道還看不出來我們之間是有話要談嗎?再說,老關,你可是調查局的局長,他只是行動隊一分隊的隊長,他還不至于忌憚他吧?”
“忌憚當然談不上,但大家都是同部門的同事,低頭不見抬頭見,得罪了誰都不好嘛!”關健邊開車邊說道。
夏文杰苦笑,話鋒一轉,他突然問道:“老蔡之所以讓你留下,是想讓你監督我吧,確切的說,應該是監視我才對,沒錯吧?”
大家都是稽核的老人,又沒有其他人在場,私下中的交談夏文杰也比較隨意,直接稱呼蔡振宇為老蔡。
關健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說道:“老蔡讓我監督你,還監視你?文杰,你開什么玩笑?”
“在老熟人面前,你要是再裝下去就顯得太可笑了。”夏文杰轉過頭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關健。關健愣了愣,接著噗嗤一聲笑了,搖搖頭,沒有說話。
夏文杰繼續說道:“我估計老蔡現在懷疑我是故意殺掉滕元華的,在我住院的時候,他還特意安排了軍方的人來盤問我。”
“結果怎么樣?”關健好奇地問道。
“結果?結果我把來盤問我的軍官罵走了。”夏文杰聳肩說道。關健聞言,忍不住仰面而笑,過了一會,他收斂笑容,突然問道:“文杰,你是存心殺掉滕元華的嗎?”
“不是,當時,我并沒有想殺他。”夏文杰這么說倒也是實話,當時他確實是想生擒滕元華,只不過是在滕元華被艾力達爾殺掉之后他才意識到自己欲生擒滕元華的做法是錯誤的。
關健用眼角余光瞄著夏文杰,過了一會,他撓了撓頭發,笑嘻嘻地說道:“老蔡是不是懷疑你,我不知道,至于你和老蔡之間糾葛,我也不想參與其中。現在,我就單純地說說老蔡這個人吧。老蔡在部里開會的時候經常強調公是公、私是私,不能混為一談,一直以來老蔡也都很討厭公私不分的人,更討厭公器私用、以公謀私的人。當然了,文杰,我相信你肯定不是這樣的人,如果老蔡真對你有什么懷疑的話,我想其中可能是有誤會,解釋清楚也就沒事了。”
夏文杰看著關健,過了許久,嘴角揚起,笑了。
這就是關健厲害的地方,他說話從不把話說透,也從不表明立場選邊站,聽他講話太費腦筋。夏文杰樂呵呵地說道:“老關,我看你頗有做部長的潛質啊!”
關健聞言被吞下的唾沫嗆了一口,忍不住連續咳了好幾聲,他轉過頭來,對夏文杰鄭重其事地說道:“文杰,這話你可千萬不能亂說!”
夏文杰向前努努嘴,含笑提醒道:“你開車不看路,看我干什么。”別看他表面嘻嘻哈哈,其實心里已然有數。聽關健說話,他似乎什么都沒說,又似乎什么都說了。
一路無話,十一點半,夏文杰等人抵達T鎮。T鎮是林區小鎮,人口只有一萬出頭,小鎮的面積也不大,正中央一條光明路橫貫小鎮的西東。
T林業局就位于光明路的北側,一棟莊嚴又肅穆的象牙白色大樓,沒有院子,大樓的外面建著花壇,花壇的外面就是馬路。
一行六輛汽車緩緩在路旁停了下來,接著車門齊開,夏文杰等人從車內走出來。
到了外面,眾人不約而同的把身上的大衣緊了緊。T鎮可是在林區之內,這里刮的都是山風,冷冽透骨。夏文杰率先向T林業局的辦公大樓走去。
進入樓內,眾人忍不住吐了口哈氣,不等他們往里面走,大門右側的收發室里快步走出來一名保安,他好奇地打量著夏文杰等人,問道:“你們是干啥的?來林業局有事嗎?”
不用夏文杰說話,關健的一名屬下走上前去,問道:“你們局長在嗎?”
“你們是誰啊?找我們局長有什么事?”
那名青年回手從口袋中掏出工作證,向保安面前一遞,說道:“我們是稽核。”
“稽核?”這名保安滿臉的疑惑,接過青年遞來的工作證,低頭翻看了好一會,然后好奇地問道:“稽核……稽核是干啥的啊?”
稽核雖然已經普及到全國,但入駐的只是城市,還沒有入駐到鎮子里,何況還是T鎮這種坐落于林區、地腳閉塞的小鎮子,保安沒聽過稽核這個部門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不用管我們是干什么的,你現在只需回答我的問題,你們局長現在在不在這里?”那名青年冷著臉沉聲說道。
“局長……局長可能在吧!”保安看青年的派頭不小,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來路,皺著眉頭模棱兩可地說道。
青年白了他一眼,又問道:“局長辦公室在幾樓?”
“在四樓。”
保安話音剛落,青年已邁步向前面的樓梯走過去。保安見狀,立刻追上前,一把把青年肩頭的衣服抓住,不滿地說道:“哎,我讓你進了嗎?你以為我們局長是你想見就見的嗎?你給我在這里等著,我先打個電話!”
青年沒有回身,只是側了側頭,看著抓住自己肩頭的手。這時候,行動隊的一名隊員邁步上前,扣住保安的手腕,也沒見他如何用力,保安就覺得像是一把老虎鉗夾住自己的手腕,要把自己的腕骨捏碎似的。
他疼的大叫一聲,抓住青年肩頭的手也隨之松開,他手捂著疼痛欲裂的手腕,忍不住倒退兩步,又驚又駭、又氣又惱地看著青年等人,怒聲道:“你們敢動手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