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靖好幾天把自己關在實驗室里,第五天從里頭出來,神清氣爽,仿佛是想通了什么。
“幻神之陣到底出了什么意外?”
梁左用手指逗弄著手中白鳥信使,扭過頭去。
“不知道。”
不知道你開心個什么勁兒啊!
“不知道本身就是答案,至少我嘗試過我所知道的各種方式,結局雖然相同,過程和行為是不一樣的。”
韓靖怕他智商不夠,解釋道。
內心腹誹,梁左嘴上還是安慰說:“實驗這種事有意外是正常的。”
說到這里他覺得怪怪的。
怎么反過來了——
明明是自己是受害者,差點被關二哥附體搞得身體爆炸……可要說生氣,梁左還真沒什么好氣的。不說別的,光是關二爺掌控身體與拓跋夜說,不,與呂布交手那短短幾招就讓梁左受益匪淺。那可是破法者層次的對戰,完全超出了梁左理解能力,不過依舊是對他很有啟發。
說起破法者梁左趕緊問韓少爺:“之前那個‘破限’是什么意思?”
韓靖左右張望了一番:“六景和青箏呢?”
至于老大老白,他默認已經不會出現在辦公室。
就像白子駒自己找借口說的一般,哪有老大一天宅在辦公室的對吧……
“他們去配合內務部和執法部檢查山門各處陣法去了。”
梁左回答道。
自從掌門大典遭到無面人算計,各部都繃緊神經,瘋狂運轉起來。
有太多的疑問。比如說無面人火是怎么進來的?他又是如何在云豹和奈何橋的松婆食物之中動下手腳?內應是在靈霄鏡內部還是來祝賀的人?無面人還會不會有后續動作?
縱然指揮府和昆侖都已經開始徹查此事,不過無面人能夠潛伏出沒于昆侖蓬萊,犯下各種驚天大事,自然有其依仗,沒有人認為這次指揮府和玉京山能夠拔出無面人真身來。
這里也能看出,靈霄鏡人手的確捉襟見肘,五指戒現在更像是一個萬金油小隊,哪里需要去哪里。
“你說破限?那是破法者的稱呼……”
韓靖蹲下從冰柜里翻出幾片面包,罐裝咖啡,還有一盒冷盤披薩,稍微用氣加熱了一下就放在辦公桌上。撕下一些面包屑給白鳥信使,他也慢慢咀嚼著,給梁左解惑。
所謂破限指的是“破除昆侖限制”。
破法者以下都在層層限制之中,比如說重力,再比如說固定空間內坐標是不變的,要進入某一片區域必須得到地址坐標,外人是無法硬闖入別人設置了權限的屋子的。
這些對于破法者卻是無效的。
破限是破法者才能夠掌控的力量形態,在破限狀態下一個破法者可以輕易撕裂權限封鎖,破壞對方的陣法,看破對方體內的寶具形態,甚至是突破昆侖設置下的重重阻斷與規則限制。破除既有規則,這正是破法者不可思議與恐怖之處,只要破法者愿意,他甚至可以強行擊破固定山門,昆侖里對他們而言沒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
“那么吊……”梁左聽得一陣羨慕:“豈不是無敵?”
“怎么可能,連更強的神游龍伯不是都死了嗎?”韓靖慢條斯理咽下面包,就著咖啡:“破限對于破法者的消耗也是極為巨大的。沒有任何力量是可以存在于無能源供給狀態下的,破限狀態的破法者就像是你加強版的‘夜魂態’和‘飛龍之術’雙極限,使用越久對于他們負荷越大。不要以為破除規則是很容易的事,能量作用是互相平衡的,擊垮一堵墻壁你也會手臂受傷。”
聽起來近乎非人狀態的“破限”對于破法者也消耗極大,使用時間越長,副作用與對身體的損害越是重,如果達到某個極點甚至會讓自己身體崩潰,意識中樞直接碎裂開來。
“這就是人竊取‘神’的力量的代價。”
韓靖不無感嘆。
“還有一點,你知道三日之約吧?”
梁左點頭。
所謂三日之約就是指十三府魁首,再加上蓬萊執劍人,一共十四人,是無法離開原本山門三日的限制。對于十三府,山門自然指的是他們總部,對執劍人歸零先生倒是要稍微寬松一些,整個蓬萊都屬于他的山門。
至于三日之約其中更深層次原理,沒有一個定論。
這更像是一種義務和避免混亂的個人責任。
毫無疑問,各大組織尤其是十三府掌門人任何一人都是可以造成巨大影響的人物。在韓靖的理解之中,這應該是昆侖對于這些人物的特殊制約,避免他們互相過度串聯、合縱連橫,導致昆侖內無法持續穩定下去。類似于古代帝王術,各主政一方封疆大吏向來都有將家室安置在王都的傳統,這是帝王為了遏制具有極大權利的諸侯,讓他們投鼠忌器。
“根據我收集到的消息,三日之約其實指的是最多三天,你明白三天和最多三天的區別嗎?”
韓少爺日常考驗。
梁左摸著下巴,沉思良久:“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想那么久。”
“學你啊,你不是說結果雖然一樣,過程不同。”
這句現學現賣的嗆聲讓強如韓靖也說不上個不字。
“算了……”韓靖擺擺手:“三日之約指的是這十四人以破法者以下的狀態最多能夠持續三日在外,可一旦進入‘破限’狀態,時限就會迅速縮短……”
說到底也是為了制約這部分具有極強殺傷力和破壞性的破法者。
聽到這里,梁左不由有個點子:“既然有三天制約,那不可以我回去一下再出來,如此一來又有三天了?”
他腦子里想到的是《九品芝麻官》里的狀師方唐鏡——
我過來了——
我又回去了——
我又過來——
我又回去——
你能拿我怎么樣啊??
“你以為這種小把戲昆侖沒有計算在內?”韓靖嗤笑:“短時間內再次進出會受到昆侖制約,說到底,它并不放心這部分破法者。因而三日之約實質上是約束的所有破法者,他們的進出山門都是在昆侖嚴格監控之下,這些人物都是昆侖之中可以輕易掀起風浪的角色。想想吧,在地球上時,一個將軍能夠隨意出國么?”
“那如果是一個散人破法者,昆侖豈不是沒法控制了嗎?”
梁左繼續發散思維。
“理論上是這樣,至少很難限制,不過依舊是有辦法的。夜先生這樣境外的巨夜魂依舊逃不過昆侖的監控,應對這樣的人,應該是有專門的辦法,或者玉京山直接出手……不過目前我看到的資料上,昆侖之內,沒有所謂‘散人’破法者。想要憑借一己之力進入破法者,幾乎是不可能的,光是需要參考的信息就不是單人能夠承擔得了。”
韓靖點破后梁左總算有些明白了。
談蕭瑜看到拓跋夜說對戰關羽“破限”時十分緊張,說他瘋了,想要讓他停下。后來無面人“火”出現時,天君燕遲毫不猶豫進入“破限”狀態,周圍其他人卻有些猶豫,“火”的撩撥差點讓燕遲直接睜開“天目”,多年修行被破。其他人立刻勸阻了燕遲。
破限不僅僅是一把無往不利的圣劍,也是一把隨時可能刺向自己心臟的魔刀。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掌門人超出了三日,會怎么樣?”
梁左小心問。
“目前只有一個這樣的案例,直接被契約力量反噬絞殺,契約力量是之前就種植在意識中樞的,哪怕破限也無法清除。”
韓靖指了指自己腦門,說:“就和昆侖的貨幣力量一樣。”
梁左一時間沉默了。
只有桌子上的白鳥還在啄食面包屑,歪著頭看著兩個相顧無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