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不好走,馬車到了半山就無法前行了。蕭綱倒也無所謂,下了馬車徒步往依山傍水的幾間屋子走。
屋子外頭就有一條小河,他老遠就看見那個淺灰衣衫的男子靜靜坐在河邊垂釣,一動不動。嘴邊蕩起幾分笑意,心情也是大好。一邊迎上去一邊笑道:“大哥!”
那人聞聲扭頭看他,淺淺一笑:“三弟,你近日怎麼得空來了?”
說話間蕭綱已經(jīng)在他身邊的小矮凳上坐定:“大哥可不是一直等著我呢吧,不然怎麼閒置著一個坐處?”
他含笑說道:“好吧,好吧。就算是在等你。近來可好?”他的視線沒有觸目於蕭綱亦沒有盯著魚竿而是散落在河水的波光粼粼上,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
“還好。”蕭綱聳肩,“這幾日朝中沒有什麼事,倒是閒得慌。所以想起了顧山上的這位隱居的仙人來了,日子過得倒是愜意。”蕭綱四處看看,翠山青木清靜安詳,濃翠掩映下的幾間小屋帶出了幾分超然的味道。他笑了起來:“這裡的風景到是好,有山有水還有…….”正說一半見走來一個清麗的女子,話語間不由得有些揶揄,“佳人相陪。”
青藍踩著碎步走來,瞄了眼坐在矮凳上的蕭綱含笑行了禮,又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來雙手遞給了蕭統(tǒng),指了指山下說是有人來送的。然後又向二人施禮嫋嫋離去。
蕭綱忽然意識到這個矮凳可不是蕭統(tǒng)先見之明給她留的。
青藍走遠,蕭統(tǒng)才淡淡說道:“青藍是我隨身的侍女,自然是要帶著的。”
蕭綱隨他如此說,又問:“何人的來信?”
他放下了魚竿,給他看了看信封。大哥親啓四個字瀟灑飛舞,一看就只是六弟的筆跡。
蕭統(tǒng)拆了信,目光上下游移一面讀嘴角一面綻開濃濃的笑意。讀罷,將信箋遞給了身邊的蕭綱。蕭綱快速讀了遍,也笑道:“六弟的日子過得也夠滋潤,看來回揚州,不算是件壞事。走之前看他那悽哀的樣子以爲日子會不如意呢,還著實爲他擔心了一番。”
“六弟到哪裡都是一樣的。”蕭統(tǒng)說罷,放了魚餌又架起了魚竿。他不是在釣魚,魚來吃光了他的餌他都不理會。怎麼看怎麼像是在餵魚。
“六弟說他娶妻了。”蕭綱又讀了遍隨即搖頭笑道,“我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小子也會想著安定過日子。真是難得。對了,大哥。大嫂和歡兒詧兒近來如何?”
蕭統(tǒng)淡淡說道:“你大嫂自然能將他們照顧的很好。”聲調(diào)溫柔了幾分。蕭綱提到了歡兒即使蕭歡,蕭統(tǒng)的長子。但是不知什麼緣由,他們兄弟幾人總是很少的提及這個已經(jīng)翩翩長大的蕭歡,似乎實在避諱著這個話題。蕭綱冷不丁提起來,才意識到自己冒失了。見蕭統(tǒng)沒有太多的追究這才放下心來。
但難免有些尷尬,不再說話了。
蕭統(tǒng)便轉身看著他笑了起來:“這次爲什麼不帶上三妹一道?記得三妹也是很喜歡顧山的風景的。”
“秀純啊。”蕭綱聞言笑著搖頭,“她早早就入宮了,說是要去和阮娘娘嘮家常。也不知道爲什麼,就和阮妃如此的投緣。”
他頷首:“三妹與七妹交情好,一同去看望阮妃也是正常。”
蕭綱卻說道:“七妹可沒去,在府裡頭呆著呢。”說到這蕭統(tǒng)有些疑惑的看向他。蕭綱一笑,多少有些曖昧,“七妹七弟現(xiàn)在感情好的勝比新婚。膩味著呢。”
蕭統(tǒng)聞言似笑非笑地垂下了眸:“這樣…….甚好。”
留給蕭綱的是他複雜的側臉,欣慰與哀傷交雜將他的面容抹上了幾分寂寥神色。一陣理不清的胸悶鬱結,蕭綱重重嘆了口氣隨即又笑了起來:“大哥,聽聞你在山上種了兩株紅豆樹,一同去看看如何?”
蕭統(tǒng)回之一笑算是應允。
蕭綱起身跟在他後面,忽然變得無限的悽哀和傷懷。大哥啊大哥,昔有婦人化相思淚爲紅豆,而你這紅豆又爲何人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