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為了想辦法混進白野鎮,穆煙蘆和無痕來到了梓柏城。
倘若只是她一人,她大可以去“聚賢莊”找駱乘風,他一定會幫她到達羌國的。可是,如今身邊跟了個無痕,她便沒轍了。那日在斷魂谷,“聚賢莊”的人雖然親眼看見她用匕首砍斷了那根紫藤,亦親眼看見楚天胤墜落萬丈深淵,但是畢竟未見尸體,他們若是見了無痕,斷然不會相信無痕只是無痕,而非楚天胤。所以,眼下,她只能帶著無痕進梓柏城內碰運氣了。
一進城門,便看見城墻邊上圍滿了人,唧唧喳喳,指指戳戳,好像在看什么通告。
穆煙蘆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挑了起來。這樣的場面,她只在電視劇里看過,穿越到古代這么久,還是第一次遇上,不看一眼,怪遺憾的。于是,她拉著無痕的手擠進了人堆。
通告上,畫著兩個頭像,一個是男的,斜飛入鬢的雙眉桀驁不馴,黑寶石般的眼睛幽深難測,英挺的鼻梁似刀削斧鑿而成,緊抿的唇瓣精致涼薄,好一個俊美無鑄的男人;另一個則是女的,稀疏發黃的眉毛,歪塌一邊的鼻梁,扭曲變形的嘴唇,縱橫交錯的傷疤,人見人驚,人見人懼。
“這個男的好漂亮哦!”人群中,一個女孩止不住驚叫道。
“可是,這個女的卻長得太怕人了!”另一個女孩緊跟著說道。
一個大叔模樣的男子瞪了身邊的兩個女孩一眼,說道:“管他們漂亮不漂亮,關鍵是賞金,一萬兩白銀哪,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的錢啊!”說著,幾乎要流出口水來。
穆煙蘆在看到公告上的兩個頭像時,腦子突然間“嗡嗡嗡”地響了起來,仿佛有千萬只蜜蜂鉆進了她的腦殼,啃噬了她所有的思維,以致她只知道杵在原地,看著那兩個頭像發呆,完全忘記了要逃跑。
“快走!”無痕拉
著兀自發愣的穆煙蘆,一口氣奔離了城墻,直到來到一處僻靜的小巷,才停下了腳步。
“你傻了?”無痕一邊伸出袖口擦了擦穆煙蘆額頭上的汗水,一邊抱怨道,“明明知道那通告上畫的是我們兩人,怎么還杵在那里不動?難道,等著他們來捉我們?虧得今早出門時你我都戴了斗篷,否則早被眼尖之人五花大綁,押進府衙了。”
頓了頓,無痕又說道:“只是,朝廷怎么會懸賞捉拿我們呢?難道,尚家竟和朝廷攀上了關系?可是,這不可能啊,他們一項獨來獨往,游走于江湖之間的啊!”
此時的穆煙蘆終于慢慢緩過神來了。楚天徹,為何如此緊緊相逼,是為了她,還是為了身邊的無痕?
“唉!”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咱們去街上逛逛吧。”
出得僻靜的小巷,上了熱鬧的街道,沒走幾步,便聽到身后一陣喧嘩之聲,人群紛紛向路邊靠攏,瞬間便將主干道讓了出來。
穆煙蘆和無痕亦隨著人群避讓到了街道一側,伸著脖子向街道中間看。
不一會兒,便聽見了“噠噠噠”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一個身穿絳紫色衣衫的男子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走了過來,他的身后跟著一支商隊,打著“尚”字的旗號,而護送這支商隊的隊伍竟然是祈國最精銳的部隊——藍旗軍。
天哪,穆煙蘆驚駭得張大了嘴巴。
那個身穿絳紫色衣衫的男子顯然便是那天問路的男子——曾經為了怡妃刺殺過楚天胤,如今卻是駱乘風的義子的邱之鎧。
如果她猜得不錯,邱之鎧身后這支打著“尚”字旗號的商隊無疑應該是尚家的人。
朝廷,聚賢莊,尚家,他們怎么會合而為一?里面,究竟藏著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秘密?
等到這支軍不軍、商不商、匪不匪的隊伍離開之
后,穆煙蘆和無痕在梓柏街上漫無目的地逛了整整大半天,也沒有尋找到能進入白野鎮的機會。
日薄西山之時,兩人無奈地折返。
張伯家所在的小村莊離梓柏城不遠,莊子很小,至多只有二十來戶人家,分成前后兩排,張伯家在第一排的正中間。通常情況下,站在村東頭便能看到村西頭,任誰大聲叫喊,全莊的人都能聽得清楚。
一進村頭,眼尖的無痕便發現張伯家門前站滿了列隊的藍旗軍士兵,遂立刻拉了穆煙蘆鉆進莊前的叢林,然后借著樹木的掩護迂回繞至張伯家門前,躲在了一片灌木叢中。
穆煙蘆微微地探出頭,一眼便看到了楚天徹的背影,白衣勝雪,衣袂翩飛。
她的心,幾乎要蹦出胸腔,三魂六魄也嚇得丟掉了一半,他,怎么也來到了梓柏,難道,又要御駕親征?
門里,老張伯哆哆嗦嗦地跪立著,旱煙袋孤零零地躺在他的腳邊,長這么大,他還從未見過皇上,哪能不惶恐?
張伯的旁邊還站立著一個老伯,是他的鄰居,因是耕田好手,人稱“鐵犁頭”。
楚天徹問“鐵犁頭”:“你說,你曾看見通告上畫著的兩個人宿在他家?”
“鐵犁頭”頭只點,卑怯地回答:“皇上,千真萬確,昨晚,我來他家借鹽時親眼所見,通告上畫著的兩個人就坐在他家桌邊吃晚飯。男的俊美如仙,女的卻奇丑無比……啊……”“鐵犁頭”的話尚未說完,便被楚天徹突然間抽出來的劍一劍封喉。可憐的老人,原以為能拿到那一萬兩白銀,從此過上吃香喝辣的逍遙日子,卻沒想到莫名其妙地便丟了性命。
楚天徹冷冷地瞥了一眼死不瞑目、轟然倒下的“鐵犁頭”,心里厭惡至極,這個該死的糟老頭,竟然敢用“奇丑無比”這四個字來形容他至純至美至善的煙蘆。
(本章完)