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玉京山傳送回到崑崙，樑左和其他幾人告辭後匆匆返回靈霄鏡，大門處他看到執(zhí)法部人已經(jīng)全副武裝守在節(jié)點處，還有兩尊看起來像是火炮的重武器架在後面，一言不合炮手就可能開火。
站在最前面是腰後橫著一把長刀的桂小姐，她永遠戴了一頂覆面盔，看不到容貌，是執(zhí)法部副部長，也是實際上的掌控者。
確定樑左身份後，桂小姐說：“進去吧。還有很多事需要你來做。”
樑左一路匆匆回到白鳥部，屋子裡只有青箏一人。
她正在擺弄手中的白鳥信使，對於樑左的迴歸一臉冷漠。
樑左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以什麼表情面對她，於是只能問：“六景呢？”
回答是：“死了。”
樑左有些恍惚：“發(fā)生了什麼事？”
“李慕染馳援烽火樓，被圍困，六景過去，死在了凱撒手下將軍屋大維手裡。”青箏語氣不輕不重，彷彿只是敘述一件沒什麼了不起的事。
樑左有些憤怒：“爲什麼是他過去？六景不可能對抗破法者的！”
“是?！鼻喙~將手指放在桌子上，讓白鳥信使跳下去，扭過臉來：“他明知道李慕染其實不會有大礙，還是去了?！?
逆轉(zhuǎn)乾坤李慕染，可不是說著玩玩而已。
樑左不解：“爲什麼？”
“大概是覺得，活著太累?！?
青箏緩緩說，看向六景所在位置，那裡現(xiàn)在已經(jīng)空空蕩蕩。
“老白呢？”
“纔回來，正在對掌鏡人彙報，等會兒就該回來了?！鼻喙~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你在煉獄那邊居然沒受傷？”
青箏不開玩笑。
按照此次煉獄超高陣亡率，要活下來只有看運氣，就連烽火樓副掌門魔人高泰都戰(zhàn)死，前線營地一片狼藉，明將軍差點被亞歷山大出手擊殺當場，真正意義上的差點全軍覆沒。
樑左嗯了一聲：“運氣好。”
戰(zhàn)場之中活命最需要的還是運氣。
“其他人？”青箏有些好奇。
“韓越才抵達煉獄就被嗜血草殺了，剩餘我們五個都還好……只是韋思浩死了?！闭f起韋思浩的名字，樑左就是一陣難受。
此時老白行色匆匆從外進來，他身穿一件白襯衣，黑長褲，銀髮依舊梳攏在腦後，臉上依舊是笑容。
“安全返回，很好?！?
他左右看了看：“現(xiàn)在五指戒也就我們?nèi)齻€了。老規(guī)矩，邊吃邊談吧。”
說吧，老白就開始佈置桌子，找出各種配菜，鍋底，餐碟，直到三人圍坐在一起樑左才發(fā)現(xiàn)老白話裡有話。
“你是說，紅縭……”
“也死了?！崩习讑A起一塊培根肉，塞進嘴裡，大口咀嚼嚥下：“她們是第一批次馳援前方的烽火樓人，被蘇拉殺掉，一行八人，沒有幸存者?！?
樑左聽得心裡更堵。他永遠記得，是狐貍面具的紅縭將自己從“生存”的泥潭之中拖出來，讓他看到水面上的各種驚奇與異象。
“六景和紅縭都死了，就剩我們?nèi)恕！崩习卓聪騼晌唬骸俺园?，不吃飽，怎麼活下去？”
樑左和青箏都開始動筷子。
“先從青箏說起吧，講講你在器木府這段時間的遭遇?！崩习装才诺?。
“當時過去是商量關於一個協(xié)議……”青箏細嚼慢嚥，同時慢慢講述這段時間自己的遭遇。
她纔到器木府沒多久就聽聞烽火樓出事，袁貴人卻沒有任何表示，就彷彿是根本沒有聽到有這回事般。不僅如此，稍後她還獨自去廢棄區(qū)“散心”，據(jù)說是好幾日研究新道具不利，外出找靈感。整個器木府依舊保持原有節(jié)奏和秩序，冰冷，有序，其他不聞不問。青箏也接到卓六奇?zhèn)髁睿f讓她按兵不動，等待後續(xù)。
一等，就等到了這次近乎世界大戰(zhàn)的意外結(jié)束。
點點頭，老白用筷子夾起脆骨，咬得嘎嘣作響：“樑左?！?
樑左也將自己從進入煉獄詳細講來，最初一回神就發(fā)現(xiàn)韓越被咬掉頭，到被搭救，再到韋思浩帶隊，一直到被魚念真送出煉獄回到崑崙……他一如既往把所有細節(jié)都描述極爲精準，講完大概用了半個小時左右，此時火鍋已經(jīng)開始劇烈冒泡，白煙氤氳。
老白的臉在霧中看不清楚，似乎是在用毛巾擦嘴：“不錯，很好。你講的東西基本上就涵蓋了這次以太人突襲戰(zhàn)的大體內(nèi)容，剩餘我做出幾點補充。”
“時間線上，其實反倒是凱撒率先發(fā)起進攻的，趁他們皇帝用青銅神樹鎖住空間節(jié)點，讓崑崙無法掙脫，藉此發(fā)動了閃電戰(zhàn)?！?
樑左問：“什麼是青銅神樹？之前聽到很多人都說起?！?
“青銅神樹，就是……青箏你給他講，我回個話?！?
老白站起來走到一旁，似乎在和某個人說著什麼。
青箏放下筷子：“青銅神樹，是以太皇帝的力量之源，原本一直種在他王座下，鎮(zhèn)守皇城，之所以好幾次元帥叛亂都無法真正意義上威脅到他統(tǒng)治，就是因爲青銅神樹存在，它的作用也很簡單，能夠封鎖和打開某些空間節(jié)點。你可以看成是一把鑰匙，以太皇帝利用這把鑰匙將他鎖在一個不爲人知的空間節(jié)點內(nèi)，叛亂者甚至不知道他在哪裡，縱然知道也無法打開節(jié)點，這就是他的絕對防禦?！?
“對。”老白坐回來，擰開口子鬆了鬆黑領帶，拉開領口：“總之這就是以太皇帝的寶貝，有這個東西就能夠統(tǒng)治以太帝國，某種程度上和崑崙類似?！?
崑崙對於崑崙世界的掌控並非是所謂十全十美或者是百分百無所不能，它最大的本領是兩個，一是跟蹤，二是空間權(quán)限。
可以把崑崙看成是一個掌控巨大高樓的屋主，所有人都住在他的房子裡，所以他定規(guī)則，說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跟蹤，就是每個人身上都有它的印記，只要你置身崑崙世界，就被它看在眼裡，除去一些特殊方法，比如陣法或者超出它控制的空間夾層（如方寸山），所有人都被他監(jiān)控。
看似簡單的兩個特權(quán)，實際上卻威力巨大。運用得當，他真的無所不能。封閉一個特定人物的進出路徑，他就沒有了自由，監(jiān)聽了他的所有言論，甚至可能植入大腦（實體貨幣吞噬就是有這個目的），繼而影響個體的判斷和思維方式，他就掌控了思想。
行爲自由，思想自由，都是可以被崑崙完全控制的。
不過他也暴露出很多鞭長莫及的地方。
比如最本質(zhì)的，崑崙無法憑空造物。
很可惜，崑崙自己不具備製造的能力，也不具備真正意義上的創(chuàng)造能力，他是一個維序者，統(tǒng)治者，卻不是一個開拓者，引領者。因崑崙本質(zhì)就是一個巨大容器，一個古人類製造的跨緯度棲息地，其中的崑崙原本僅僅是用以服務居民的助手?？尚畔⒘坎町惖膽沂猓瑱?quán)限不同讓崑崙如今變成了裡頭的主人。
樑左突然想起，魚念真和項南星似乎都不是通過崑崙正規(guī)通道進入煉獄——那時候崑崙似乎還沒有被青銅神樹放出來。
“因爲李俠騫啊?！?
老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本身就是少有的能夠越過崑崙，行使一些權(quán)力的‘監(jiān)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